“唰唰唰。”
扫帚在青石板上划过的声响单调又乏味。
叶倾城觉得腰快断了。
皇宫的院子很大，她以前从没有想过要来这里。
偌大的庭院似乎总是扫不完的。
钱通那恶毒的太监虽然不敢真的打她，但是那双阴毒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只要她停下来喘口气，那根藤条就会准确地抽在旁边的柱子上。
清脆的鞭打声十分骇人。
一阵风吹过墙头。
青色的衣摆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叶倾城不由自主地耸了耸肩。
她没有抬眼，只是继续用扫把将落叶扫得更加整洁。
这并非因为勤劳。
而是源于骨子里的恐惧。
江辰落地时没有半点声音。
他对那个把自己缩成鹌鹑的圣女不理不睬。
他径直走到了钱通面前。
钱通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扔掉藤条，跪在地上磕头。
“爷，您回来啦。”
“本院子已经打扫过三次了。”
“但是这个丫头手脚不灵光，不太干净。”
江辰淡漠地朝地面看去。
确实比昨天干净很多了，石缝中的青笞也被抠掉了不少。
“还可以。”
江辰随口评价了一句。
“去做早饭。”
“清淡一点，安安刚刚睡醒，肠胃比较虚弱。”
钱通领命后就一溜烟地跑向了御膳房。
院子里就剩下了江辰与叶倾城两个人。
空气很安静，静得可怕。
叶倾城觉得那道目光仿佛有实体的分量，沉沉地压在她的后背之上。
“伸手过来。”
三个没有感情的字眼吐露出来。
叶倾城全身僵硬。
她慢慢地挺直了腰板，转身之后低着头不敢去看对面那个男人的脸。
她颤巍巍地伸出双手。
那双曾经抚琴弄箫、白淅如玉的手，此时已变得通红粗糙。
掌心与指根处起了好几个透明的水泡。
有的水泡已经破裂，流出的血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显得脏污不堪。
江辰只是一瞥。
他的眼中没有叶倾城心里隐隐期盼的那一丝怜悯。
也没有给她一瓶疗伤丹药的意思。
无动于衷。
“速度很慢。”
江辰平平淡淡地评价道。
“如果你的修为还在，这活用一个除尘术就可以完成了。”
“可惜你现在是个废人。”
“既然你是普通人，就必须承受普通人的痛苦。”
“水泡挑破后会生长出茧子，第二天就会出现。”
“茧子长出来之后就不会疼了。”
说完之后。
他转过身推开门走进了暖阁。
叶倾城独自一人站在清晨的微风里。
眼泪在眼框里打转，但是她不敢让它落下来。
长水泡？
她可是寒月宗的下一任宗主，是未来用来治理天下的，怎么会长这种粗鄙的茧子呢？
这个恶魔！
他就是想把我们的尊严踩在脚下！
暖阁里面。
江安已经穿好了衣服，乖巧地坐在了床边。
江辰进来之后，她的小脸上就绽放出了一抹璨烂的笑容。
“哥哥。”
江辰脸上的冷酷在一瞬间就消散了。
他快速地走到妹妹面前，轻轻地用手触摸了妹妹的额头。
体温正常。
昨天晚上吸收的魂力使他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周围的气场也柔和了许多。
“饿不饿？”
江辰小声问道。
“有一点。”
江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把头探到了窗外。
“哥哥，那个漂亮的姐姐还在打扫卫生吗？”
“我看她扫了好久好久，手都扫出血了。”
“能不能让她来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江辰的笑容依旧，但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东西。
妹妹很善良。
在吃人的世界中，过分善良就等于把刀柄递到了别人手中。
但是没关系。
有他在，这把刀就不会掉下来伤到她。
“既然安安提出请求了。”
“那就让她进来好了。”
江辰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进来。”
叶倾城拿着扫把走了进来，神情局促且紧张。
钱通带着几个宫女把早膳摆上了桌子。
热腾腾的小米粥，几碟爽口的小菜，还有软糯的肉包子。
香气浓郁诱人。
叶倾城从昨天被抓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江辰坐下来给江安盛了一碗粥。
他完全把一旁的叶倾城当作空气来对待。
江安拿着筷子看着叶倾城，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姐姐，请坐。”
叶倾城下意识地望向江辰。
江辰夹起一根咸菜慢慢品味。
咽下去之后，他才淡淡地开了口。
“只有人才能坐在这个桌子上。”
“我是奴婢。”
“奴婢没有资格坐上桌。”
叶倾城的手指紧紧握住衣角。
屈辱的感觉象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但是。”
江辰话锋一转。
他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最硬的冷馒头，随手扔在了地上。
馒头滚了两圈，沾了一些灰尘，最终停在了叶倾城的脚下。
“既然要做事，就要吃点东西。”
“吃饭吧。”
“不要饿死，到时候没有人给我妹妹洗脚。”
江安很着急。
“哥哥……”
“安安，这是规定。”
江辰打断了妹妹的话，语气温柔却十分坚定。
“无规无矩，不成方圆。”
“她以前生活得太好，不知道粮食的宝贵。”
“我现在是在教她。”
叶倾城死死盯着地上的馒头。
那是连乞丐都不屑一顾的东西。
她这一生吃的都是仙桃玉露，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但是。
胃部的剧痛一直提醒着她，不吃的话，她真的会被饿死。
在这里昏倒的话，那个恶魔肯定不会来救她的。
他甚至会把她扔到蛇洞里面去。
叶倾城慢慢地蹲了下去。
她颤斗的手伸到了馒头的旁边。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一颗颗砸落在地上。
“收好眼泪。”
江辰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
“你的眼泪不值钱。”
“并且会使饭菜变咸。”
“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叶倾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脸。
她拿起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干硬的面团在口中散开，极其难以下咽。
但是她拼命地嚼着，仿佛在嚼江辰的血肉。
一定要活着。
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要把所有的屈辱都归还给他！
江辰根本不在乎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蚂蚁的愤怒对于巨龙来说毫无意义。
吃完早饭，他优雅地擦了擦嘴。
从怀里掏出了昨晚获得的“魂晶”以及那个阵盘。
“安安，伸手。”
江安很听话地把手腕伸了出来。
江辰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一团蓝色的星辰之火就跳到了他的指尖上。
阵盘十分坚硬，但在火焰之下很快融化成了一团银色的液体。
他又把魂晶放了进去。
黑色的魂晶被星火所炼化，去除了所有杂质与戾气，只剩下纯净透明的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