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姬没有说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拿出笔，郑重地写下了“海边旅馆”四个字，还在后面画了个问号。
林疏月看着那个本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种子种下了。
亚历山大，地下车库。
这里已经被改成了一个临时的工作间。到处都是拆散的零件、电线和废旧金属。
夏灼阳坐在一堆破烂中间，手里拿着一把焊枪，正在对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大铁桶的玩意儿进行最后的焊接。
尤金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灭火器，一脸紧张。
“根据我的计算，如果那个压缩泵的压力阈值设定错误，这东西爆炸的威力相当于一颗小型手雷。”尤金推了推眼镜，“考虑到我们现在的距离，生还概率不足3。”
“闭嘴，尤金。”夏灼阳头也不回，“递给我那个红色的线圈。”
尤金哆哆嗦嗦地把线圈递过去。
“滋——”
随着最后一道焊缝冷却，那个大铁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鸣。顶部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变成了稳定的绿色。
夏灼阳把焊枪一扔，直接瘫倒在椅子上。
【支线任务：‘文明的基石’已完成】
【设施判定：全自动垃圾分类回收机（初级）】
“才五百？”夏灼阳看着系统面板，忍不住吐槽，“我这老腰都快断了。”
他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总点数：1650。
距离解锁【军用级无人机侦察模块】的3000点，还差了将近一半。
“这东西能干什么？”尤金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那个铁桶，“除了制造噪音。”
“把那些废旧塑料、烂布头扔进去。”夏灼阳指了指进料口，“它能自动分离出可用材料，还能把有机垃圾压缩成燃料块。”
尤金的眼睛亮了。“这不符合热力学第二定律……但这很酷。”
“别废话了。”夏灼阳从椅子上弹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下一个项目是什么？”
“根据你的‘文明重建计划表’……”尤金翻开手里的剪贴板，“接下来是社区供水系统的过滤网升级，还有那个……沼气池的管道铺设。”
“沼气池。”夏灼阳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前途无亮，“行。为了无人机。为了不当瞎子。”
接下来的三天，亚历山大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夏灼阳就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
早上在水塔上换滤芯，把雨水收集系统的效率提升了40。下午就跳进刚挖好的沼气池坑里，指挥着几个壮汉铺设管道。晚上还要拉着尤金在图纸上规划电网的走向。
每一个项目完成，系统都会跳出一个小小的奖励提示。
虽然都是苍蝇腿，但架不住数量多。
社区里的居民看夏灼阳的眼神都变了。以前他们觉得这人就是个整天捣鼓高科技的怪胎，或者是林医生的附属品。
现在，当清澈的自来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当晚上的路灯不再忽明忽暗，每个人见到夏灼阳都会喊一声“夏工”。
山顶寨，医务室。
夜深了。
林疏月正在给一个修补围墙时划伤腿的年轻人缝针。她的动作很稳，针线穿过皮肉，打结，剪断。
年轻人疼得呲牙咧嘴，但一声没吭。
“好了。”林疏月把剪刀扔进托盘，“三天别沾水。去玛姬那领点抗生素。”
年轻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林疏月洗了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在想以西结。
那个脖子上的肿瘤。
那是神之国最大的隐患，也是她手里最大的一张牌。只要能治好他，神之国就会彻底绑在亚历山大的战车上。
但这需要设备，需要药，甚至需要一个无菌的手术室。
“还得让夏灼阳那个‘破烂王’多努努力啊。”林疏月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外面的钟声响了。
不是整点的报时，而是急促的、连续的敲击。
警报。
林疏月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冲出了医务室。
广场上已经乱成了一团。玛姬披着衣服从巴灵顿大屋里跑出来，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林疏月问。
“耶稣没回来。”玛姬的声音在抖，“按照约定，巡逻队每小时汇报一次。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在野外，这足够死十次了。
“立刻组织人手。”玛姬对身边的卫兵吼道，“带上所有的枪！”
半小时后。
一支十二人的搜寻队冲出了山顶寨的大门，林疏月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玛姬坐在后排，林疏月和格伦不想让玛姬去，但是玛姬说她作为山顶寨的新领袖，必须要为每一个队员的安全负责，更何况，耶稣是最厉害的那个。
车灯撕裂了漆黑的夜幕。
沿着巡逻队的预定路线，他们开了大概五公里。
“那是什么？”开车的多卡突然踩了刹车。
前方的树林边缘，几匹马正在原地打转。马鞍还在，但人不见了。
林疏月推门下车。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潮气。
她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地面。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弹壳，甚至没有凌乱的脚印。
只有一条线。
一条深深的、被人用利器在泥土上划出来的横线。笔直得就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横亘在道路中间，切断了去路。
“这是什么意思？”跟上来的格伦问道。
林疏月没有回答。她的手电筒光柱顺着那条线往旁边移动。
在线的尽头，路边的草丛里，立着一根削尖的木桩。
木桩顶端插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
但没有皮。
整张脸皮被极其精细的手法剥了下来，露出了下面鲜红的肌肉纹理和白森森的牙床。那双失去了眼皮遮挡的眼球，在手电筒的强光下，空洞地、死死地盯着这边的所有人。
那是耶稣巡逻队里的一名年轻队员。
在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下方，木桩上还钉着一张纸条。纸条在夜风中疯狂抖动，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林疏月走过去，看清了上面的字。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写的，透着一股原始的野蛮。
【越界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