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夕阳凝固在天际,象一滴干涸的血。
冬木市,这座曾被现代文明包裹的城市,此刻正被一种来自神话时代的死寂所笼罩。
空气冰冷而粘稠,带着硫磺与尘埃混合的怪味,每一次呼吸都象在吞咽玻璃碴。
街道上,废弃的车辆歪斜地停着,车门大开,仿佛主人在极度的恐慌中仓皇逃离。
商店的橱窗破碎,里面的商品散落一地,蒙上了厚厚的灰白色粉末——那是冥界能量侵蚀现实后留下的“骨灰”。
“这边!大家跟上!不要掉队!”
卫宫士郎的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响起,显得格外清淅。
他没有穿校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运动装,手中紧握着一根被魔力强化过的水管,警剔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面色惨白、眼神麻木的幸存市民。
有抱着孩子的母亲,有相互搀扶的老人,有失魂落魄的年轻人。恐惧是他们脸上唯一的表情。
但在这片绝望的灰色调中,却有一抹无比璀灿的金色。
黄昏的死寂被撕裂了。
不是爆炸,而是一道纯粹的,由风构成的无形剑光。
saber的身影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瞬间切入一群正扑向一个倒地女孩的迦鲁拉灵之中。
剑光过处,那些由冥界气息构成的亡灵,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雾气,无声无息地消散。
这位身穿蓝白裙甲的骑士王,手持着不可视的圣剑,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她娇小的身躯,此刻却象一座无法撼动的山脉,将所有的危险与恐慌都隔绝在外。
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坚定而又温柔,仿佛黑夜中唯一亮起的星辰,给予了身后那些绝望的人们,一丝名为“希望”的光芒。
按照远坂凛和迦勒底制定的计划,他们负责引导幸存者前往缺省的避难所——新都地下最坚固的防空设施。
那里结构稳固,且远离灵脉节点,可以最大程度地延缓冥界能量的侵蚀。
“saber,前面路口的情况怎么样?”士郎压低声音问道。
“有魔力反应,很微弱,但数量不少。”saber的声音清冷而沉稳,她停下脚步,举起了手中的圣剑,“士郎,你保护好他们,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原地。”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化为一道金色的流光,瞬间消失在了街角。
士郎立刻转身,将身后那群骚动不安的市民护在身后,手中的水管握得更紧了。
他知道,saber面对的,是那些从冥界裂缝中爬出来的怪物——迦鲁拉灵。
街角后方,是一片小型的商业广场。七八只形态各异的迦鲁拉灵正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它们有的形如秃鹫,骨翼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有的则如同蜥蜴,布满鳞片的身体上插着骨质的尖刺。
在察觉到saber身上的气息后,它们空洞的眼窝中,瞬间燃起了暴虐的火焰!
嘶——
一声并非由声带发出,而是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尖啸响起。
七八只迦鲁拉灵,同时化为黑色的残影,手中的骨矛和利爪,从四面八方,带着刺骨的寒意,向着saber笼罩而来!
面对这足以轻易撕碎一个连队的围攻,saber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
只是,轻轻地将手中的圣剑,向前一挥。
嗡——!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由高密度风压汇聚而成的恐怖风暴,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不是狂风,而是“剑”。
是成千上万道,由风组成的,无形的利刃!
风暴所过之处,那些坚硬的骨矛,在接触到风压的瞬间,就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般,寸寸断裂!那些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骸骨身躯,更是在一瞬间,就被切割成了最原始的粉末!
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那七八只气势汹汹的迦鲁拉灵,就在这无形的剑风之中,被彻底地,从物理层面上,抹除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saber收回圣剑,转身,回到了士郎的身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已经解决了。”
“……好厉害。”一个躲在母亲怀里的小女孩,看着saber,那双原本充满了恐惧的眼睛里,第一次,闪铄起了名为“崇拜”的光芒。
saber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她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双总是充满了坚定与威严的碧绿色眼眸,此刻却柔和得如同春日的湖水。
“别怕,有我在。”
……
与此同时。
新都,那座拔地而起的冥界神殿。
最高的尖塔阳台上,诺维尔正静静地站着,俯瞰着下方那座,正在被自己的“家”所侵蚀的城市。
他的身后,埃列什基伽勒象一只黏人的树袋熊,从背后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那温暖而又坚实的后背上,闭着眼睛,一脸满足的表情。
诺维尔的目光,穿透了遥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那支,正在艰难前行的疏散队伍上。
他看到了那个,为了保护他人而奔走的红发少年。
也看到了那个,挥手间便将数只迦鲁拉灵彻底抹除的,耀眼的骑士王。
“saber……吗?”
诺维尔低声自语。
在“多罗斯”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位不列颠之王的详细信息,只有那以前寥寥草草的简单了解。
但此刻,亲眼看到她,看到她那为了守护无辜者而挥剑的身影。
诺维尔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欣赏,有敬佩,但更多的是一种,同类之间的……共鸣。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
为了守护库撒,为了守护他身后那些,愿意相信他,追随他的人民。
他也可以,毫不尤豫地,举起手中的枪,去对抗整个世界。
他能“看”到那个红头发的少年,笨拙却又坚定地保护着平民。
也能“看”到那个金发的女骑士,一次又一次地挥舞着圣剑,斩杀着那些本不应出现在此地的亡灵。
“多罗斯。”
一个带着几分不满和慵懒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埃列什基伽勒象一只没有骨头的猫,从背后缠了上来,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同样看着下方的景象。
“好吵啊。”
“那些虫子,在我们的‘庭院’里,闹个不停。”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厌烦。
“让他们闹去吧。”诺维尔伸出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一些迷路的小孩子在玩游戏而已。”
“游戏?”埃列什基伽勒歪了歪头,红宝石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可是,他们弄出的声音,打扰到我们了。”
“我很不高兴。”
诺维尔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知道,绝对不能让她再不高兴下去了。
“好吧,好吧。”他转过身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那我们就下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安静’一点,怎么样?”
“恩!”埃列什基伽勒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就在诺维尔准备带着自家的“大杀器”,下去“友好交流”的时候。
他的感知中又出现了几道气息,其中两道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