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沈氏老宅，灯火通明，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凝重氛围中。书房里，气氛比平时更加肃穆。
沈砚刚刚结束与亚历克斯的长时间加密通讯，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苏晚坐在他对面，周晴和顾琛肃立一旁，远程连线屏幕上是秦枫和亚历克斯略带疲惫的脸。
“详细情况。”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亚历克斯首先汇报，语气带着懊恼和凝重：“暹粒行动失败，是我的责任。‘灰鸮’比预想的更狡猾，他在三个安全屋都布置了预警和反击措施。我们的人到达时，他应该刚转移不久。追击中遭遇一名高水平狙击手掩护，对方显然受过严格军事训练，战术素养很高。‘灰鸮’本人腿部中弹，但被同伙带走，消失在西侧丛林，那里地形复杂，接应路线可能预先规划过。现场除了血迹和一枚格洛克19手枪，没留下有价值线索。狙击手也成功撤离。”
他顿了顿，补充道：“从狙击手的战术风格和使用的改装24狙击步枪来看，很像是活跃在东南亚灰色地带的某支雇佣兵小队‘丛林响尾蛇’的手笔。这支队伍口碑很烂，只要给钱，什么活都接，但专业水平不低。‘灰鸮’能调动他们，说明他手头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资源渠道，或者……‘暗星’给了他更多支持。”
“丛林响尾蛇……”沈砚低声重复这个名字，眼神更冷，“查他们的资金流向和最近半年的活动记录，看能不能反向定位‘灰鸮’或者他的上线。”
“已经在做。”亚历克斯点头，“不过这种雇佣兵现金交易居多，追踪难度大。另外，我们清理现场时，在木屋灰烬中发现没烧完的一角纸片，上面有手写的坐标片段和‘sef-深蓝’字样。”
“深蓝？”苏晚立刻联想到陈博士邮件中提到的“深蓝协议”。
秦枫接话，语速飞快：“是的，太太。结合我们监控到的陈博士向外发送的加密邮件内容，‘深蓝协议’很可能是‘星海探索基金会’内部的一个高级别资源调用机制，用于获取特定领域的顶级情报或技术支持，比如军事级卫星数据、深海探测原始记录等。‘灰鸮’也在关注这个，说明他对陈博士和基金会这条线同样重视，甚至可能也在利用基金会的力量。”
线索开始交织。“灰鸮”、陈博士、“星海探索基金会”，三方之间形成了一个微妙而危险的三角关系。
“陈博士收到‘礼物’后的具体反应？”沈砚问。
秦枫切换屏幕，显示出一系列数据流和监控摘要：“目标在下载并初步分析我们投放的数据包后，反应迅速。他立刻向‘星海探索基金会’的特定联络码发送了加密请求，启动‘深蓝协议’，要求调取目标海域——也就是南太平洋那个海沟区域——的历史卫星遥感及原始声呐数据，权限级别为最高。基金会方面在四小时后回复，数据已开始传输，预计二十四小时内交付完整包。传输通道加密等级极高，我们暂时无法截获内容，但可以确认数据量巨大。”
“另外，”秦枫推了推眼镜，继续道，“陈博士实验室的对外数据请求频率在接到基金会回复后显着增加，主要针对海洋地质、地磁异常模式识别、以及……低温等离子体在极端压力下的稳定性模拟等相关领域。同时，实验室外围我们部署的嗅探设备检测到，有新的、更强的反侦察和物理屏蔽措施被激活。陈博士显然对这份‘礼物’非常重视，并且开始加速他的验证和研究进程。”
“他在试图验证数据的真伪，同时评估其与他自身研究的关联性。”苏晚分析道，“我们的‘饵’，他咬得很紧。”
“但这也意味着，他和他背后的‘基金会’，可能会更快地意识到数据有问题，或者……将注意力更多地投向南太平洋。”顾琛提出担忧。
“这正是‘海市蜃楼’计划的目的之一。”沈砚道，“消耗他们的资源和注意力。关键在于，我们要控制好节奏，在他们产生怀疑或获得关键结论前，准备好后续的‘饵’或应对措施。秦枫，第二阶段投放准备得如何？”
“随时可以启动。”秦枫回答，“我们准备了三个不同‘风味’的假数据包：一份‘前苏联克格勃遗落档案’风格的，包含更多玄乎其玄的‘目击报告’和‘未证实情报’；一份‘民间科研爱好者整理集’，侧重那些海沟周边的神秘传说和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还有一份‘商业勘探公司废弃方案’，里面有一些看似合理、实则漏洞百出的初步勘探设计和成本评估。可以根据陈博士和基金会的反应，选择投放或者组合投放。”
沈砚思考片刻：“先按兵不动，等陈博士拿到‘深蓝协议’的数据并进行分析后，看他的下一步动作再定。同时，加强对陈博士实验室的监控，尤其是物理出入和人员接触。他最近有没有异常的外出或会见？”
“暂时没有。”秦枫摇头，“陈博士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地下实验室。不过……林小雨小姐提供的关于‘星海探索基金会’通过瑞士银行信托采购高端设备的信息，我们反向追踪有了新发现。”
“说。”
“那批设备的最终用户签名，虽然被刻意模糊，但通过物流公司的内部记录交叉比对，锁定了一个叫‘吴启明’的人。这个人表面上是h市一家小型进出口贸易公司的经理，但公司业务量极小，几乎是个空壳。深入调查发现，这个吴启明早年曾在某国家保密级科研单位工作过，后来因违反纪律被开除。他与陈博士没有明面上的交集，但两人户籍地址曾短暂重叠，疑似是远房亲戚。”秦枫调出吴启明的资料照片，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这个吴启明，很可能就是陈博士与‘基金会’之间的线下联络人，负责处理设备接收、资金流转等具体事务。”顾琛判断。
“找到他，监控起来，但不要惊动。”沈砚下令，“他可能是我们了解‘基金会’运作方式和陈博士真实意图的一个窗口。”
“是。”
会议最后，提到剧本杀店的u盘事件。顾琛汇报道：“已经调查过‘谜境深渊’剧本杀店，背景干净，店主和员工没有可疑记录。当天除了太太她们，还有另外两组客人，身份都已核实，基本排除嫌疑。那个u盘型号是市面上常见的商业窃听器，有效范围短，需要提前放置。从放置位置（皮箱夹层）和目标房间（随机分配）来看，针对性不强，更像是广撒网式的碰运气。但不能完全排除是针对太太的试探。已经加强了太太日常出行路线的安保筛查。”
沈砚听完，看向苏晚，眼神里有关切，也有深思。“‘灰鸮’受伤逃脱，按他的行事风格，很可能会报复。这种小动作，符合他急躁又不够周密的特点。但也可能是烟雾弹，或者其他人所为。总之，不能掉以轻心。”他转向顾琛和周晴，“老宅和佑佑的安保，提升到最高级别。所有进出人员、物品，严加盘查。苏晚的行程，除非必要，尽量精简，外出必须由你们全程贴身护卫。”
“明白！”顾琛和周晴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远程连线断开。书房里只剩下沈砚和苏晚。
苏晚揉了揉眉心，一天的信息量让她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面对潜在威胁的紧绷感。“感觉……对方像是在反扑。‘灰鸮’逃脱，陈博士加速，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u盘……”
沈砚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稳定：“是反扑，也是他们被逼到一定程度的必然反应。我们抓了马克，控制了王成宇，现在又用假数据去撩拨陈博士和‘基金会’，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看着她，目光坚定，“晚晚，害怕吗？”
苏晚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有你在，不怕。只是……担心佑佑，担心小雨他们被卷进来。”
“我会保护好你们每一个人。”沈砚承诺道，语气斩钉截铁，“‘灰鸮’现在自身难保，短期内应该无力组织大规模行动。陈博士那边，我们占据信息主动。只要我们内部不乱，步步为营，他们掀不起太大风浪。”
他的话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苏晚靠在他肩上，感受着这份坚实。“嗯。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