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时分,秦水柔和几个同村妇人做完工,此时正拖着疲倦的身子朝着家里走去。
旁边,四十来岁的张婶揉着酸痛的腰一脸埋怨。
“这日子啊,是真的没法子过了,累死累活的就赚这么几个铜板,结果收的税比家里一年赚的还多多,干脆让人别活了。”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口子起早贪黑的,也就进山打点山鸡野兔,过两天交完税银,又一颗铜板不剩了!”
“哎,我家铁柱倒是懂事,前个还托人捎回一包城里的点心,甜倒是甜的很嘞,就是贵的很,我说他乱花钱,可那臭小子跟我说,孝顺父母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略显整齐的妇人王氏。
儿子在城里一铺子当学徒,自觉高人一等,听着几人的埋怨刻意显摆道。
王氏嘴上抱怨着,但谁都能听的出来那份得意,一时间便没有人说话了
走在旁边的秦水柔,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心里想着砚哥今天回来了没,打猎有没有受伤。同时也有些担忧今天有没有打到猎物,因为马上就要收税了。
王氏见没有人搭话,便将目光投向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秦水柔。
秦水柔虽然衣衫破旧,脸上还沾着些灰尘,但那份清秀的底子和纤细的身段是遮不住的。
王氏心里没由来一阵不舒服,想起前几日听来的闲话,便假意关心地朝着秦水柔凑近几分,声音正好能让身边几人都听到。
“水柔啊,不是嫂子说你。你长得这般模样,跟着沉砚那穷书生,真的有些委屈你了。”
“我听说那李庄头家,好象是对你有点子意思?”
“那李庄头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家可是殷实的啊,那李虎听说还学了武,要我说啊,让你家那口子想开点,答应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哪怕是去当个婢子也没啥子不好,总好过饿死不是?这过几天可是要交税了,你一天也就赚那么几个子,你们家那口子又整日做着那不现实的秀才梦,难不成真等着让官差抓去呢?”
听着王氏的话,一旁的张婶不禁皱了皱眉,觉得这王氏说话有点太难听了。
一旁的李嫂撇撇嘴,虽然有点看不过眼,但却并没有说什么,为了别人得罪王氏,并不划算。
秦水柔蹙了蹙眉,刚要说话,便见侧面另一条路上走来几人。
看到其中一人,秦水柔眼睛一亮,朝着来人方向跑去。
有张叔等人的帮衬,野猪一共卖了八点七两银子,沉砚心情很不错,跟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回走着,正好听到声音,便朝前看去。
只见是秦水柔,沉砚眼中笑意更甚。
但在见到秦水柔跑近后,沉砚故作责怪道:“不是说了以后不用去做工了嘛,怎么又跑去了?”
那些活一天就赚那么点钱,还死累人,沉砚觉得秦水柔根本没必要吃那个苦,毕竟现在他多打一只野兔,都要比秦水柔一天赚的多。
特别是自家娘子今天还受伤了。
秦水柔低眉垂眼,小声道:“不做点事,会感觉自己有些没用。”
“怎么会?真是个小傻瓜。”
沉砚在她脸上捏了捏,随后便牵着秦水柔小手道:“走吧,咱们回家去做好吃的。”
看到沉砚另一只手里提着的野鸡野兔,秦水柔知道砚哥今天收获应该也不差。
肯定是又买了几只野鸡野兔,留下了两只。
只是马上就要收税了,便轻声道:“砚哥,家里还有些肉呢,要不咱把这两只卖了凑税吧。”
听着秦水柔这样说,王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沉家小娘子啊,你们家现在可不用担心税银咯,小砚哥现在可有钱的很咧。”
旁边,其他几人也同样笑着附和,看的秦水柔小脸懵懵的,不禁将目光放在沉砚脸上。
看着秦水柔呆呆的样子,沉砚忍着笑意道:“王叔说的没错,今天运气好,打了只野猪,卖了有八两多银子,咱们家的税钱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担心这些了。”
秦水柔闻言小嘴微张,似是不敢相信:“真的吗砚哥。”
这几日,二两税银象是一座大山,一直压在她心头。她甚至都打算,到时候真要是凑不够银子,就算是死,自己也不要被拉去乐坊或当军妓女。
却没想到砚哥竟然告诉自己,税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柱子,你们竟然打了只野猪?”
王氏几人走来,眼中带着羡慕跟诧异。
“那沉砚不是个瘦弱书生吗?怎的跟王柱这些猎户混到一起了?”
而且,那沉砚就算给他们打下手,也不至于一下子分一二两银子吧?
王柱哈哈一笑:“嘿,这可不是我们打的,是小砚哥自己打的,我们只是出了力,帮抬去卖掉,就这还分了几百文钱嘞。”
旁边几个汉子同样一阵附和。
这下,顿时把秦水柔给惊的呆住了。
她原本还以为,是砚哥跟王猎户几人一起去打的,没想到竟然是砚哥自己一个人打的。
秦水柔慌忙拉着沉砚骼膊,紧张道:“砚哥,你没用受伤吧?”
单独杀一只大野猪,就算是那些经验丰富的猎户也很难办到,稍不注意就会受伤。
虽然砚哥在打猎方面很有天赋,但毕竟打猎时间还短,怎么能单独对付一头野猪呢。
沉砚看着秦水柔一脸紧张的样子,安抚道:“放心吧,没受伤。”随后又贴近一分坏笑道:“不然晚上回去给你好好瞅瞅?”
听着沉砚不着调的话,秦水柔瞬间小脸通红。
跟秦水柔一样,另外几个妇人也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沉砚?单独杀了一只野猪?”
能卖八两银子的野猪,那得多大哟。
“柱子,你莫非是在开玩笑吧?”
王氏眼中满是质疑。
沉砚一个人猎杀一头野猪?开什么天大玩笑。
胡渣脸汉子不爽道:“这种事情我们有必要开玩笑?见到的又不只有我一个。”
“这是真的?那沉砚当真一个人猎杀了一头野猪?”
李嫂看到人群中的自家汉子,小声道。
帮忙抬野猪的其中一人,就是李家汉子,对着自家婆娘小声道:“嘿,这还有假,你是没见过,那野猪真的他娘的吓人,要我单独碰到,怕是只有跑路的份,就只是帮忙抬了下,小砚哥都给我分了几百文钱嘞。”
李家汉子说着乐呵道。
王氏脸色有些难看,她怎么都想不到,那沉砚怎么可能打死一头野猪呢?
特别是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王氏顿感脸上烧的慌,只得干笑一声:“那还真是运气很好,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旁边的张婶几人虽没说话,但那目光实在刺人。
“王嫂。”
在王氏欲要转身离开时,秦水柔却叫住了对方。
王氏脸色更难看了。
不用想也知道,秦水柔叫住她是什么原因。
“我家砚哥是不是很厉害?”
秦水柔看着对方道。
王氏不由愣了愣,她本以为,秦水柔会说一些嘲讽跟羞辱她的话。因为如果是她自己的话,这会肯定会逮住对方狠狠羞辱,却没想到秦水柔仅仅只是问了她这句话。
王氏下意识道:“厉害,小砚哥确实厉害。”
单杀一头野猪,这样的人怎能不厉害?
秦水柔眉眼弯弯,看向沉砚笑着道:“我也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