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碎了。
碎成了十几块。
李林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铁锤，看着钢板上那些碎片。
没人敢说话。
老赵的脸色煞白，
高工更是身体一晃，差点栽倒。
他们拼了这么久。
从设计、选址、建厂、调试，到今天开车成功。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他们又创造了奇迹。
结果，就在胜利的前夜，一锤子下去，把所有人的希望都砸碎了。
“李工……这……”
李林放下铁锤，捡起一块碎片，放在手心里。
碎片已经恢复了常温，又变得柔软有弹性。
他用手指捏了捏，那块碎片轻松地被拉伸变形。
“低温脆化。”
“丁苯橡胶的玻璃化转变温度，在零下五十度左右。”
“一旦温度继续降低，橡胶分子链的运动被冻结，”
“材料就会从橡胶态转变为玻璃态，”
“失去所有的弹性，变得像玻璃一样脆。”
他抬起头，看着围在周围的技术人员们。
“这是丁苯橡胶的固有缺陷。”
“我们失败了。”
有人蹲在地上，抱着头。
有人靠着墙，眼泪流了下来。
日夜奋战，不眠不休，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苏晚晴拿起另一块碎片，仔细观察。
“李林，丁苯橡胶不行，那我们换配方。”
“丁二烯可以和其他单体共聚。”
“丙烯腈、异戊二烯，甚至氯丁二烯。”
“我们可以通过改变单体配比，降低玻璃化转变温度。”
李林看着她。
“理论上可行。”
李林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他拿出那份电报，上面的日期清清楚楚。
“军工委给的期限，是一个月。”
“还剩7天。”
7天。
要在三7内，重新设计配方，重新调整工艺，重新生产出合格的产品。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老赵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就在这时，李林突然开口。
“谁说我们要重新做？”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林转身，大步走向中控室。
“所有人，跟我来。”
中控室里，李林打开了工艺流程图。
他指着其中一个环节。
“丁二烯和苯乙烯的配比，现在是多少？”
“7比3。”
一个工艺员回答。
“改。”
李林拿起笔，在图纸上标注，
“丁二烯降到6，苯乙烯保持3，加入丙烯腈1。”
“丙烯腈？”
高工一愣，
“李工，我们没有丙烯腈啊！”
“有。”
李林说，
“p-01装置的副产物里就有。”
“去年我们建了一套氨氧化装置，用丙烯和氨气合成丙烯腈，”
“本来是准备做腈纶纤维的，但项目被搁置了。”
“那套装置还在，原料也有储备。”
“立刻启动那套装置，我要在六个小时内，拿到纯度99以上的丙烯腈。”
“是！”
李林继续下令。
“乳液聚合的温度，从60度降到50度。”
“聚合时间，从六小时延长到八小时。”
一条条指令，精准而果断。
苏晚晴站在他身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计算着每一个参数的理论依据。
“李林，你这是要做丁腈橡胶。”
“对。”
李林点头，
“丁腈橡胶的玻璃化转变温度，可以做到零下七十度以下。”
“而且它的耐油性、耐磨性都比丁苯橡胶更好，”
“更适合做飞机的密封件。”
“但是……”
苏晚晴皱眉，
“丁腈橡胶的聚合反应更难控制，稍有不慎就会失败。”
“我们只有7天时间，如果失败一次，就没有机会重来了。”
李林看着她，眼神坚定。
“所以，我们不能失败。”
六个小时后。
第一批丙烯腈送到了聚合车间。
李林亲自检查了纯度报告，确认合格后，下令开车。
丁二烯、苯乙烯、丙烯腈，三种单体按照新的配比，被泵入反应釜。
乳化剂和引发剂注入。
温度缓慢上升到50度。
搅拌器开始旋转。
中控室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温度曲线。
这一次，没有人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八个小时后。
操作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明显的紧张。
“报告李工，取样口观察到乳白色液体，胶乳形成了。”
“继续。”李林的声音依然平静。
凝聚、破乳、干燥。
每一个环节，都严格按照新的工艺参数执行。
最终，在生产线的末端，一块块淡黄色的胶块，从出料口滚落下来。
李林走过去，拿起一块。
胶块的手感和丁苯橡胶不太一样，更硬一些，但弹性依然很好。
“送化验室，常规检测。”
半小时后，化验报告出来了。
所有常温指标，全部合格。
但这一次，没有人欢呼。
因为他们都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有到来。
李林拿起那块胶样，再次走向低温实验箱。
这一次，他没有让别人跟着。
他独自一人，打开箱门，将胶样放了进去。
零下七十度。
保温三十分钟。
这三十分钟，
李林就站在实验箱前，一动不动。
苏晚晴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但很稳。
三十分钟到了。
李林打开箱门，戴上防寒手套，取出胶样。
他把它放在钢板上。
拿起铁锤。
举起。
砸下。
“砰！”
一声闷响。
胶样没有碎。
它被砸扁了，但当李林拿起铁锤时，它又缓慢地弹了回来。
李林拿起胶样，用力拉伸。
它被拉长了三倍，松手后，又迅速回弹。
他把胶样扔在地上，用脚踩。
胶样被踩扁，但依然完好无损。
“成功了。”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老赵抱着高工，两个大老爷们哭得像个孩子。
工人们把安全帽扔向天空，互相拥抱。
苏晚晴靠在李林的肩膀上，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李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辛苦了。”
“不辛苦。”
苏晚晴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和你一起，再苦也值得。”
李林看着她，突然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晚晴，等这一仗打完，我想和你说件事。”
苏晚晴一愣，脸微微红了。
“什么事？”
李林笑了笑，没有回答。
“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第二天。
一批用丁腈橡胶制成的密封圈和轮胎，被紧急送往京城的航空工业部。
李林亲自写了一份详细的技术报告，附在样品上。
三天后。
一封加急电报从京城发来。
“样品经测试，各项指标全部合格，超出预期。”
“歼-8项目组决定，立即采用贵部提供的丁腈橡胶，”
“进行原型机改装。特此嘉奖。”
老赵拿着电报，激动得手都在抖。
李林点了点头，但脸上没有太多喜悦。
丁腈橡胶的成功，只是解决了一个具体的问题。
真正的挑战，是如何将这些技术，转化为国家的工业实力。
变成国家急需的战略物资。
“下一步，是时候布局更大的棋盘了。”
李林喃喃自语。
他打开系统界面。
【当前工业点数：】
【距离解锁可控核聚变技术，还需点】
还差18万点。
这一天不会太远。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一个机要员神色紧张地走了进来。
“李工，京城电话。”
李林接过电话
“军工委员会令：”
“命你部李林同志，”
“即刻整理全部技术资料，”
“三日内赴京，向委员会当面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