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反应器旁边的简易棚里，李林和苏晚晴都没有回去休息。
他们盯着那个刚刚安装好的支撑框架，反复检查每一个细节。
焊缝是否牢固。
支撑点是否对准。
吊钩是否固定。
所有数据都没问题。
但李林还是不放心。
他拿着手电筒，又一次爬进反应器，亲自检查第八层的情况。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催化剂床层，黑色的颗粒整齐地铺在网板上。
支撑框架的八个三角形支撑板，稳稳地压在主承重梁的薄弱位置。
他伸手按了按其中一个支撑板。
很稳。
纹丝不动。
他又用扳手敲击框架的钢管。
“当当当——”
声音清脆，没有空响。
说明焊接质量很好。
李林爬出反应器，脱下防护服。
苏晚晴递过来一杯热水。
“喝点吧，你已经二十个小时没合眼了。”
李林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驱散了一些寒意。
“还不能休息。”
他看着远处逐渐亮起来的天色。
“等太阳出来，就开始充压测试。”
苏晚晴点点头。
她知道劝不动他。
这个男人一旦开始干活，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
不到目标达成，绝不停歇。
早上七点。
太阳升起。
工人们陆续到达岗位。
中控室里，操作员坐在控制台前，
李林站在中控台后面，拿起话筒。
“各岗位注意，现在开始反应器充压测试。”
“制氢装置，确认氢气供应状态。”
老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制氢装置运行正常，氢气纯度9999，流量稳定。”
“加氢反应器，确认阀门状态。”
另一个工人回答。
“进料阀关闭，出料阀关闭，泄压阀开启。”
李林点点头。
“关闭泄压阀，打开进气阀。”
操作员按下按钮。
泄压阀关闭。
进气阀打开。
氢气开始进入反应器。
模拟屏上，反应器的图标从灰色变成淡蓝色。
压力表开始跳动。
05个大气压。
1个大气压。
2个大气压。
李林紧盯着压力曲线。
曲线平稳上升，没有波动。
“继续加压，速度每分钟5个大气压。”
氢气流量增大。
压力继续上升。
10个大气压。
20个大气压。
30个大气压。
反应器内部，支撑框架开始承受氢气的冲击力。
那些三角形支撑板紧紧压在主承重梁的薄弱位置，分担着应力。
李林拿着计算器，快速计算。
当前压力30个大气压，焊接点应力12倍安全系数。
没问题。
“继续加压。”
50个大气压。
70个大气压。
90个大气压。
压力表的指针稳稳地向右移动。
苏晚晴站在李林身边，手心里全是汗。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100个大气压。
李林下令。
“暂停加压，保持当前压力十分钟，检查所有焊缝。”
工人们立刻行动。
他们拿着超声波探伤仪，在反应器外壳的每一道焊缝上扫描。
屏幕上显示出焊缝内部的结构图。
没有裂纹。
没有变形。
所有焊缝完好无损。
“报告，所有焊缝检查完毕，未发现异常。”
李林松了口气。
“继续加压。”
120个大气压。
140个大气压。
160个大气压。
反应器开始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那是钢铁在巨大压力下的应力响应。
苏晚晴走到反应器旁边，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外壳上。
“嗡——嗡——嗡——”
声音很规律，像心跳一样。
她转身对李林点点头。
“声音正常。”
李林继续下令。
“加压到180个大气压。”
180个大气压。
这是焊接点原本的失效临界压力。
如果支撑框架没有作用，焊接点现在应该已经撕裂了。
但压力表依然平稳。
没有任何异常。
李林盯着那些数据。
应力传感器显示，焊接点的应力值是16倍安全系数。
而支撑框架的八个支撑点，分担了40的压力。
计算没错。
设计没错。
“加压到200个大气压。”
这是设计工作压力。
也是最终目标。
氢气继续注入。
185个大气压。
190个大气压。
195个大气压。
199个大气压。
200个大气压！
到了！
李林举起手。
“停止加压！保持当前压力！”
操作员立刻关闭进气阀。
压力表的指针停在200个大气压的刻度上。
反应器内部，氢气以每小时数千立方米的速度冲刷着催化剂床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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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框架稳稳地支撑着第八层的主承重梁。
那个错位的焊接点，没有撕裂。
没有变形。
稳如泰山。
“保持压力三十分钟，全面检测。”
李林下令。
工人们再次拿着各种检测仪器，对反应器进行全面扫描。
超声波探伤。
x光探伤。
应力分析。
温度监测。
所有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
三十分钟后。
检测报告送到李林手里。
应力分布：正常。
温度分布：均匀。
泄漏率：0。
李林看完报告，转身对所有人说。
“测试通过。”
“加氢反应器，具备投入使用条件。”
李林掏出香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老刘走到李林面前，
“李工，您太厉害了。”
“那个支撑框架的设计，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李林摇摇头。
“不是我厉害，是晚晴的计算厉害。”
他转身看向苏晚晴。
“如果不是她及时发现问题，如果不是她设计出局部加固方案，我们现在面对的就是一个八十吨重的废铁疙瘩。”
苏晚晴低下头，脸有些红。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李林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谢谢你。”
苏晚晴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的手掌相握。
李林松开手，转身走向中控台。
“通知所有岗位，准备全系统联调。”
“制氢装置、加氢反应器、分馏塔、储罐，全部联通。”
“今天晚上，我们要让页岩油流进反应器。”
“明天，这座炼油厂就要出油了。”
老刘大声喊道。
“所有人听令！”
“立刻开始全系统联调！”
“今晚必须完成！”
工人们行动起来。
管线班开始连接管道。
阀门班开始调试阀门。
仪表班开始校准传感器。
电气班开始检查电路。
整个炼油厂，再次忙碌。
制氢装置。
加氢反应器。
分馏塔。
储罐。
它们连成一片，像一座钢铁的城堡。
李林站在站在分馏塔顶端，拿起话筒，
同志们！
祖国在召唤！
人民在期待！
“今天晚上，我们要让页岩油流进反应器。”
“明天，这座炼油厂，必须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