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填报志愿前的最后一天。
顾川吃完饭，把碗筷放进了厨房，和父母打了招呼，照例回到了房间。
陆芸看着顾川的背影，有点欲言又止。
顾凯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别急，我跟他聊聊。”
“唉。”陆芸叹了口气。
别家孩子都是因为成绩不好而着急，砸到自己这，就变了呢。
“小川一直一个人学习，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这是好事，证明有主见。”
顾凯看着自家老婆，“他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我们就让他去吧。”
“我这两天查了资料，复旦出来真的也跟清北差不多了，咱家出来个好苗子，别逼得太过了。”
“你就知道宠他，”陆芸嘴上不饶人，又给自己盛了碗汤，看着顾川合上了门，
“你好好劝劝，实在不行，就随了他吧。”
“孩子都是一个人在学，我们也没有怎么帮上忙。”
“其实我想明白了。复旦也挺有面子的。”
顾凯点点头。
就说嘛，还是自家媳妇最好。
“儿子？”顾凯推开门，看着顾川正在劈里啪啦操作键盘，“咱们聊聊？”
“恩，稍等一会儿。”顾川没避着他，准备继续把这段程序写完，
三行代码写功能，三百行代码防小人，顾川在知道陈一舟把自己的软件改成一顾情缘之后，就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就连服务器都被他重新写了一遍，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顾凯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顾川写代码，没说话。
大约十分钟后，顾川停下了手。
“弄完了？”顾凯笑了笑，“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代码。”顾川试着跑了一遍，只有零星的黄字，没有红字。
哪有无敌的代码，能跑就行。
“老爸你有没有照片，我给你看看。”
“有的。”顾凯从兜里掏出一个被磨得掉漆严重却被盘的异常圆润的摩托罗拉，顾川翻开机盖，背景是一家人的合照。
他抽屉里就有转接头，当即插上了计算机，给顾凯演示了一遍。
顾凯目不转睛地看完。
“这是你弄的？”他看了过来，“什么时候？”
“有一段时间了。”顾川说道，“感觉如何？”
“看不懂。”顾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高三的时候就弄了？”
“是啊。”顾川也不避着，“所以我真的不想去燕京。”
顾凯手指轻敲，“你想创业？”
“恩。正在想办法赚第一笔激活资金。”顾川尤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自家老爹正在玩灰产。
“是觉得燕京招人太贵？房价太高？”
“是。”顾川点头，“明珠市虽然房价也高，但是复旦所在的地方属于杨浦，是明珠市的‘下只角’，就是城乡结合部。”
“我能在大学里找到人，然后一起创业。”
“但清北不行的，虽然说是北四环，但太靠中关村了。”
顾凯沉默了一下，“你怎么对燕京很熟悉的样子？”
“大概是上辈子去过吧。”顾川自嘲道，“说不定我上辈子还在那边上过几年班呢。”
顾凯也不在意，只当是儿子看地图知道的了。
“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不让我炒股吗？”他轻声问道。
“晓得，这东西风险太高，一不小心就是个粉身碎骨。”
顾川叹了口气，“而且赚了钱就想赚更多，赔了钱就想翻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妈做的没错。”
“下了牌桌的钱才是自己的。”
就是可惜了6100点大盘，中国巴菲特就这样被扼杀了。
“对咯。”顾凯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公司其实也一样，咱们家没那么多钱的。”
“我知道，但还是想试试看。”顾川说道，“我不会用家里钱。”
两人对视，一时有些沉默。
“你手上的橡皮筋，是哪个女生送你的？”顾凯岔开话题。
“一个学校的。”顾川这几天一直戴在手上，也没指望瞒着，“学妹，马上也要高三了。”
“就是那个‘许总’家的吧。”顾凯笑了笑，“过年的时候我就感觉对方很客气，怪不得。”
“啧啧。火眼金睛啊。”顾川亮了亮，“好看吧。”
“好看的好看的。”顾凯瞥了一眼门口，“别让你妈知道。”
“哪能呢。”顾川耸了耸肩，“我才不告诉她。”
“也别做伤害人家的事。”
“我就牵过手嗯，前段时间背了人家一路。”顾川说道，“放心吧。”
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家老爹在顾川眼里的标签一直是“惧内”。
直到后来自己长大，顾川才发现，自家老爹才是家里真正的一家之主，真到把握方向的时候，还得是他说了算。
这也是顾川愿意把代码给自家老爹看的原因。
顾凯静静的看着他。
“你好象和之前有所不同。”他说道，
“我以为我儿子只会闷头学习，虽然你妈很喜欢，但是我一直怕你变成书呆子，到时候空继承我的脸，到时候孤独终老就搞笑了。”
顾川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其实某种程度上您还真没说错。
“所以，可以吗？”他问道。
“有什么可不可以的。”顾凯摸了摸他的头，“你成年了，有些事父母只能给你建议，没法替你做决择。”
“你如果想好了，就去做，父母只是担心你未来过得不好，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与其你几年之后跟我们拼命，说就是因为什么什么，自己没有成功，还不如自己去闯闯。”
“你妈那边，我去说。”
“成啊。”顾川长舒一口气。
“不过我有另外事情要跟你说。”顾凯脸色有点古怪，“之前我觉得你没开窍，所以一直也没当回事。”
“你小子去大学，不要沾花惹草啊。”
“那不能够。”顾川拍着胸保证，“我这人只被动不主动的，只招蜂引蝶，不沾花惹草。”
“只”顾凯一下没扭过来，只当是个玩笑，“臭小子”
他支撑着膝盖，站起身子，“手机给我。”
“恩。”顾川递了过去，稍作尤豫。
“呃，爸，我其实身上有那么点点钱，要不然我给你换台手机？”
“就你那几千块，自己留着吧。”顾凯接了过去，“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