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市之旅，转眼已经过了二十多天，时间终究来到了6月3日这个时间点。
盛伟的课也从一开始高难题，到后来的基础题，直到现在，好象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教的了。
“你们多看看黑板，”最后的最后，他只是把一些常错题型列在了黑板上，双手撑在讲台上，“我再看看你们。”
讲台下，有一些眼窝比较浅的学生瞬间眼睛就红了。
顾川鼻头也有点酸。
盛伟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学生，声音依旧醇厚，只是带了些许颤斗，“其实很多老师都会在最后的时候，传授一点独家秘笈，但我觉得不需要。”
“虽然我常常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
“老师你是不是每一届都这么说的。”滕波插嘴，就在全班以为他又要发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时，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你是我们唯一的一届。”
盛伟愣了愣，摇头笑了笑，“谢谢你了。”
“你们看，人生就是一辆公交车，你们每个人都是司机，有人上车，有人到站，现在老师已经在你们的路程上到了站。”
他指了指黑板上“距离高考还有：3天”的字样说道，“在这个字写下去的那一瞬间，老师就知道，我是没有办法看到这个字最后变成0的。”
“人生也一样，很多时候会有遗撼，会有不圆满。”
“我今天想说的就是，忘掉这些不圆满，只要自己努力过，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
“这话听起来有点泄气，但老师真的希望你们记住。”
“只要还有明天，一切就有机会。”
讲台下，隐隐开始有啜泣声传了出来，李晋一连撕了几张餐巾纸，鼻头已经红了。
“哈哈，女生哭也就算了，李晋你哭个什么劲。”盛伟指着李晋，“你小子第一天到我们班的时候就不老实，还散播谣言说我之前把人骂哭了。”
“还有你，王哲，别以为你是班长就没犯过错，高二下的时候，是不是偷偷翻墙出去买零食？我跟年级组长都晓得，只不过没说罢了。”
“王俊杰”
“孙睿”
他一个一个点过去，最后看向了窗边的顾川。
“顾川，你是不是跟高二的学妹恋爱了？”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了过来。
顾川原本的感动瞬间消散了一半，他想了想，也不否认，“是啊。”
“是个汉子。”盛伟点头，“学校不是不知道，只是发现你们之后，你们的成绩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不少，加之你们也没有在校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没有告诉你们家长了。”
“所以你们看，学校并不是不近人情。”他看向台下的学生，突然有点哽咽，“我也一样。”
“所以，能不能，不要解散班级群？”
“老师虽然在你们的故事里虽然落幕了，但是依然想知道你们以后发生了什么，也想在以后的学生面前眩耀一下，看，这是我学生，你们的学长，是不是很牛逼？”
他抹了抹眼睛。
“老师，你讲粗话”台下一个女生话说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顾川也有点绷不住。
他比旁人感触更加深刻一点。
年少时，总觉得老师在跟自己作对，逼迫着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一点点错误就要说半天，上了社会才知道，做错事原来是可以直接被辞退掉的。
甚至没人会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
“好啦。”盛伟猛地吸了一口气，“下课！”
“起立！”王哲猛地大喊。
全班哗地一声站了起来。
盛伟深深地看过每个人，好象想把他们每个人的脸都印在脑海里。
“解散。”他竭力平复这心情。
老师这个岗位其实相当残忍，他们要和一群又一群孩子朝夕相处，然后一次又一次奔赴那场注定的离别。
而且感情越深，往往离离别也越近。
但这一次，他遇到了一群比他情感更浓烈的人。
在他喊出“下课”的时候，班上没有一个人动，依然齐齐的站着。
“怎”他刚想说话，教室里却传来了歌声。
这是王哲的声音，他甚至用手机开了伴奏。
这是滕波的声音。
这是顾川的声音。
“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这是班上所有人的声音。
越唱到后面，能唱下去的人就越少，啜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但总有人继续往下唱，因为一旦停止，就真的要说再见了。
慢慢的，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弓下了身子，肩膀微微颤斗，最后就只有顾川还在坚持。
他唱完第一段，刚想再唱一遍。
此时，窗外却响起了相同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天之崖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是路过的学生们，自发的站在走廊上，接上了歌声。
歌声越来越大，逐渐的，整个年级的学生都站在了走廊上，他们彼此搭着肩，对着教室里的老师，唱着这首名字叫做送别，内容劝人看开，但旋律十分悲伤的歌。
如果可以，谁又想要离别。
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当顾川写完最后一份备忘录，看向教室角落沉默的李晋。
“陪我走走？”顾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恩。”李晋看了看窗外。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遍校园，走过了口字楼，走过了银杏树，走过了小卖部，走过了操场。
走过了整个青春。
校门口，有依依惜别的情侣，有约定好还要见面的闺蜜，有一个班的学生喊着每年一聚，也有人潇洒的直接离开。
顾川知道，这就是他们最齐的一次了。
“顾川。”李晋猛地摸了摸脸，“我他妈的一定要去明珠市，你也一定要来。”
顾川看着他，心里那根弦突然松了一下。
为什么非要纠结那么多呢，什么蝴蝶效应会不会影响未来。
去他妈的吧。
“啊。”他轻轻捶了一下李晋的胸口，“去不了的是傻逼。”
（呃，就你们真别乱说哈，都是并行世界，不要带入现实，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