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富,你不还我儿女,我跟你拼了!”
任老四眼见求饶无用,便豁了出去,从地上迅速起身,红着眼睛冲向了钱大富。
只是,他刚刚冲出四步,便被守在门前的一位彪形汉子一脚踹得飞了出去,飞出半丈远,在地上打了三个滚,才停了下来。
钱大富转过身,看着灰头土脸的任老四,“就凭你,还想跟我耍横?”
言罢,他满脸不屑地走进了大门。
咚的一声,大门重重地关闭,掐灭了任老四心中最后的希望。
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满脸的绝望。
正在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出声提醒,“任老四,你现在去找许三江,还来得及。”
任老四抬起头,脸上现出了惊喜之色,继而,他的眼神一黯,“要想请动许仙事,需要一坛庆丰酒铺的好酒,我哪里有银子去买酒啊?”
“赶紧去吧,情况紧急的时候,许仙师是可以先赊欠的。”有人跟了一句。
不过,立马又有人泼了冷水,“去了也是白去,钱大富这近几年为何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他的侄儿拜入了飞星门。
许三江只是一位有些天赋又有点运气的散修,平日里管管我们平头老百姓的事也就罢了,哪里敢和飞星门较劲?”
任老四又犹豫了起来,一会看看钱家的大门,一会又去听人群的议论声,完全没了分寸。
”任老四,别在这里傻愣著了,你赶紧去请一请许仙师,万一他愿意来呢?
你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到你女儿被送走,便是没有任何机会了。”一位老者高声开口。
任老四这才拿定了主意,连忙从地上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镇外跑去。
许三江并不住在镇上,他在离著庆丰镇约莫十余里的一座大山上搭了一间草屋,只有馋酒了的时候,才会去一趟庆丰镇,去庆丰酒铺买上一两坛酒。
等到任老四远去,围在钱家门口的人群先后散去。
很快,便只留下了两人,一位身穿白衣、身材匀称挺拔的年轻男子,以及一名头戴斗笠,遮住了面容,身材窈窕的妙龄女子,正是从落凤镇一路赶来的董任其和红薯。
因为担心万一会撞上合欢宗的人,董任其便让红薯在外人面前戴上斗笠。
他不怕合欢宗,只是担心红薯的身份泄露,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主人,我们不跟着任老四去看一看许三江么?”红薯见到董任其没有动身的意思,疑惑地问道。
董任其摇了摇头,“原本还想着要对许三江试探考验一番,眼下的事情,便是最好的考验。”
红薯微皱着眉头,“主人,万一许三江不来呢,我们还不得跑一趟么?“
”如果他不来,咱们就没必要去了。因为钱大富的侄子是飞星门的人,便不敢出手,如此不坚持原则的人,不配做我们卧龙峰的弟子。“董任其淡淡出声。
“主人,飞星门虽然不过是一个三流小宗门,但是,宗门之中也有金丹修士坐镇,许三江不过是一个炼气期的散修,他不来,也算情有可原,是正常人的选择。”红薯低声回了一句。
董任其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是人之常情。许三江若是退缩了,我不会怪他,更不会批判他。
但是,除开你这假弟子之外,他可是我正儿八经要收的第一个弟子,卧龙峰未来的大师兄。”
“什么假弟子?我是卧龙峰大师姐!”红薯重重地哼了一声,表达了不满。
“好,你是大师姐。”
董任其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若是一个小小的飞星门都把他吓得不敢露头,如此胆量气度,做不得我卧龙峰的大师兄。”
“主人,对于你来讲,飞星门的确是小小的一个,但对于炼气七重的许三江而言,那可就是庞然大物,他一个散修,根本无从对抗。”
红薯摇了摇头,“主人,你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若是没点要求,我卧龙峰的精兵路线,不就要成为人家的笑柄?”
董任其把手一背,摇摇晃晃地往前去了。
“主人,你去哪里啊?”
红薯追在了后面。
“喝茶,看戏。”董任其头也不回。
很快,两人去到了钱家斜对面的一间茶馆,上到了二楼包间。
通过包间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钱家的大门。
红薯摘去了斗笠,给董任其倒上了热茶,轻声问道:“主人,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庆丰镇没有多大,就等一个时辰的时间吧,一个时辰不到,我们就去下一个地方。”董任其轻轻地呷了一口茶,开始闭目养神。
红薯则有些坐不住,时不时地望向窗外。
时间缓缓过去,眼瞅著一个时辰就要到了。
红薯此际已经趴在了窗户上,望眼欲穿,却是始终没有看到钱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董任其睁开了眼睛,轻叹一口气,“出师不利,走吧,咱们赶去下一处地方。”
红薯却是欢喜出声:“主人,来了,有动静了!”
董任其抬眼一看,只见,在钱家的大门前,来了一群人,任老四,还有几名官差,外加一位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身穿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灰麻衣,腰间系著一个酒葫芦的年轻男子。
“他就是许三江么?”
红薯皱起了眉头,“这模样和主人比起来,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董任其嘴角微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人不可貌相,许三江虽然和你家主人比不了,但稍稍收拾一下,再换上一身行头,比起那些大宗大派的天之骄子,半分不差。”
“磨磨蹭蹭的,现在才过来,他若是再晚来一步,可就没机会拜在主人门下,注定要后悔一辈子。”
很明显,红薯对于许三江稍稍有些不满意。
“你没注意到那几名官差么?”
董任其微微点头,“许三江之所以来得这么晚,是报官去了。
他自觉对抗不了飞星门,便借用个官府的力量,不是蛮干的莽夫,还算不错。”
“主人这是相中他了?”红薯低声问道。
“还早。”
董任其来到窗前,“先看他如何处理此事。”
钱家的大门打开了,钱大富从门内小跑了出来,笑容满面地朝着为首的身材高瘦的官差拱了拱手,“王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王大人微微拱手回礼,“我接到报案,说钱兄强抢民女,我不得不走一趟。”
“王大人,在您管辖的地界上,我钱大富如何敢做如此枉法之事。”
钱大富将目光扫过任老师,附带快速瞟了一眼许三江,“定是某些刁民在告诬状。”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写满了黑字的黄纸,递到了王大人的面前。
王大人将纸上的字看完,缓声问道:“任老四的女儿现在在不在你们钱家?”
钱大富点了点头,“在啊,前天过来的。”
王大人将黄纸递还给了钱大富,“钱兄,不是还有四天才到还银子的期限么,你现在就扣了任老四的女儿,有些不妥当。
这样,你先把人放了,若是四天之后,任老四还不能还你的银子,你再扣人,我便不再过问。”
钱大富收好了黄纸,脸上仍旧噙著笑容,“王大人,您发话,我自然得照办才是。
但是,王大人想必也很清楚,以任老四的状况,他现在连半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四天的时间,他哪里能凑出一两银子出来?
若是我今天把人放了,他们一家偷摸地溜了,我上哪说理去啊。”
闻言,王大人皱起了眉头。
钱大富仍旧笑容满面,接着说道:“王大人,您的面子,我钱大富肯定要给。
这样吧,四天之内,只要任老四能还上银子,我立马放人,如何?”
王大人稍作犹豫,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投向了任老四,“你想要赎回女儿,就抓紧时间凑银子去。”
任老四满脸苦涩,嘴巴张了张,却是说不出话,他若是能凑齐银子,早凑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把目光投向了许三江。
许三江尽管不修边幅,穿着寒酸,但其实模样倒是不差,宽额头,高颧骨,剑眉入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看到任老四求助的目光,便清了清嗓子,朝着王大人微微一行礼,“王大人,时限未到,钱大富便扣了任老四的女儿,有违我大庆律法。”
王大人面露难色,钱大富乃是庆丰镇上的大户人家,侄子又刚刚拜入飞星门,不好得罪;许三江在黄陵原颇有口碑,结交甚广,他的面子也得给。
一番斟酌之后,王大人沉声道:“这样吧,若是任老四能在两刻钟之内凑齐银子,钱家立马放人。”
说完,他将目光投向了钱大富。
钱大富稍作犹豫,最后点头答应下来。
任老四面现凄苦之色,又把目光头投向了许三江。
许三江挠了挠头,颇有些为难。
任老四求他帮忙,酒都赊著账呢,如今又找指望他解决银子的问题。
他腰间的酒葫芦已经空了十来天,又哪里有银子借给任老四。
不过,看到任老四脸上的沧桑皱纹,以及凄苦的眼神,许三江长叹一口气,而后转身看向了围在远处的人群,高声道:
“诸位,谁能施以援手,先借我一两银子,我保证,十天之内一定会如数奉还,并且,我还会承诺,替施助之人办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围观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接话。
有人有这个心,但却没这个财力;有人能借出一两银子,但却担心得罪钱大富,被他给惦记上。
“一个练气七重的修士,居然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也太穷了吧?”红薯脸上的表情,既是惊讶,又是疑惑。
她乃是合欢宗出身,不知道散修的苦,同时,她还在龙阳城的满堂春里待了好几年,每天见到的客人,几乎是一掷千金,哪里见过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场景。
“黄陵原本就是大庆边境之地,百姓苦寒,食不果腹。
许三江一个散修,能在天地灵气如此贫瘠的黄陵原修炼到炼气七重,必然将所有的财力都花在了修炼上,身上自然不富裕。”
董任其远远地看着头发像鸡窝一般的许三江,轻声一叹:“当然,他若是愿意弯下脊梁,去给有钱人家看家护院,肯定也能锦衣玉食,灵石银两无忧,也不至于关键时刻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