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手还在发抖。
她站在观测室的金属台阶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块从地下实验室带出来的数据芯片。芯片边缘有些发烫，像是刚从高负荷运转的设备里抽出来。她的额头有冷汗滑下来，流进眼角，刺得眼睛生疼，但她没去擦。
刚才王浩倒下的画面还在脑子里闪。头盔冒烟，身体抽搐，嘴里说着“我们是实验品”。那些话像钉子一样扎在她脑子里，拔不出来。
她不能停。
她输入权限密码，手指敲得很快。屏幕亮起，连接上西北要塞遗留的光学望远镜阵列。这是叶知秋早年布置的备用系统，不依赖电磁信号，只捕捉纯光学畸变。现在整个基地的量子通讯都在干扰中，只有这个还能用。
画面跳出来的时候，她屏住了呼吸。
火星方向的空间出现了环状扭曲。不是云层，不是辐射带，是空间本身在变形。边缘像被什么撕开了一样，裂出一道细长的口子。口子中间泛着蓝光，缓慢扩张。更奇怪的是，它的形状和星铸族文字里的“双月交叠”完全一样。
她立刻调出记录模板，准备上传警报代码。
可就在她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控制台的指示灯全部熄灭。再亮起来时，变成了红色。三级警报自动触发，但广播系统没有响。她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喇叭，它完好无损，却一声不发。
不对劲。
她转身冲向主通道，想去中央实验区找叶知秋。刚跑到门口，就看见导师从走廊尽头快步走来。白大褂下摆沾了灰，手里抱着一台便携式能量检测仪。
“苏晚。”叶知秋的声音很稳，“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裂缝。”她说，“和王浩说的一样，双月交汇系统重启。”
叶知秋点头，把检测仪放在桌上，快速打开。屏幕上跳出一组波动曲线。“不是自然现象。空间结构正在瓦解，频率和星铸族符文共振一致。这不是攻击，是开启。”
“开启什么？”
“不知道。”叶知秋抬头看她，“但这里不安全了。你马上去地堡，把芯片锁进保险柜。编号b-7，权限等级最高，只能由你操作。”
“那你呢？”
“我得留下来确认情况。”她走向墙边的武器架，取下脉冲枪，“如果这是通道，我们必须知道通向哪里。”
苏晚没动。
叶知秋看了她一眼。“别争。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存数据。王浩用命换来的信息不能丢。
她语气不容反驳。
苏晚咬牙，从口袋里掏出芯片，又摸了摸背包里的备份硬盘。她转身往出口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裂缝会持续多久？”
“不清楚。”叶知秋检查枪膛，“按目前扩张速度，十分钟内可能突破临界点。你还有五分钟左右撤离时间。”
苏晚点头，迈步要走。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也不是撞击。像是某种东西从内部撕开了空间。实验室的金属穹顶突然出现一条裂痕，笔直向下延伸。裂痕两边没有掉落碎片，空气却开始扭曲，泛起波纹。
叶知秋立刻抬手。“回来！”
苏晚回头，看见一道金属触须从裂缝里探了出来。
它不像机械，也不像生物。表面覆盖着刻痕，正是星铸族的符文。触须缓缓下垂，末端微微张开，像在探测环境。空气中浮现出细小的金属尘埃，随着触须的动作旋转。
叶知秋已经举起脉冲枪，枪口对准裂缝中心。充能声响起，蓝色电弧在枪头跳跃。
苏晚想冲过去拉她。
“别过来！”叶知秋回头大喊，“启动隔离门！现在！”
苏晚扑向控制台。手指按在开关上，却发现系统无响应。电源正常，线路完整，但所有指令都卡在传输层。她用力拍下紧急手动阀，闸门纹丝不动。
触须动了。
它猛地甩出，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叶知秋侧身躲避，但右肩还是被缠住。金属环收紧，发出咔的一声，像是骨头受压的声响。
她没叫。
她左手撑住地面，右手仍握着脉冲枪，试图瞄准。触须开始回缩，带着她往裂缝拖。她的鞋底在地板上划出两道深痕。
“苏晚！”她喊，“记住数据位置！不要回来！”
苏晚站在原地，手抓着控制台边缘。她想动，腿却不听使唤。
裂缝在扩大。蓝光越来越强，照得整个实验室发青。触须上的符文开始发光，一明一暗，像是在传递信号。叶知秋的身体被拉离地面，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没有声音。
苏晚只看到她的嘴型。
——“走。”
下一秒，叶知秋被完全拖入裂缝。
触须缩了回去。
裂缝边缘开始收缩。蓝光减弱，空气中的金属尘埃缓缓落下。十秒后，裂缝彻底闭合。穹顶的裂痕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实验室安静下来。
警报灯还在闪，但声音没有恢复。控制台屏幕黑着，只有应急电源维持着最低运作。地上有一副防辐射眼镜，镜片碎了一半，是叶知秋平时戴的那副。
苏晚慢慢走过去，弯腰捡起眼镜。
她的手不再抖了。
她把眼镜放进胸前口袋，靠近心脏的位置。然后站起身，走向出口。脚步很稳。
走到门边时，她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
空的。
她拉开门，走进通道。
地堡在地下三层，需要穿过两条主走廊和一个安检区。她一边走，一边从背包里拿出数据硬盘，检查接口是否完好。芯片还在，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她想起叶知秋说过的话。
“科学不是为了证明谁对谁错。是为了活下去。”
她加快脚步。
通道尽头的照明灯闪了一下。
她抬头。
灯又亮了。
她继续往前走。
一只手忽然从侧面伸出来，抓住她的手腕。
苏晚猛地转身，差点喊出声。
是穿防护服的人，脸被面罩遮住，胸口没有标识。那人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另一只手指向她背包。
“放下数据。”声音是电子合成的，听不出性别。
苏晚后退一步。“你是谁？权限代码是多少？”
那人没回答。
反而向前逼近。
苏晚把背包挡在身后。
那人抬起手，掌心露出一个圆形装置，表面有星铸族符文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