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无数的信息在两位堕落原体的面前流淌，最终凝练成清晰的态势图。
“根据战场态势，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帝国舰队的协同效率超出了历史数据模型上限的百分之三百二十七。”
佩图拉博指着态势图上那些代表着帝国舰队的蓝色光点群说道：“而这也绝非是偶然，我们曾经的那位野心勃勃的兄弟，已经重新激活了帝国那臃肿躯体内的高效回路”
“他一定已经恢复了极限战士的军团制度，阿巴顿的战术欺骗被其反向利用，那场围住整个卡迪亚星区的亚空间风暴，反而成了对方完美集结帝国部队的幕布”
“呵呵现在，这个小家伙只能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看着星图上面那代表着帝国舰队的光点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将黑色军团的舰队一步步压缩的场景，莫塔里安发出一种类似肺部积液般的沉闷笑声。
随后，他把自己的目光看向身前那位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的兄弟，直接问道：“那么，你的子嗣，又能迟滞多久呢？”
莫塔里安的暗示很明显
在这种结局已然注定的战争里，你又何必让你宝贵的子嗣们流血呢？
“”
佩图拉博当然能听懂对方话中的意思。
但他却只能感觉到面前的兄弟似乎是在嘲讽他的子嗣不够钢铁无法承受这种残酷的消耗。
“他们构建的多层次虚空雷区、预设的机动阻滞点，结合有计划的自杀式反冲击，预计可以将帝国合围最终完成的时间推迟百分之十五到二十，这足以打乱基里曼预设的时间表，并迫使他在战役收尾阶段投入更多的预备队，增加其战役成本。”
带着一丝不悦，佩拉图博报出一组数据。
闻言，莫塔里安摇了摇头。
他面部的呼吸器发出嘶嘶的声响，仿佛是在叹息：
“但这并没有什么作用，你的子嗣们正在以惊人的效率消耗着自己，用战舰的残骸和战士的生命去换取一段对全局而言无意义的时间”
“哪怕他们将这一切做到极致，付出惨重代价完成阻滞任务，也仅仅只是能让阿巴顿的复仇之魂号移动到一个体面一点的防守位置”
“在那里，他们或许能多击毁几艘帝国战舰但最终，他们还是会连同着黑色军团被围的主力走向毁灭”
莫塔里安想要劝一劝自己的这位兄弟，让他认清现实，把自己的子嗣撤回来
在他的眼里，不算上他们这些隐藏在亚空间阴影中的舰队，仅计算正面战场的军力对比，黑色军团的部队与帝国的援军数量差距过于巨大。
在他那位善于运营的兄弟的消耗战法下，这些被围住的舰队只会被一点点磨碎，任何抵抗都只是在延缓这个过程，而非改变结果。
牺牲应当有其目的
而这种为了他人失败而进行的牺牲毫无价值
可是，正当莫塔里安组织语言，试图更明确地表达这一观点的时候
他却正好能透过通讯影像，看到对方那张金属般的脸庞上，早已笼罩上一层显而易见的愠怒。
“”
见状，莫塔里安哑然了。
他意识到，在牺牲与效率的理解上，他与自己这位执拗的兄弟存在着根本性的分歧。
他明白，任何进一步的劝阻，都只会激化这位兄弟的反感，从而使得事情变得更糟
于是，死亡之主不再试图劝阻，而是主动揭过了这个注定无法达成共识的话题：“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兄弟”
“”
听见这句话，佩图拉博满是盛怒的熔铁之眼微微闪烁。
他读取到了对方的退让，并将其理解为对方终于认识到了其建议的不切实际
随后，这位铁之主在内心象征性地原谅了这个不知牺牲为何物的愚笨兄弟。
“我会让我的舰队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进场，以求能在帝国舰队最松懈的时候取得战机”
佩图拉博开始阐述他的计划，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
他伸出手指，在共享的星图上虚拟地划出一条突击路线：“如果能打开一个突破口，基里曼将孤立无援，之后迎接他的，只有不断的战争”
“在这个过程里，他的力量将在我们持续的袭击下被不断消耗，最后，他会被迫撤回到他的五百世界去舔舐伤口”
“他永远也去不了泰拉了，一如过去”
一如过去
听着这个特定的时间副词，莫塔里安陷入了沉默。
因为这个词勾起了他万年前的回忆。
那时，荷鲁斯已兵临泰拉，王座世界岌岌可危
而他的这位曾经的兄弟，也是如同今日一般，率领着他的子嗣，以及所能集结的所有忠诚派力量，心急如焚地赶往太阳系。
不出意外的，他被阻隔在了半途，在亚空间的狂潮与现实的残酷阻击中艰难前行
而当他终于冲破重重阻碍，带着部队抵达泰拉轨道时，一切早已结束
帝皇重创，荷鲁斯伏诛，叛乱已被平息，帝国也已满目疮痍
最终，莫塔里安什么也没说
他既没有对佩图拉博的计划表示赞同，也没有提出任何战术层面的异议，更没有给出任何关于他的子嗣将如何配合对方的承诺
他只是沉默着，用那厚重的呼吸器面具遮蔽了他的所有表情然后单方面的切断了通讯，消失在了信号的另一端
“”
见状，佩图拉博的手指猛地收紧，死死捏住了自己王座的扶手，金属制成的王座，在他巨大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铁之主明白了对方沉默的含义
他的这位兄弟
这个被死亡和绝望包裹的堕落原体
在其内心的深处，居然还对泰拉王座上的那个人抱有着可悲的幻想！
而这种软弱这种犹豫
让佩图拉博感到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窜起！
因为他认为
那个人
那个他们称之为父亲的存在
从来都只是把他们当作工具在使用！
他只会把他们是实现他伟大梦想的棋子，而非真正的子嗣！
他给予他们征服星海的使命，却吝啬于给予他们真正渴望的认可与理解！
他分配他们看似荣耀的任务，却不看他们为之付出的代价与痛苦！
完美之城
奥林匹亚的悲剧
这一切，不都是这种工具化逻辑下的必然产物吗？！
“”
即使过去了万年，即使佩拉图博已投身于混沌，这份被工具化的深刻愤怒与屈辱，仍如同最顽固的锈蚀，缠绕在他的心中
最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铁之主，只是从自己那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一个词：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