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格沃茨的城堡走廊里,阳光透过高窗洒下,灰尘在光柱中舞蹈。
两个一年级格兰芬多的小豆丁正挤在一起,交头接耳,声音里充满了发现秘密的兴奋。
“喂,你听说了吗,奇洛教授离职了。”
“啊?为什么呀?这学期才刚开始没多久呢!”
“听说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去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住院了”
“哦哦什么病啊?严重吗?”
“我听人说,是”那个稍高点的男孩压低嗓音,正要吐出更惊人的猜测。
然而,他们丝毫没有察觉,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就悄无声息地立在了他们的身后,黑袍几乎与墙壁的阴影融为一体。
直到一双手分别按住了他们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他们这才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一样闭上了嘴巴。
“私下里谈论教授,并且散布未经证实的谣言,这非常不礼貌。”
斯内普低沉的声音像冰冷的丝绸滑过空气,他冷着脸,目光在两个小豆丁惊慌失措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直到他们都羞愧又害怕地缩起了脖子,不敢与他对视。
“格兰芬多扣五分,为你们轻率的长舌,现在,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
“是,是的,教授!我们这就走!”
两个小豆丁如蒙大赦,结结巴巴地应着,手脚并用地沿着走廊飞快跑开了。
斯内普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撇了撇,随即转身,黑袍翻滚起一个浪花,继续他无声的巡行。
与此同时,遥远的欧洲大陆,奥地利境内,纽蒙迦德高塔。
塔顶唯一的房间里,陈设简单到近乎残酷
一张硬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除此之外,四面空壁,再无他物
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窄小的窗边,望着窗外那铅灰色的云层和连绵的雪山。
时光和孤寂在他身上刻下了无情的印记。
他曾经璀璨如阳光的金发如今已是灰白交杂,干枯地披在肩上,曾经燃烧着理想与野火的异色双眸,此刻也只剩下沉寂的灰蓝,如同被万年冰雪覆盖的深湖,波澜不惊。
岁月和囚禁在他英俊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但他挺直的脊梁和那种即便落魄也未曾完全消散的孤高气度,依然宣告着他的身份
嗯?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
这位孤独的老人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光,随即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紧接着,他缓缓转过身,面向那扇厚重的铁门。
一阵脚步声在空旷的塔楼石阶上响起,不疾不徐,与这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
片刻后,脚步声在门外停下,然后是短暂的寂静,仿佛门外的人也在调整呼吸,或者说,在积蓄某种面对过去的勇气。
老人静静的等待着
随后,那扇理应发出沉重吱呀声的铁门,被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无声地推开了,没有带来丝毫刺耳的噪音。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塔外苍白的光线,轮廓熟悉得让老人的心脏在某一个漏拍后,缓缓沉落。
他依旧是那身缀满了星星月亮的深紫色长袍,长发和长须依旧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如同能看穿世间一切迷雾
只是此刻,对方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某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两个老人,就这样隔着半个世纪的风雨,隔着胜利与失败,隔着荣耀与囚牢的鸿沟,隔着这间陋室冰冷而局促的距离,一动不动地对视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施了咒语,凝固,又被拉长
无数过往的喧嚣与寂静,爱恋与仇恨,辉煌与伤痛,都在这一眼中无声地流淌、碰撞。
最终还是邓布利多先开了口。
他向前迈了一步,真正踏入了这间囚室,并随手轻轻带上了门,将门外凛冽的寒风与可能存在的窥探隔绝在外:“希望我没有打扰你的沉思,盖勒特。”
见其愿意踏进自己的领域,格林德沃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长久不与人交谈的干涩,但语调却依然保持着某种富有魅力的韵律:“在这四面墙里,除了回忆,还有什么值得沉思的东西?”
“还是说,时隔这么多年,你终于发现你需要一个囚徒的见解了,阿不思?”
老人的话语像带着细小的倒钩,精准地刺向对方。
邓布利多脸上那惯常的微笑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空荡得令人窒息的囚室:“这里比我预想的还要简朴”
“够用了”
格林德沃淡淡地说,他走到那张硬板床边坐下,姿态却依然像坐在王座上:“我早已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来提醒自己是谁。”
“倒是你”
“霍格沃茨的校长,威森加摩的首席巫师,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重要人物,怎么会突然有雅兴,来拜访一个被你亲手打败并关押了几十年的老家伙”
说着,格林德沃的目光落在邓布利多身上,微微眯起眼睛:“而且,你身上带着一股令人不快的味道”
“黑暗,腐朽,支离破碎。”
“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至少不全是”
闻言,邓布利多轻轻笑了笑。
他走到窗边,和格林德沃刚才一样望着窗外的风景
“总是瞒不过你,盖勒特。”
“是的,我遇到了一点棘手的问题,一个关于黑暗的难题”
“而我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你这位曾经深入研究过死亡与灵魂本质的人,才能拥有足够的智慧和视野来理解它。”
“真是动听的词汇,阿不思”格林德沃笑了笑。
“但是,你来请教我不怕魔法部的人来找你麻烦吗”
“不怕”邓布利多转过身,面对着他,蓝色的眼睛坦诚地迎上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因为我厌倦了”
“”
这坦率的承认,反而让格林德沃沉默了片刻。
他仔细地打量着邓布利多,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看来你已经找到自己的继承者了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像你又很像我”老人微微一笑。
“”
片刻后
“拿出来吧,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好。”
邓布利多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从自己那件施展了无痕伸展咒的长袍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由纯净水晶打造的容器,其表面流动着柔和而强大的防护魔法的光辉。
透过晶莹的水晶壁,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盛放的东西。
那是一团不断缓慢蠕动的黑色软泥,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收缩,时而舒张,表面偶尔会浮现出一张模糊不清、扭曲痛苦的人脸轮廓,但瞬间又会消散。
“”
格林德沃的目光落在那个水晶容器上。
他甚至没有要求邓布利多把容器拿近一些,只是远远地看着,那双曾经洞察过命运迷雾的眼睛,就已经穿透了水晶壁和那团扭曲的物质,看到了其最本质的核心。
“一个破碎的灵魂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