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光达五人已率众好手追了上来。蓝常武心中悲痛已极,情知霍远博、白清渊、荆慕容三人必然已惨死于他们之手,而他自己也再无逃生之机了,随即悲呼道:“大哥、二哥、四弟,蓝常武来陪你们了!”大刀翻飞,奋力而出,只攻不守,倾刻间便伤了四人,迫得清光连连倒退,措手不及,而他自己身上也中了三刀,鲜血横飞
正当蓝常武要丧生在清光等人乱刀之下时,只听楼明月喝道:“住手!”
话音一落,只见楼明月、石百灵二人抢近前来,架开清光几人对蓝常武的致命一击,同时双掌齐出拍在蓝常武背上,震得他飞跌而出,重重摔到两丈开外,喷了一口鲜血便即昏死了过去。
自此以后,蓝常武便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全身多处创伤痛得他尤如在烈焰中炙烤一般,他有时候神志清醒,但想醒却又醒不过来,他能感觉到有人在帮他治伤,给他喂食喂药。
蓝常武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最后一刻是被楼明月与石百灵二人击伤昏死过去的,霍远博、白清渊、荆慕容三人已然丧命,那会是谁救走自己的呢?难道是教主傲千钺出关及时赶到救了他?亦或者是陈兰心?但这两种可能均是微乎其微。
蓝常武想不通,待他身上伤痛好了些以后,他又感觉到有人在往他头上诸穴施针,神志越来越模糊,渐渐没了霍远博他们之死的悲伤,继而无心思索到底是谁救了他,甚至将陈兰心的倩影也渐渐遗忘。此后蓝常武耳朵里便不停听到一个声音,那就是“杀了傲千钺!杀了傲千钺……”
蓝常武处在半醒半昏,神志模糊的时候,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这个声音,到得最后他心中便只有一个信念,也只得记得一句话,那就是“杀了傲千钺!”仿佛他自出生以来的人和事都已忘记,而他生来唯一的使命就是为了杀傲千钺,于是他便狠下决心:“杀了傲千钺!杀了傲千钺!我要杀了傲千钺!”
如此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蓝常武每日都在在内心嘶吼着,每日都挣扎着想醒来去杀傲千钺。这一日,蓝常武猛然一挣扎,终于醒了过来,但见自己身在一间草屋之中,屋里什么情形他并不在意,自己身在何处他也不关心,但是他那口黑铁阔刃刀却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抄起黑刀后便直挺挺地撞破木门,大步跨出去,仿佛任何事物都阻挡不了他要杀傲千钺的决心。
草屋之外是一片开阔的山林,林中正有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往草屋围了过来,蓝常武一眼就看出来为首一人正是他日思夜想,迫不及待要杀掉的三阳教教主傲千钺!此时,傲千钺正率副教主卓自潇,长老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光达及四十多个好手前来清理门户。
那傲千钺体宽身健,一张阔脸上横肉丛生,双眉相连,目放凶光,煞是骇人。而站在傲千钺身侧那副教主卓自潇则迥然不同,但见他一身青衫,剑眉星目,温润儒雅,丝毫不显凶戾之气。
傲千钺见了蓝常武,原本冷峻阴森的脸上又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煞是阴冷可怖,就连站在他身后的楼明月一干人都不禁感受到森森杀气,个个寒毛直竖。
傲千钺盯着蓝常武咬牙厉声道:“蓝常武!你竟敢蛊惑霍远博他们三个背叛老夫!你罪该万死!”
蓝常武双目泛红,丝毫不惧自己的处境,眼里只有傲千钺,视其他人如无物,大吼一声:“傲千钺,我要杀了你!”叫声中,一晃而前,挺刀直奔傲千钺。
傲千钺怒哼一声,从蓝常武刀锋擦边而过,双掌成爪,径直往蓝常武头顶抓落。却不料,蓝常武不避不闪,大刀横扫,直往傲千钺腰间斩来。傲千钺一惊,他这两爪固然能抓破蓝常武头颅,但也不免有被蓝常武拦腰斩断之厄。一声冷哼,回爪往蓝常武手臂上一搭,身子借力离地而起,越过蓝常武落到他身后,反手就是一掌击在蓝常武背心,顿时便震得蓝常武一个趔趄往前扑跌了出去。
傲千钺一掌得手便觉右手掌上刺痛钻心,但见手掌心已被扎了数个小口,鲜血直冒,疼痛的同时竟还伴随着麻痒灼烧之感,原来蓝常武身上竟穿有淬了剧毒的软猬甲。傲千钺武功造诣非凡,他一掌一拳均有剑剌刀劈之威,对付蓝常武根本不屑用任何兵刃,因此不知就里就着了道儿。
傲千钺虽惊却不惧,冷哼道:“雕虫小技!”说话间,他已然纵身抢到蓝常武近前,又是一爪往蓝常武头顶抓到。蓝常武同样是不畏生死,大刀有进无退,只为杀了傲千钺。傲千钺一掌刚触及蓝常武头顶便又不得不撤掌闪避,但他这一掌已是使上八成功力,掌风所及,蓝常武即便不头破血流,脑浆迸裂,也能将他震昏了过去,而蓝常武这时竟然只是稍稍一摆头便即又挥刀直攻。
傲千钺一双肉掌不敢攻他身上,几次堪堪落到蓝常武头顶之时又不得不收爪趋避,隔空内劲却又伤他不得,数招下来竟是拿不下蓝常武。傲千钺又惊又怒,继而看出蓝常武似乎是受猛药所激,神志被夺,短时间内无知无觉,不惧疼痛,亦且劲力大增之故。
江湖上这种夺魂慑魄,助长战力的邪术又岂能瞒得过傲千钺这邪教教主?傲千钺看出来以后,他便也不着急取蓝常武性命,五招过后,他寻得破绽擒住蓝常武手腕,只一捏一折便迫使蓝常武丢了刀,同时将他手腕一抬,另一掌直击在他手掌之上。
傲千钺这一掌力贯透蓝常武手臂,直冲他上身诸脉,而他另一拳正往傲千钺捣来之时,他人却已受傲千钺掌力所击直往后飞跌了出去,重重摔在三丈开外。同时间,蓝常武头顶蹦出十三根细长的银针来,正是傲千钺适才那一掌所迫出。这些银针正是控制蓝常武神志的关键所在,银针一去,蓝常武双眼血光顿消,气力陡然消散,瘫软在地再也动弹不得了。
傲千钺上前厉声问道:“蓝常武,白清渊、霍远博、荆慕容他们三个在哪里?”
蓝常武此时神志尚未完全恢复,哪里能够回答傲千钺的问话?傲千钺跟着也看出来这一点,当下不再追问,瞧了瞧左掌的伤口不觉吃了一惊,没曾想蓝常武那软猬甲之毒极为霸道,只这么一会儿工夫,他整个手掌已然变成黑紫色,剧毒兀自不停往手腕上蔓延。
楼明月见状,随即惊呼道:“教主,快运功将毒逼出来!”
傲千钺再不敢大意,当下深吸一口气,立时运功将手掌上的毒迫出来,聚精运气之时,双眼便自然而然的闭上了。便在这时,卓自潇、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光达六人一手兵刃,一手暗器同时发难,往傲千钺合围袭至。
傲千钺虽在潜心运功,但他耳力通玄,旋即便惊觉过来,但却为时已晚,他虽躲了但却没躲开,诸般暗器尽数袭射到他身上,长的飞刀竟没入他身体数寸。傲千钺又惊又痛,但见卓自潇等六人向自己袭来,一声怒吼,全身一振,钉在他身上的诸般暗器登时迸将出来,反射出去,卓自潇他等六人离得近了猝不及防,无一例外全都中了自己的暗器。傲千钺又趁势挥动衣袍一旋,疾风所致,顿时又将卓自潇等六人迫了开去,六人也趁势滚开,各自慌忙服食丸药。原来袭射在傲千钺身上的诸般暗器皆是淬了剧毒的,倾刻会夺人性命,卓自潇等六人为自己暗器所伤,自然不敢大意。
傲千钺也不敢大意,急忙运功压制毒性,嘶声叫道:“老夫待你们不薄,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背叛老夫?”双眼一凌,瞪视在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三人身上。
洪砚冰、石百灵二人面红耳赤,垂头不答,楼明月咬牙道:“教主,你还不知道么?你性情暴戾,喜怒无常,我们伴君如伴虎,早就受够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所以大家决定废了你,改立副教主为教主!”
傲千钺转头又盯向卓自潇,强压怒气道:“霍远博他们三个已经死在你手上了?”
卓自潇朗声道:“不错!神教中唯有霍远博、白清渊、荆慕容他们三个不肯归投于我,原本不易除掉他们,好在有蓝常武之便迫使他们三个自投罗网。傲教主,神教上下现在已经没有人效忠于你了,你若自断经脉废去武功,我保证绝不杀你,定当视你如至亲奉养,让您安享晚年。”
傲千钺听了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尽是讥讽鄙夷之意,好似听到世间最可笑的事一般,而后厉声喝道:“叛贼!你罪该万死!”话音一落,他人已如离弦之箭一般,一爪往卓自潇面门抓去。
卓自潇虽有防备,但因傲千钺委实太快,他还是大为窘迫,头往后仰,长剑疾封。傲千钺左手从他剑网中穿过捉住卓自潇使剑右腕,右掌一起,重重拍在他胸膛之上,顿时震得他往后倒飞了出去,身在半空就喷出一口鲜血,而他手中的长剑也已到了傲千钺手中。
傲千钺伤卓自潇夺剑只是一瞬间的事,根本不容洪砚冰等人相救,光达当即叫道:“大家一起上!今天不杀了老贼,大家都得死!”
傲千钺怒不可遏,暴喝一声,阴鸷般的目光随即落在光达身上,他将卓自潇那口长剑向光达撒手掷出,去势尤如流星赶月一般,煞是骇人。此时,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四人四般兵刃,杀招尽出,已然向傲千钺攻至。傲千钺身似青烟不可捉摸,拳似疾风无孔不入,只见他拳打洪砚冰、石百灵二人,脚踢楼明月、光达二人,四招一沾即走,逼退他们,径直抓向光达。傲千钺性烈如火,睚眦必报,就因为光达适才那番话,他必是要先杀光达解恨立威。
光达堪堪避开傲千钺飞剑一击,端的是凶险已极,又见他凶神恶煞,杀气腾腾地赶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连滚带爬地往卓自潇身边逃去。卓自潇此时正在运气调息,并无大碍,适才他一早就运功护体了,只因他功力不及傲千钺深厚,所以才被傲千钺震飞震伤,不然那一掌足以令他五脏皆碎,当场毙命!但见傲千钺赶来,他旋即收功,但却又不敢直迎傲千钺,身形一飘,一掌往他后背拍去。
傲千钺识得厉害,只得弃了光达反身迎向卓自潇,一掌拍他面门,一爪抓他手腕。卓自潇更不敢大意,他竭力隔开傲千钺一手,不待傲千钺次爪攻至便即闪退了开去。此时,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光达四人已然又一齐攻至,卓自潇趁势纵开,拾起他那口长剑方才敢添加战团。
光达逃得性命,大松一口气,向众好手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老贼不死,大家今天一个都别想活!”
众好手早已为傲千钺威势所震慑,个个心惊胆寒,情知上前去也是送命,但是他们既随卓自潇造反,今日若不杀了傲千钺,他们日后固然免不了一死,而他们的家人一样也免不了一死。此时他们经光达一喝,当下都咬牙把心一横,齐声发喊,各逞兵刃往傲千钺围了上去。
傲千钺此时赤手空拳力战卓自潇、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光达六大高手丝毫不显败迹,他在他们六人中穿插来去,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六人致命一击,亦且拳掌如风,也总能在六人兵刃交织的光网中穿过伤人,反倒迫得他们六人连连遇险,局促狼狈。
众好手一旁见机偷袭也伤不到傲千钺,傲千钺也只需以一分力来应对这些人,但这些好手不比卓自潇这些高手,傲千钺招招不落空,拳打脚踢所至,挨着便伤,碰着便死!片刻间,众好手便死伤一大片,馀者吓得魂飞魄散,斗志全无,个个不由自主地退避开去,舞刀挥枪装模作样的掠阵了。
卓自潇等六人见傲千钺身中剧毒之际犹有如此神力,委实惊惧不已,他们既已造反那是没有半点退路可言,当下个个都是在做拼死一战。斗得一阵,黄图山与光达二人负伤败下阵,滚逃至一旁喘息,好在其他四人攻得紧,他们二人并未挨受到傲千钺全力一击,性命无碍。但是如此一来,馀下四人压力大增,更难压住傲千钺攻势。
正当卓自潇他们心怯胆寒之时,傲千钺身子一颤,面显痛苦之色,继而张口喷出一口黑紫色的毒血来。
原来傲千钺以内力压制住了毒性,但他大战已久,功力减弱便再也抵挡不住,剧毒遽然侵入了心脉。
楼明月大喜道:“老贼毒发攻心了!大家不要怕!跟他拼了!”
众人欢喜不禁,黄图山、光达二人也随即抄起兵刃,咬牙忍痛上阵夹攻,众好手也一起大着胆子围上前见缝插针。傲千钺此时五内剧痛无比,力不从心,身法拳掌自然滞缓了下来,他一双肉掌再难抵挡众人诸般兵刃的攻势,被众人迫得闪来避去,再无还击之力。
众人随之士气大增,奋力进逼,急切要取傲千钺性命。岂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从一个好手中夺过一口单刀来便又绝地反击,攻势大盛,尤如天神附体了一般。
傲千钺对付卓自潇这些人原本也无需借用外物,但此时剧毒攻心不得不依仗兵刃保命了,但见他一刀在手,杀气大盛,刀势如虹,所向披靡,无人能当其锋,随即便将卓自潇六大高手的攻势压了下去,对付那一众好手则刀不落空,倾刻间便被杀得鬼哭狼嚎,连滚带爬,仓皇逃命。
傲千钺本也是竭尽馀力拼死反击,欲杀出一条血路逃命,他逼退众人后便纵身往西面的树林里窜去。岂料傲千钺刚才奔进树林里,一张大网便从高空罩将下来,大网四角被人拉住从周围的树下飞跃而下,死死拉拽住将傲千钺困在地上,那大网上还有许多尖刺,已是深深扎入了他身上。
这正是卓自潇设下的埋伏,他深知傲千钺的本事,不敢有丝毫大意,务求万无一失。便在这时,卓自潇已率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光达五大高手疾奔而至,手中兵刃直往傲千钺身上攻到。
傲千钺怒吼道:“叛贼!想杀老夫谈何容易!”说话间他陡然窜起,抓住大网便即旋身抡将起来,连同拽住大网四角的十来个人也一齐甩到半空,撞到四周的大树干上,个个就喷血毙命。卓自潇等六人猝不及防,或伤或避,仓皇退了开去。几个冲得较前的好手却没本事避得开,被大网结结实实扫中,远远摔将出去,挣扎几下便即了帐。
傲千钺如此奋力一击气血更急,毒性又往脏腑逼近了一分,他随即又吐出一口血来,抛了大网又纵身往山林深处疾逃。正自抢奔之际,脚下倏然一虚,地下却是一个三丈来深的大陷坑,他奔得急根本收势不住,身子直往坑里栽了下去,只见陷坑下面还插满了尖刀。按理,傲千钺已是避无可避了,但他应变之能惊人,双掌往坑里一拍,劲风袭地回弹过来竟将他身子一托,他双脚随即踢开尖刀便从间隙中落下着地,丝毫未曾伤到。
恰在这时,坑顶上又撒下一张大网,诸般暗器又随之袭射而下。傲千钺大喝一声,拔起两口尖刀格挡暗器,纵身跃起,左右连环踏着陷坑两边土壁借力往上窜,以尖刀破开大网,从中窜了出去,几个站在坑边的好手随即就做了他刀下之鬼。
却不料,傲千钺方才站稳脚,眼前一花,半空里陡然飞来一根巨木撞上他胸膛,这一击不下有千斤之力,纵然他仓促间鼓气护体也被撞得往后飞起,跌过三丈长的陷坑,重重撞到一棵大树上方才摔落下来,喷出一口鲜血,就此垂头一动不动了。
众人见击倒了傲千钺都是长松了一口气,深觉有劫后馀生之感。卓自潇惊惧之色未消,他横剑当胸,凝神防备,缓缓向傲千钺靠近。
楼明月便道:“副教主,你难道还担心老贼没死?他又不是铁打的,怎么挨得住这千钧之力?”
黄图山当即便欲掷刀往傲千钺头上插去,卓自潇急忙拦下,说道:“老贼已无还手之力就不必如此,万一他将宝卷藏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怎么办?留着他的老命还有用。”
说话间,他拾起四枚石子,以重手法向傲千钺掷出,分别击在他“天府”、“大包”、“期门”、“天泉”四穴,将其封住,然后才敢近身去查看傲千钺到底是生是死。
正当卓自潇近前去探傲千钺脉搏时,傲千钺倏然双眼暴睁,一掌便拍在卓自潇胸膛之上,顿时便将他震得往后飞跌了出去,紧跟着张口向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光达五人激喷一口毒血。洪砚冰他们五人猝不及防,顿时便被喷了一脸,虽没怎么伤着他们五人,但五人却担心有毒,一个个吓得掩面闭眼往后纵开。
傲千钺趁势挣扎起身,往南而逃,众好手哪敢拦他?但是他这时已是强弩之末,身子摇摇晃晃,再也跑不动了。恰在这时,蓝常武倏然从林中抢了出来,背起傲千钺就逃。众好手见状齐声发喊,不待卓自潇下令,一齐挥动兵刃急追而上。
原来蓝常武得傲千钺逼出了银针,神志恢复,缓得这一阵子,气力也恢复了不少,但他深知自己伤未曾痊愈,又寡不敌众,傲千钺又受卓自潇他们的暗算,他贸然出手与送死无异,是以他便远远躲到一旁窥视,一直待此时方才敢出手救下傲千钺。
蓝常武纵然身负一人,脚力也非那些好手可比,不多时便甩掉了他们,往南疾奔了十来里逃入一片密林之中,寻到山涯下的一处石洞藏身。
傲千钺此时早也昏厥了过去,蓝常武忙为他止血包扎了伤口,然后渡一口真气为他推宫活血。
傲千钺随即缓缓睁开眼来,一瞧眼前情况也知是蓝常武救了他,顿时慨叹不已。
蓝常武便道:“教主先别说话,你快运功逼毒护住心脉,我伤未痊愈帮不了教主太多。”
傲千钺并不言语,当即运功起来,须臾便呕出一口又腥又臭的淤血来,面上稍有人色,摇了摇头,说道:“毒已攻心,老夫时限不多了!卓自潇这帮叛贼!老夫……咳咳咳……”他越说越气,顿时就激得不住咳嗽了起来。
蓝常武急忙抵掌在傲千钺背心,勉力再渡入真力为他顺气,傲千钺缓过来后也就压制住了怒火,恨恨地道:“老夫常年闭关练功,偶尔出关一次对他们严厉一些又有何错?这帮叛贼居然以此为由来背叛老夫,老夫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蓝常武道:“教主是错信了卓自潇,他在教中拉帮结派,收买人心,你以前难道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吗?”
傲千钺叹道:“老夫岂会一无所知?老夫无儿无女,卓自潇又是我爹的亲传弟子,也算我半个兄弟,老夫原本就准备以后将教主之位传给他,哪里在乎这些?”
蓝常武听了这话倒是一奇,傲千钺本有儿子,没想到竟会将教主之位传给外人,又听傲千钺道:“老夫练了‘白莲宝卷’上的神功后便不能再亲近女色,因此老夫娶妻生子其实都是假的,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瞧的而已。只可惜卓自潇这叛贼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狼子野心敢叛教纂位,不过他虽打败了老夫夺了教主之位,老夫也有办法治他,让他死得比老夫惨一百倍!”
蓝常武惊道:“那老教主他……”
傲千钺道:“我爹创教修炼白莲宝卷之时老夫都多大了?只可惜老夫早年枉自风流却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后来练功之后已是追悔莫及了。”
蓝常武道:“那老教主为何没有将此事告知于你?”
傲千钺道:“这是老夫自己悟出来的。因为老夫修炼宝卷上的神功越久,便越是察觉和自身阳气犯冲而受反噬,一碰女人则反噬更盛,所以老夫悟到应当便是这个原因。”咳嗽几声又道:“据说当年白莲教教主齐柳阳从不亲近女人便足以证明这一点,只不过家父一直未曾参悟到,以致最后还因此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蓝常武叹道:“原来如此!”
便在这时,蓝常武察觉洞外有异动,急忙探头一瞧,惊道:“教主,楼明月他们追上来了。”
傲千钺咬牙道:“这帮叛贼!老夫……老夫……”话未说完,又喷出一口血来。
此时,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光达四人已率众好手循着傲千钺血迹寻到了山涯之下。蓝常武不得已,急忙赶出洞外,横刀一拦,厉声喝道:“教主正在洞内运功疗伤,你们不得前来打搅!”
楼明月噗嗤一笑,说道:“蓝常武,你说话真是笑死人了!你以为还是以前么?我们现在巴不得他赶紧死呢,他要是养好伤了,那死的就是我们了。”
蓝常武怒道:“你们杀我大哥、二弟、四弟,我与你们不共戴天!今日便是一死,也要与你们血战到底!”
黄图山冷笑道:“那我们正好送你下地狱跟他们三个团聚!”
石百灵不理蓝常武,向洞内高声叫道:“教主,石百灵给你送解药来了!”
蓝常武冷笑道:“你们一个巴不得教主早点死,一个又说给教主送解药,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脸?”
光达咬牙道:“先宰了这厮!”
楼明月等四人正要动手,只听傲千钺道:“蓝护法,既然这些叛贼说是要给老夫送解药,那便让他们进来吧!”语音高亢,中气十足。
楼明月、黄图山、光达三人听了均是吃惊不已,石百灵却冷笑道:“虚张声势而已,怕什么?”
蓝常武见楼明月等四人要进洞,只得退回洞内,站在傲千钺身旁护卫。楼明月等四人进得洞后,但见傲千钺盘膝而坐,面上凶煞之色不改,均是又惊又疑,凝神防备,不敢有丝毫大意。
傲千钺冷哼道:“叛贼卓自潇挨了老夫那一掌不轻,洪砚冰这狗贼没来,定是在给他运功疗伤了。哼!这狗贼功力不错,这还是老夫当年传他的内功心法呢!你们这帮叛贼倒是说说,老夫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们?卓自潇这叛贼又给你们什么好处了?”
楼明月等四人听了脸色俱是一红,石百灵当先道:“傲教主,我们这么多人反你,你就不觉得自己有错吗?常言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既已落败,便请将传教神功白莲宝卷传给白副教主,白副教主定当继承你的遗志中兴神教,一统江湖!你的妻儿我们也会好好照拂,保他们一生安乐无忧!”
傲千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尽是愤怒讥讽之意。楼明月等四人听他笑得神气十足,实不象是垂死之人的迹象,吓得一齐往后退了两步,耐着性子听他笑完。
楼明月惊问道:“教主,你把毒都逼出来了吗?”
傲千钺道:“老夫毒已攻心,命不久矣!宝卷就在老夫身上,你们想要就过来拿吧!”
傲千钺这般一说,楼明月等四人反倒惊疑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上前去取。
楼明月便笑道:“教主,您既肯交出宝卷,那便将宝卷丢给我们便是,何必要考验我们呢?”
傲千钺冷笑不语,楼明月便向蓝常武喝道:“蓝常武,把宝卷给我们拿过来,我们饶你不死!”
蓝常武怒道:“你做梦!你们胆敢过来,先吃我一刀!”
光达便向傲千钺狞笑道:“你这老贼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我们守在洞外便可,看你还能撑多久!”
楼明月深觉有理,脸色一变,冷哼道:“老贼!你给老娘等着!等下看老娘如何炮制你!”
傲千钺仍旧不语,待得楼明月等五人出洞走后,张口就喷出一口黑紫色的血来,原来他剧毒攻心,早已强压多时了,咳嗽几声便叹道:“毒已侵遍老夫全身,呕出的血都已成毒血了!老夫现在全靠仅剩的四成功力催动奇经八脉强行运转方才守住神明,苟延残喘!”喘两口气又道:“蓝常武,卓自潇谋反之举既然蓄谋已久,你离教出逃害死三大护法的事,老夫也不跟你计较了。今日你救老夫至此也算是天意命数使然,老夫便将白莲宝卷传授于你!”
蓝常武身子一颤,惊道:“教主,这……”
傲千钺咬牙道:“你住嘴!听老夫说!你们只知白莲宝卷分作上下两卷,为混元教和三阳教各得半卷。其实在十五年前,我爹便和冷凌锋达成和解,交换了对方手上另外半卷宝卷,只不过双方各怀鬼胎,生怕对方先练成以后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各自都在宝卷上增删篡改做了手脚。双方心知肚明,唯有自己慢慢参悟推敲了。这些年来两教之争,不过是双方教主在试探对方修炼宝卷的进展而已。”说罢又喘息不已。
蓝常武道:“那教主可曾参悟出来了吗?”
傲千钺道:“老夫闭关多年终于参悟推敲出完整无错的白莲宝卷了,本待练成以后大展生平所愿,岂料竟中了卓自潇这鼠目寸光的叛贼暗算!”他越说越气,又不住咳嗽起来。
蓝常武忙又为他运功顺气,傲千钺缓过来后又续道:“以防不测,老夫将宝卷抄录了一份分两处收藏,一份藏在天柱山凌云峰东面峭壁中央的石洞之中,这是老夫在教外的秘密闭关之所,这一份宝卷你想练就自己去取吧。另外一份藏在总坛的禁地的密室之中,卓自潇他有本事找得到也好,找不到也罢,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这叛贼狼心狗肺,老夫又岂会让他得偿所愿?”
蓝常武明白,卓自潇即便在三阳教总坛禁地找到宝卷了,他不知道练功须断情绝欲,到最后必会走火入魔而亡。卓自潇如果找不到,以他现在的功力又如何与混元教教主冷凌锋抗衡?最后三阳教免不了为混元教所灭。蓝常武正在思忖间,但见傲千钺已颤颤巍巍想站起身来,蓝常武急忙将他扶住。
傲千钺便道:“卓自潇那叛贼应该也快恢复过来了,老夫先出去引开楼明月那帮叛贼,你能不能逃出他的魔爪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蓝常武感激悲痛不已,说声:“教主”,虎目含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傲千钺却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定了定神便大步走出山洞。楼明月等人见傲千钺这般走出来无不又惊又骇,吓得慌忙往后退开,作势防备。
傲千钺瞧向西面的山涯,不理众人,迈步走了过去,楼明月等人既不敢攻也不愿逃,远远围着傲千钺走。
楼明月随即谄笑道:“教主,敢问您老人家这是要往哪里去?”
傲千钺冷笑道:“你这贱人一会儿一张脸,老夫自愧不如!想当初你刚入教的时候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看来这些年你也是经历了不少磨难,看透了人情世故,以致变成现在这般性情。”
楼明月心头一酸,羞愧不已,埋头道:“想不到教主还记得这些!奴家……背叛教主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傲千钺不理楼明月又向石百灵道:“石百灵,你原本是庐山派的弟子,只因练了那采阴补阳之术,为那些正道人士所不容才入的神教。你这厮智计多端,颇有雄才大略,让你当了十来年长老的确是委屈你了。只可惜你武学天资终究有限,内功造诣却是差了些,不然早就位居四大护法之列了!纵然四大护法已齐,老夫再改设五大护法又有何不可?”
石百灵道:“教主并没有对不住石百灵的地方,是石百灵猪狗不如背叛了教主!石百灵唯有来生给教主当牛做马赎罪了!”
傲千钺道:“想来你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到卓自潇手里才会受他钳制。唉!老夫这些年一心练功,疏于教中事务,这才让卓自潇这叛贼乘虚而入!”顿了一下又叹道:“老夫也许是闭关久了憋闷的紧,出关以后就话多严厉了些,没想到无意之中竟伤得你们这么深!”
石百灵叹道:“这些往事不说也罢!”
傲千钺不停往山涯边走去,楼明月他们又不敢近前阻拦,颇有些着急,楼明月便又道:“教主,你可不要想不开呀!只要你肯禅让教主之位,再把宝卷传给副教主,属下们一定恳请副教主放你一条生路!”
石百灵、黄图山、光达三人也一起附和,傲千钺笑而不语,走到崖前远眺,慨叹无限,他的生命和志向也好似脚下的路一般走到了尽头。
过得良久,傲千钺不曾稍动,也不曾说话,好象一尊雕像一般。楼明月大胆近前一瞧,但见傲千钺眼中神光已散,竟是早已气绝而亡了!光达大喝一声,纵步上前,一掌拍在傲千钺胸膛之上,但见傲千钺身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果真是死透了。
光达怒喝一声,又挥鞭往傲千钺身上砸去,楼明月月牙刺一架,呵斥道:“人都死了,你还逞什么能?”
便在这时,卓自潇率洪砚冰赶了过来,见傲千钺已然死透,急忙搜了他全身竟没有寻到什么,神色顿时就暗了下去。
石百灵道:“副教主,老贼不可能将宝卷随身携带,必是藏在总坛禁地闭关练功的地方。”
黄图山也道:“对啊!副教主,我们这就回总坛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宝卷找出来!”
楼明月笑道:“你们现在还称什么副教主?”说罢便向卓自潇恭躬敬敬地拜道:“属下楼明月参见教主!”
其馀众人当即躬身齐声拜道:“参见教主!”拜声如雷,远远传将开去,山呼谷应。
卓自潇忙道:“诸位弟兄免礼!今日多亏大家舍身拼死一战,方才诛却傲千钺这个残暴冷血的祸害!此后我卓自潇定当吸取教训,以德服人,宽厚掌教!”
众人齐声道:“谢教主!”
卓自潇道:“蓝常武呢?”
石百灵当先醒悟过来,惊叫道:“不好!老贼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定是让他乘机逃走了!我们只顾着这老贼,却将那厮给忘了。”
众人赶到石洞一瞧,哪里还有蓝常武的身影?外面群山茫茫,谁又知道他到底逃往哪里去了?
黄图山道:“教主,老贼自知大限已至,适才在石洞中必会将宝卷传给蓝常武,我们即刻通知所有分堂全力捉拿蓝常武,务必夺回宝卷!”
卓自潇点点头,正要下令吩咐,楼明月却道:“且慢!教主,我们满天下地追捕蓝常武必会为混元教察觉,届时冷凌锋乘虚而入,我们只怕难以抵挡。属下倒有一妙计,可让蓝常武乖乖把宝卷给我们送回来。”
卓自潇道:“你说的是利用长江盟陈建业的女儿陈兰心么?”
楼明月道:“正是!蓝常武爱煞了她,为了她可抛弃一切!他撇下三个结义兄弟背叛神教便足以证明这一点!我们须得尽快赶去将陈兰心擒到手,以免被蓝常武先一步带走,然后藏起来练功,那时我们再想找到他可就不是一件易事了。”
洪砚冰道:“教主,即便我们能在总坛找到宝卷,也必须要抢回宝卷再杀了蓝常武灭口,不然他将来练成以后回来报仇或是将宝卷外传都将对教主和神教极为不利!”
光达道:“可是长江盟势力不容小觑,陈建业虽死,他儿子陈玉郎也不简单,想要从他手中抢走他姐姐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楼明月却道:“蓝常武一个人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
卓自潇道:“事关神教兴衰存亡,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先一步将陈兰心擒到手!”
众人齐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