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道:“陈公子,那晚虽然风雨交加,但我们轮流值守,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到半夜的时候,我们忽然听到屋子后面有动静,急忙赶过去查看,却是一只野猫被雨淋得紧了跑来屋檐下躲雨。我们看明白以后,赶紧回到原地监视,并没有离开多久,这一晚便再也没有异动了。我们只当是小事,所以没有向陈公子禀报,难不成这短短一瞬,鲍龙人就能传出消息了?”
崔金山道:“陈公子,那晚情形确实如此。我们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们耍的诡计!崔金山失职,还请陈公子责罚!”
祁长风也道:“请陈公子责罚!”
古化雄却道:“这不可能吧!鲍海蛟他怎么在这么短的当儿溜出去又折返回来?除非他是鬼!”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都沉思了起来,石振便道:“贤侄,看来是咱们多疑了!”
陈玉郎却道:“如果是外面有人乘机进了鲍海蛟屋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呢?咱们第二天又没有去搜他们的房。”
黄超群惊道:“这倒不无可能!”
石振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鲍海蛟早就有预谋了!只怕在定远县和咱们对质之时便已经传出消息,这样才可能有外援跟他联上手,难怪鲍海蛟那厮那般镇定自若,无所顾忌的样儿。”
陈玉郎叹道:“但这也只是猜测,说不准是真还是假。不过,既然鲍海蛟此嫌疑落实了,那就得暗中再查一查!”向闻人剑与殷来泰向:“闻人掌门、殷庄主,就请你们两位今晚就动身去盯着鲍龙人、鲍海蛟父子。”
黄超群道:“我亲自同他们走一趟。”
陈玉郎忙道:“这事何须劳驾黄叔叔亲为?”
黄超群道:“现在嘉陵盟的人可是聚在一起了,不得不小心应对,万一他们落单,被发现岂不要吃亏?”
陈玉郎点点头,说道:“那便劳动黄叔叔了!不过,黄叔叔非必要还是不要对鲍海蛟用强,只暗中查证一番就是了,以防他们狗急跳墙。苍云寒这帮人咱们最好是将其降服为己用,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黄超群道:“贤侄放心就是了。”说罢便率闻人剑、殷来泰走了。
此后三日,唐家村这边并无唐胜踪迹,鲍龙人那边也没查探出什么消息。到了第四日,黄超群忽然赶了回来,向陈玉郎道:“贤侄,好消息!”
陈玉郎动容道:“可是从鲍龙人父子身上查出端倪来了?”
黄超群道:“若真证实鲍海蛟在撒谎,那真是天大的坏消息!哪里是什么好消息?是苍云寒他们查到杜昊儿子杜江山的藏身之处了,就在离此四十里水路的松烟镇,咱们来鲍家门时还曾路过那里,他儿子就躲在他老丈人家里,有人看到杜江山在镇子上冒过头,所以被苍云寒他们查探出来了。”
石振道:“这倒还真是一个好消息!洪程云和周贺两人必是欲除杜江山而后快,杜昊又怎肯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死在他们手上?咱们这次又有好戏看了!”
黄超群道:“不过我这番另有计较,我赶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咱们可以先一步擒住杜江山这小子,然后以此迫使杜昊听命于咱们。咱们再传授些功夫给杜昊,让他力压苍云寒统御嘉陵江。嘉陵江既被咱们降服,那岷江自然也是咱们囊中之物了!如此从西至东,整个长江流域便基本上为我们掌控,那才算是真正的‘长江盟’!”
石振、闻人剑、殷来泰、崔金山等几人听了这话都轰然叫好,无不豪气冲天。
石振又道:“若嘉陵江和岷江被咱们拿下,那乌江林锦仙这个绊脚石便不足为虑,只要汉江以西皆入长江盟,那秦淮河众势力敢不望风归服?届时咱们长江盟必定可以超越丐帮和“三阳教”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会!”
影儿却道:“石盟主,您这话却说得不对了!和丐帮比自然没话说。可三阳教乃是人人嗤之以鼻的江湖邪教,岂能拿他们跟咱们作比?”
石振脸色一红,说道:“影儿姑娘说得对!我一高兴就说胡话了,哈哈哈……”
黄超群道:“贤侄,你以为如何?你要是觉得可行的话,咱们即刻就得有所行动,苍云寒正在召集人手准备前往松烟镇。”
陈玉郎道:“黄叔叔这个计策极好!不过黄叔叔这几日也累了。”向石振向:“石叔叔,不如就请你和祝老寨主带人先行一步前往松烟镇,我们众人随后赶来。”
石振道:“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陈玉郎道:“石叔叔,这件事能做得密不透风就行之,若不能便不用勉强,毕竟让苍云寒知道后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石振点点头,率汉江盟四大头领匆匆就走了。陈玉郎随后便让徐大用、殷来泰召集所有埋伏在村子周围的长江盟群雄到村外江边待命。
黄超群道:“贤侄,唐胜这老母老婆又如何处置?要不留些人继续守在这里?”
陈玉郎道:“留她们在此,难免会被鲍龙人所谋,还是将她们带上,想到办法了再加以利用。”
黄超群深觉有理,当下命秦九、古化雄和两个好手将刘氏和程丽娘打晕了放入竹框中遮盖了,瞒过村中百姓耳目挑到江边。待得长江盟群雄聚齐时,黄超群早已备好十艘乌篷船,陈玉郎随即命群雄上船,顺水向西南起行。
过不多时,远远望见后面有五艘船快速驶了过来,正是苍云寒率嘉陵盟四大头领及二十多个好手赶过来了。
石振咬牙道:“苍云寒这厮来得好快!”
陈玉郎皱眉道:“石叔叔和祝老寨主他们才走不久,得想办法拦住他们一阵子,多给石叔叔他们一些时间才好。”
徐大用道:“这还不简单!陈公子,咱们派几人潜到水里去把他们的船底凿穿,迫他们上咱们的船来,到那时我们想快就快,想慢就慢还由得了他们?就算他们嚷着要下船,我们也能拖他们一阵子,如此也够石盟主他们下手了。”
影儿笑道:“徐帮主,你这是什么法子?只凿沉他们的船,我们的船却一艘无事,这未免也太露骨了吧!况且在这嘉陵江上,还有谁敢捋虎须去惹他们?苍云寒一想也知道是我们下的手。”
徐大用道:“不是还有他的死对头林锦仙么?她在岷江吃了那么大的亏,这番来寻他们晦气也不稀奇,要不就将我们的船也凿沉一两艘做个样子吧。”
陈玉郎却道:“何须遮掩?反正也瞒不过他们,就让他们知道是咱们长江盟寻他晦气,我倒要瞧瞧苍云寒有没有胆量上咱们的船。”
随后,陈玉郎便派闻人剑、徐大用、殷来泰、韩世英、秦九、古化雄六个头领下船,依计行事去了。
过得一阵,嘉陵盟五艘船驶得近了,陈玉郎便将长江盟十艘船一字排开,挡在江心顺水漂流慢行。苍云寒、洪程云、周贺、杜昊、鲍龙人五人见状,急忙下令手下人拨桨减慢与长江盟拉开船距,以防与长江盟的船撞上了。
嘉陵盟群豪见了长江盟这般阵势,情知来者不善,一个个怒气冲冲,凝神戒备。长江盟群雄早也尽皆站立船头,昂首挺胸,横眉怒目与之对峙,双方在气势上已是较上了劲,只是还未到剑拔弩张,刀兵相接的地步。
陈玉郎淡淡一笑,说道:“苍盟主,不揣冒昧,请问你们这是急着要去哪里?”
苍云寒道:“我们不过是游江巡视而已,哪有什么急事?陈公子也有这般闲情逸致,想来定是有陈总盟主的佳音了。”
陈玉郎神色一暗,叹道:“家父尚无音频,正要请苍盟主相助一二。”
苍云寒微微一惊,说道:“长江盟人多势众,高手云集,你们尚且查不到陈总盟主的踪迹,我们小小嘉陵盟又能帮上什么忙?”
陈玉郎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家父在嘉陵江上走失,自然有求于苍盟主的地方。还请……”
便在这时,鲍龙人倏然惊呼道:“有水鬼!”只见一口明晃晃的刀尖从船底倏然冒出来,刀身一旋,便是老大一个圆洞,江水随即往船里灌涌。船下尖刀三晃,瞬息间便捅了三个洞,其馀各船均是一般情形。
原来此时闻人剑、徐大用、殷来泰、韩世英、秦九、古化雄六人已然潜到嘉陵盟五艘船底下,戳他们船底了。嘉陵盟一众惊慌不已,一半人设法堵住漏洞,往外舀水;另一半人伏到船舷,诸般兵刃往船底去搅,逼退在船底捣鬼的人。
苍云寒随即又命本帮几个好手跳入江中到水里查看,而后瞧向陈玉郎,心里虽然一清二楚,但面上却若无其事,并不动怒。
江水澄碧,看不清水里的动静,只见江面上水泡直冒,翻涌滚动,水里面自然斗得甚是激烈。须臾,水里便有鲜血冒出江面来,跟着嘉陵盟一边渐渐有人浮出水面换气,其中还有伤者,好在并不致命,但却无法再战,苍云寒忙命人将其拉上船裹伤。
闻人剑等六人也依次潜到长江盟船只侧面避着嘉陵盟偷偷冒出头来换气,随后又猛吸一口气又潜入水里去了,苍云寒等人并未察觉出来。
过不多时,嘉陵盟又有两名好手伤重浮出水面,鲍龙人和周贺两艘船更是抢救不过来,吃水越来越深,渐渐往江里沉没。鲍龙人、周贺两拨人急忙跳到杜昊和苍云寒两艘船上。苍云寒当即命几个好手下水助战,却在这时一众好手从江中冒出来,向苍云寒禀道:“盟主,水鬼跑了!”
周贺急道:“是谁在捣鬼?”
那人道:“没看清是谁,只看到有六个人,水下功夫极好。”
嘉陵盟众人但见石振等一众头领不在,而他们的船却又没有遭到人袭击,已知是长江盟下的手了。这时他们个个无不咬牙切齿,攥紧兵刃,瞪着长江盟群雄,眼里直似要喷出火来。
陈玉郎笑道:“苍盟主,你这嘉陵江上可不大太平呀!难道还有什么隐士高人是苍盟主没能降服得了的?时不时就来跟苍盟主开个玩笑?”
鲍龙人怒道:“明明是……”
鲍龙人正要怒斥是长江盟下手的时,苍云寒却又将他拦住了,只淡淡地道:“陈公子说得是。不过,苍某早已习以为常了,这点小风波还不至于惊吓到我嘉陵盟。江湖上的高人隐士原本也多,只怕汉江、洞庭湖、鄱阳湖就更多了!陈公子也须得小心才是!”
黄超群道:“今天也未必是什么隐士高人作怪,也许是先前嘉陵江其他帮派逃生的馀孽呢?这真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苍盟主,你们自己还是多小心吧,这些人可跟你们有着血海深仇呢!”
周贺冷笑道:“说得好象你洞庭盟就没有漏网之鱼一般,洞庭湖此前有十多个帮派势力,如今只剩下你们五家,我看该小心的是你黄盟主吧!”
黄超群听了这话无可反驳,陈玉郎便道:“以前的血雨腥风之争何必再提?苍盟主,你们五家人挤到三条船上忒也紧了,不如请苍盟主到在下这边船上来,苍盟主要去哪里,陈玉郎送苍盟主去便是。”
苍云寒微微一惊,说道:“陈公子还要打探陈总盟主行踪,我又怎好叼扰?陈公子请自便!”言下之意是要请陈玉郎让路。
陈玉郎却道:“查找家父也不急在一时,我诚意相邀,苍盟主不肯赏光么?”
苍涛道:“陈公子既然如此有心,莫不如你们挤一挤,腾一艘船给我们,那嘉陵盟便足感盛情了!”
陈玉郎见苍云寒一再示弱忍让,大感无趣,当下便打算腾一艘船给苍云寒。
却在这时,忽听到有人高声吟道:“人活三十三,坐船下陡滩,别人婆娘娃儿,老子还是光棍!”
众人听了都不禁循声而望,但见后面江上不知何时又驶来了一艘船。众人适才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艘船。船上只有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船夫,他头埋得低,看不清年纪和相貌。长江盟群雄听了这船夫的声音便知是徐大用所扮,陈玉郎本待要走,当下便只得停下来静观其变。
徐大用双桨急扳,船行甚速,离得近了,忽又高声唱道:“幺妹你坐船头,阿哥我坐船尾,偷偷瞄瞄,心里爱悠悠。只盼一朝把你娶,抱着幺妹亲个够……”他双眼半睁半闭,摇头晃脑地歌唱,却没往江面上看,小船朝着杜昊、鲍龙人所在的船直撞了过去。
杜昊船上十来人顿时大惊失色,鲍海蛟当即叫道:“喂!光棍儿,招子睁大些,要撞上了!”
徐大用恍若未闻,仍是摇头晃脑唱个不休,双桨却扳得更急了。杜昊急忙命人调转船头躲避,但为时已迟,徐大用小船冲上前来,正撞到他船身侧面,将其船舷撞破了一个缺口,江水随即便往船里灌进去,吓得几人急忙拿棉布等物去堵,好在缺口不大,最终还是堵住了。
杜昊、鲍龙人等人抢着救船,未及理会徐大用。徐大用却装着吃惊发起狠来,手指杜昊、鲍龙人等人怒斥道:“你们这帮鸟人!干嘛要把船挡在江中央?害老子吃这一惊!”
杜昊怒不可当,喝声:“去你仙人板板!”跟着扬起一刀就往徐大用当头劈了过去,徐大用急忙往后一跳,从船舱里抄起一口朴刀来,叫道:“你有刀,老子也有刀!想抢船吗?没门!”叫声中,已是接了杜昊三刀快攻了。
鲍龙人看了徐大用接了杜昊三刀便知他绝非普通之人,冷哼一声,往前一纵,一刀往他右腿斩去。徐大用正与杜昊交手,鲍龙人一刀倏然而至,无暇他顾,眼见便要遇险。恰在这时,只听得“铮”的一声,鲍龙人刀身一震,硬生生地被弹开半尺,他这一刀顿时便落空了。
徐大用情知不敌两人联手,往后急跳,一刀劈在船舷上,跟着滚入江里潜下去了。徐大用这一刀正将船尾斩落下来,江水瞬间往船里直涌,吓得杜昊,鲍龙人急忙跳回自己船上。
鲍龙人适才已看清是黄超群下手偷袭,撞开了他的鬼头刀,冷冷地道:“黄盟主,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人是故意来撞我的船的吗?我们教训他一下也是理所应当,你横插一手又是什么意思?”
黄超群干咳两声,说道:“人家娶不到老婆估计是得失心疯了,怪可怜的!你们一个个三妻四妾的,好歹也该让着他些!”
周贺随即没好气地道:“那你们长江盟势大,怎么没见让着我嘉陵盟些?”
陈玉郎便道:“以大欺小确实不该!苍盟主,在下今日原本是有事相求,但适才又生了些令你不愉快的事,想来你也懒得理会在下了。罢了,在下也就不强人所难,自讨没趣!”说罢示意众好手将船往两边荡开,为嘉陵盟群雄让道。
苍云寒皮笑肉不笑地向:“陈公子,那咱们再会了!”
陈玉郎点点头,也不说话。待得嘉陵盟三艘船走远后,黄超群才道:“贤侄为何不再多堵他一些时候?量他苍云寒也不敢跟我们发狠。”
陈玉郎道:“苍云寒一味委曲求全,再跟他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要是发狠的话,我反倒想陪他多玩会儿。”
黄超群道:“苍云寒这厮既不敢跟咱们斗,又不肯归顺咱们,真是不识抬举!他妄想偏安一隅,岂知分合之定乃大势所趋,由得了他么?”
陈玉郎道:“黄叔叔说得是。”
黄超群当下长啸一声,声音尖锐,戳人耳膜,远远传了出去,正是召集徐大用他们六人的号令。过不多时,江面上又有三艘船急驶了上来,船上有六个农夫模样的人,正是徐大用他们六人所扮。待三艘船驶近了,一股粪臭味也随之而来。
徐大用他们六人见苍云寒一行人走了不禁大为讶异,殷来泰便问道:“陈公子、黄盟主,你们怎么把苍云寒给放跑了?”
陈玉郎道:“再要拦他们便太露痕迹了些,为石叔叔他们争取这一时半刻也足够了。”
徐大用叹道:“那倒是可惜了!”
影儿道:“徐帮主,你们又想出什么古怪的法子来了?你们船上怎么臭烘烘的?”
影儿说话间,已拿出自己的熏香手帕递给陈玉郎掩住口鼻,她自己则拿衣袖捂住鼻子,不敢当其臭。
徐大用笑道:“我们正要请他们吃三桶‘金汁’呢,怎料他们跑得倒快!我们原本打算把这三桶‘金汁’泼到他们船上去,然后弃船逃走,迫他们上我们这三艘船。我们这三艘船早做了手脚,船底削薄了,人少不打紧,人多了船底便吃不住,定要被江水顶破,那时便叫他们一个个下水喂王八了!哈哈哈……”
长江盟群雄听了这话,都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原来徐大用所谓的“金汁”,又称“人中黄”,正是人排出的粪便。而他们六人寻来这三桶金汁恶臭中人欲呕,必是存放蕴酿已久了。
影儿急道:“闻人掌门、徐帮主、殷庄主、韩寨主、秦帮主、古帮主,你们快些上船来,咱们快走!”
影儿不厌其烦地一一叫了闻人剑、徐大用、殷来泰、韩世英、秦九、古化雄他们六人,六人听在心里俱都是一暖,好似听到圣旨一般,急急忙忙地跳上了船。随后,陈玉郎下令各船加速行进,向松烟镇驶去。闻人剑他们六人一路上说起适才在江中与嘉陵盟水中之战都是口沫横飞,兴致盎然,士气高涨。
一行人赶了两个多时辰水路,松烟镇已遥遥在望。陈玉郎并不着急进镇,命人将船靠近树木茂密的岸边泊了,只派徐大用、殷来泰两人带了几个好手进镇打探消息,其馀众人皆在船上等侯消息。
过得一阵,徐大用回来禀报:“杜江山藏在他外公家不假,不过却被五毒教林锦仙先一步下手柄人夺走了,现在躲在镇上的‘六福客栈’里。石盟主正在客栈外面监视着她,而林锦仙一直躲在客栈里面不敢出来,自然是知道石盟主在客栈外面堵她。”
黄超群咬牙道:“这毒妇消息倒也灵通!他擒这姓杜的小子,自然是跟我们打了同样的如意算盘。苍云寒已到了镇上,我们再动手抢人只怕瞒不过苍云寒,一出好计全让这毒妇给搅黄了!”
陈玉郎并不在意,道:“咱们的计划虽然落空了,那也不能让林锦仙捡个便宜!咱们现在可以推波助澜,让林锦仙和苍云寒两拨人斗起来,咱们看戏便了!”
黄超群道:“贤侄说得是!”
陈玉郎当下命闻人剑、徐大用两个头领率十个好手留在船上看守刘氏婆媳二人,然后率黄超群和其馀人急往镇子里赶去。陈玉郎一行人刚一进镇,便见到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作渔翁打扮的人迎了上来。
众人一看便知渔翁正是霍百岁所扮,他没遮掩面目,只是略略装扮了一番而已。霍百岁遥遥向陈玉郎与黄超群行了一礼,然后招手示意,众人随他穿过两条街,来到一条僻静无人的巷子里。霍百岁手指向左侧一面高墙,高墙上正有五个人探出头来,正是汉江盟盟主石振及崔泉山、姜铁手、祁长风、丁天雷四大头领。
石振见陈玉郎与黄超群到后,随即向他们招了招手。陈玉郎、影儿、黄超群三人随即纵身窜上高墙,馀者便散入巷子各处潜藏起来。
高墙下正是一栋房屋屋顶,但见石振手下五个好手正匍匐其上,往左首窥视,目光所及正是那六福客栈的后门。
石振道:“我们来晚一步被林锦仙先下手了,这婆娘倒也狡猾,引我们往镇子外兜了一圈,然后又悄悄摸回镇子藏到这家客栈里面。她现在带着杜江山躲在里面不敢出来,自然知道我们追到客栈外面来了。”
陈玉郎道:“那她可识破了石叔叔的身份?”
石振道:“虽未识破,估计他也能猜得出来是咱们,看来咱们的计划是落空了。贤侄,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陈玉郎道:“现在只有揭穿林锦仙的阴谋,让苍云寒跟她斗了。”
石振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想来苍云寒也应该来镇子上了吧!我早派人守在杜昊他老丈人家外面,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陈玉郎道:“恩,不过我们也不用守在这里喝凉风。石叔叔、黄叔叔,我们不如大大方方的去住店,把林锦仙从后门赶出来,然后让祝老寨主他们再追赶她一阵子,闹出点动静,惊动苍云寒他们也就是了。”
黄超群道:“贤侄此计大妙!”
陈玉郎正待动身时,只见客栈后门大开,两个伙计拉了一辆板车出来,紧跟着又有四个汉子吃力地抬着一个硕大的圆桶出来。那圆桶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一桶泔水,面上全是油脂菜片。四个汉子将泔水抬到板车上后,两人各按住一边稳住,与那两个伙计合力推着车子往北街而去。街面凹凸不平,车轱辘颠簸起来,那泔水时不时便泼洒出去,吓得街上行人惊慌失措,避闪不及。
崔泉山见了便道:“这必是林锦仙的瞒天过海之计,木桶肯定有夹层,杜江山一定就藏在里面。”
黄超群却道:“只怕没这么简单!”
话音一落,只见又有两个汉子抬着一口大木箱子出来,向南街而去,两个汉子抬着颇为吃力,大木箱子很是沉重。
石振冷笑道:“这是毒妇使的金蝉脱壳之计,我倒要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须臾,又见林锦仙不加遮掩地领着黑娘、青竹、金蟾、赤龙、蓝?四大使者及十多个好手从客栈里走了出来,不慌不忙地往北街去了。
石振当下便道:“杜江山一定就藏在这些人之中!”
陈玉郎却道:“未必!说不定这三路都是幌子,杜江山有可能还藏在客栈里。石叔叔、黄叔叔,那抬泔水的和抬箱子的我们都不用管,只留几个人继续守在这里,我们去堵那毒妇把苍云寒引出来就行了。”
石振与黄超群均无异议,各人留下两个头领及两个好手继续监视客栈,率馀者跟随陈玉郎疾追林锦仙而去。两拨人一前一后出了镇子,来到西面十里外的一片山林之中,林锦仙倏然停了下来,转身大声道:“陈公子,你们这般跟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什么?难不成想欺负人家?”
陈玉郎随即率众从一道斜坡后现身出来,霍百岁当先笑道:“林锦仙,你放心,连老夫我都对你没有丝毫兴趣,你便更不会入陈公子的法眼!”
林锦仙听了这话顿时又气又羞,恨恨地瞪视着霍百岁。
金蟾随即怒叫道:“霍百岁,你为老不尊!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有脸说这种话,你简直是恬不知耻!”
霍百岁听了顿时恼羞成怒,大砍刀一扬,厉声叫道:“癞蛤蟆,老夫要宰了你!”
黄超群忙安抚下霍百岁,向林锦仙道:“林锦仙,你和黄归龙的阴谋败露,朝廷没治你的罪,你不夹着尾巴乖乖做人,还敢跑出来兴风作浪?”
林锦仙笑道:“我乃大土司之女,朝廷施恩安抚我们还来不及,岂会因这点小事降罪于我?你们要是胆敢欺负我的话,朝廷还会帮我治你们的罪!”
陈玉郎道:“这么说来就只允许你欺负我们,我们却还不能还手了?”
林锦仙微笑道:“陈公子硬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黄超群冷冷地道:“我们今天在这荒郊野外把你们全杀光了,然后毁尸灭迹,朝廷只怕也查不出来凶手是谁吧?”
林锦仙大为惊惧,咬牙叫道:“你们敢!”
陈玉郎道:“江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长江盟不敢做的?林教主,陆百川这笔帐我们还没算清楚呢,今天我们便做个了断吧!”
林锦仙道:“金玉帮虽然被黄归龙灭了,黄归龙不也一样完蛋了么?咱们谁都没有输,谁都没有赢,扯平了吧!陈公子,我知道你们今天为什么而来,这姓杜的小子就送给你们吧!”说罢从手下好手中拉出一个人,然后从他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正是杜昊之子杜江山。
陈玉郎只瞧了杜江山一眼,并不惊讶,说道:“我知道你擒杜江山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我陈玉郎还不屑用这种手段。林教主,你还有别的保命伎俩么?没有的话,那我们可就要动手了。”
林锦仙不惊不惧,微笑道:“我当然有!我保命的法子可多着呢!陈公子,今早我在镇上看到一个姓‘陈’的人,他可是陈公子的至亲之人,你们猜猜是谁?”
长江盟群雄听了这话均是大为动容,陈玉郎忙问道:“我爹他在哪里?”情激之下往前赶了两步,已是按捺不住欲要揪住林锦仙逼问了。
林锦仙急忙一退,笑道:“陈公子别急!这个人却不是男的,而是一个女的,她身旁还跟着一个男的,名叫蓝常武,是不是很熟悉的名字?呵呵!”
陈玉郎及长江盟群雄虽听不是陈建业,但震惊之态依旧不减。原来林锦仙说的这个姓陈的女子乃是陈玉郎的长姐,名叫陈兰心。陈兰心原本由其父陈建业准备许配给称雄秦淮河黑白两道的“长齐帮”帮主方万天之子方奇晋为妻,以两家联姻之法拉拢方万天投入长江盟,但没想到陈兰心阴差阳错竟早与三阳教护法蓝常武相恋,并且私定终身,致使陈建业好事落空。
三阳教乃是被江湖中黑白两道视之为异端,畏之如鬼魅的邪教,因此他们二人这段恋情非但不为陈建业接纳,更不为三阳教所容,所以二人万般无奈之下便一起私奔出逃了。
陈玉郎当下又急问道:“林教主,请问我家姐她现在何处?”
林锦仙道:“你姐姐这番悄悄回来,想来也是听到了陈总盟主失踪的消息,急着回来找爹了。不过,他们两个既是私奔逃走的,那自然是不敢见你们的。陈公子,你得先答应我今天不许为难我,我才告诉你他们在哪里落脚。不然你们自个儿去镇里乱找,你姐姐她和蓝常武肯定会躲着你们,让你们找不着的。”
石振道:“贤侄,这毒妇肯定是在撒谎,休要信她!今天就算不杀了她,也不能再轻易地放了她。”
陈玉郎道:“石叔叔,她若撒谎,逃了今日又怎么能逃得了明日?”向林锦仙道:“好,我答应你!快说我家姐她在哪里?”
林锦仙便道:“早上看到他们从陈家客栈出来,现在就不知道他们俩还在不在客栈里了。”
石振怒道:“你这话模棱两可,不是扯谎又是什么?三阳邪教护法蓝常武诱骗我兰心侄女私奔出逃的事,江湖上谁人不知?你拿这件事来扯谎,是不是也太蠢了些?”
林锦仙怒道:“是真是假,你们去问那陈家客栈的掌柜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难不成我还能把他们俩捆在客栈里等你们去找吗?”
石振听了这话,顿时无话可说。
陈玉郎便道:“林教主,那就请你随同咱们一块儿回镇上瞧瞧吧!”
林锦仙道:“我还有急事要办,恕不能陪陈公子去了!”
陈玉郎沉声道:“林教主不肯相陪,怕是不行!”
林锦仙却嫣然一笑,媚声道:“陈公子,奴家非去不可么?”
陈玉郎冷冷地道:“不错!”
林锦仙脸色一变,沉声道:“去就去!老娘便陪你们走一遭又有何妨?”
陈玉郎道:“林教主先请!”
便在这时,众人望见小镇方向又有一群人疾赶而来,正是苍云寒率洪程云、杜昊、周贺三家人来了,唯有鲍龙人一家未曾同来。
石振笑道:“林锦仙,苍云寒来找你来了!”
林锦仙不惊不惧,微笑道:“苍云寒来了又怎么样?难道我还会怕他?”
苍云寒率众赶到近前,一眼就认出杜江山来了,洪程云气愤填膺,扬刀指向杜江山吼道:“杜江山,你这个挨千刀的畜生,你还我儿子命来!”说着就要赶上去手刃杜江山。
苍云寒忙拦住洪程云,说道:“杜兄且慢!杜江山既然已经找到了,我自然会还你儿子一个公道,不必急在一时。”
杜江山惊恐万状,当即跪地求道:“盟主、洪叔叔,侄儿只是一时失手伤了定畴兄弟,绝不是有心要害他性命。恳求盟主、洪叔叔饶我一命!”
洪程云喝道:“呸!你这个挨千刀的畜生,休要再叫我叔叔!我恨不能立刻将你碎尸万段替我儿雪恨,你还妄想活命?”
杜江山忙向杜昊叫道:“爹爹,救救我!”
杜昊又痛又怒,只叫道:“你这个逆子呀!老子不在家你竟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谁能救得了你?”
杜江山见父亲也无计可施,顿时洒泪痛哭了起来。
林锦仙笑道:“苍盟主,这杜家小子可是我帮你找着的,这番你怎么谢我?”
苍云寒道:“林教主要苍某怎么谢你?”
黄超群随即道:“苍盟主切莫信这毒妇的鬼话!她擒住杜江山乃是想以此要挟杜昊听从于她,从而图谋你们嘉陵盟呢!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截住了她,你们休想找到这小子。”
林锦仙怒道:“黄超群,你还好意思说我?难道你们不也是这么想的么?我只不过是比你们先下手了而已。”
黄超群道:“我们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还有待查证,但是林教主你却已经承认了。”
苍云寒脸色一寒,森然道:“林锦仙,我对你向来以礼相待,想不到你竟要谋我嘉陵盟!”说罢一收折扇,顺手将苍浪手中的长剑拔了出来。
林锦仙忙道:“苍盟主何必动气?咱们之间你来我往不一直是这样么?”
苍云寒道:“此番却不一样了!你企图胁迫控制杜家寨颠复嘉陵盟,已不是你我一时较量,死伤几个人的小事,况且现在有长江盟众位豪杰在场,我若不捍卫嘉陵盟盟威,岂不让人笑我嘉陵盟软弱可欺?”
林锦仙沉声道:“那你今天又想怎么跟我打?”
苍云寒森然道:“你我二人今日既分胜负,也决生死!长江盟众豪杰可为见证!”
林锦仙道:“苍盟主,咱们俩一向势均力敌,徜若我们打到明天早上也分不出胜负来的话,那又怎么办?”
苍云寒听了这话,顿时便沉吟起来。
石振大感不耐,当即叫道:“你们俩到底打不打?咱们可等得着急了!”
苍云寒脸色一红,剑诀一领,长剑展动,人随剑进便向着林锦仙胸膛刺了过去。林锦仙侧身一闪,长鞭便向苍云寒身上扫了过去,两人旋即剑光鞭影,闪转腾挪地斗了起来。他们两人一个长鞭造诣炉火纯青,极尽远击近防之功;一个剑道造诣非凡,逞尽批亢捣虚之能事。两人功力相若,又是老对手,深知对方虚实,堪堪斗了上百个来往,兀自平分秋色,不分胜败。
陈玉郎却看得出他们两人根本没有作拼死之斗,倒象是在拆招对练一般,当是防他坐收渔人之利。原来苍云寒与林锦仙果然均有这般心思,苍云寒因长江盟在旁,不得不出手维护嘉陵盟及自身威严,但他自知与林锦仙势均力敌,徜若真斗势必两败俱伤,此后便再无与长江盟一较之力了。
林锦仙与苍云寒多次交手,如何看不出苍云寒留有馀地?自然也明白了苍云寒的心思,她自然更不会自损实力让陈玉郎得便宜,是以她也并没有施展杀着,只当是陪苍云寒练武演一场戏罢了。
长江盟群雄看得索然无味,黄超群便冷笑道:“五毒教教主和嘉陵盟盟主的神功真让人大开眼界,照你们这么练下去,只怕几天几夜都不会觉得累吧?”
金蝉却叫道:“你懂什么?我们教主出招看似未尽全力,实则是示弱诱敌,杀机暗藏!只要苍云寒一个疏忽,必死在我们教主鞭下!”
周贺冷哼道:“放屁!我们盟主才是示弱诱敌,不出杀招则已,一出杀招必让这毒妇横尸当场!”
金蝉旋即怒道:“放你娘的臭狗屎屁!我们教主神功无匹,横尸当场的是苍云寒!”
鲍龙人叫道:“好臭好臭!癞蛤蟆放的屁中人欲呕,果然奇臭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