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什么？”裴雨双重复了一遍，她锐利的目光中没有立刻出现被冒犯的愤怒，反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审视
她没有被“救命之恩”冲昏头脑，而是迅速理解了现状——这是末世，没有无缘无故的施舍。
林薇在一旁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嘴唇，但看到方清风平静却不容置疑的侧脸，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将一瓶水递给裴雨双。
裴雨双接过水，没有立刻喝，而是继续看着方清风：“你看我现在的样子，除了这身破烂衣服和一条被你救回来的命，还有什么能付出的？”
“信息，技能，忠诚，或者……未来的贡献。”方清风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过来这里的，对这里的了解不多。
而你，是这里的幸存者，一位医生。你的知识和情报，就是你的筹码。”
他指了指窗外无边无际的风雪：“我的车能移动，能提供庇护和治疔。但资源有限，能量宝贵。我不养闲人，也不做慈善。
这是一场交易，裴医生。用你的价值，换取在这辆车上的生存权，以及变强的机会。”
“变强？”裴雨双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眼神微动。
“没错。”方清风没有深入解释，但他眼神中透露出的某种笃定，让裴雨双明白，这并非虚言。
她回想起那神奇的治愈光柱，以及这辆能在绝对死寂中行驶的怪异救护车……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最终，她仰头喝了几口水，干裂的喉咙得到滋润，声音清淅了一些：“好，交易成立。我会尽我所能提供我知道的一切，并履行医生的职责。
作为交换，我要求基本的生存保障，以及……在合理范围内的安全。”
她很聪明，没有提过分的要求，将主导权牢牢放在方清风手中，但同时也划定了自己的底线。
“可以。”方清风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份口头协议。
他需要她的知识和能力，一个心怀感激且明确自身位置的合作者，比一个单纯的依附者更有价值。
“那么，第一个问题，”方清风操作全息界面，将扫描地图展示给裴雨双，“我们现在这个位置，附近哪里可能存在可供长期驻扎、且有资源获取可能的地点？
最好是能避开极端天气和……其他潜在威胁的地方。”
他隐去了“可能存在的纯净能源”这一点，这是他的内核目标之一。
裴雨双凑近全息界面，仔细辨认着上面粗略的地形轮廓。
她的手指在一个方向点了点：“往东北方向，大约二十公里外，有一个旧时代的中型极地科考站，代号‘冰锤’。
那里有完善的地热供暖系统，坚固的建筑结构，而且有一个附属的小型生态实验园，虽然肯定毁了，但或许还能找到一些被封存的种子或者有用的设备。”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灾难降临时，通信中断得很快，我不确定那里是否已经被其他人占据，或者……是否还完整存在。”
“冰锤站……”方清风记下了这个名字和坐标。
一个拥有地热系统的前哨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基地雏形。
“第二个问题，除了低温，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危险？”
裴雨双的表情凝重起来：“‘白色寂静’本身才是最可怕的杀手。
但除此之外，要小心冰裂缝，它们通常被积雪复盖，难以察觉，一旦坠入九死一生。
还有周期性爆发的超级暴风雪，风速能撕裂钢铁，持续时间不定。最后……是‘冰傀’。”
“冰傀？”
“是一些没能及时找到庇护所，被急速冻僵的生物，主要是人类和少数动物。”裴雨双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它们的身体组织被冰晶彻底改造，变得极其坚硬脆弱，会在某种未知机制下‘苏醒’，像提线木偶一样活动，攻击任何带有热量的生命体。
它们没有智慧，只有本能，但力量很大，而且身体破碎后，逸散的冰晶碎片带有极强的冻气，非常危险。”
方清风若有所思。
这听起来象是这个极寒世界特有的“丧尸”，或许……它们也能提供“毁灭源能”？
“明白了。”他记下这些情报，“最后一个问题，你之前所在的科考队，有没有关于地底能源，或者某种……异常能量源的记载或传说？”
裴雨双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最终摇了摇头：“官方记录里没有。但我们队里的老地质工程师私下提过一嘴，说在这片冰原深处，偶尔能通过仪器探测到短暂而强烈的、无法解释的地磁波动和低频率能量辐射，位置不固定。
当时只以为是某种罕见的地质活动。”
无法解释的能量波动？
方清风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很可能就是系统提到的“特定环境下的纯净能源”线索！
“很好。”他压下心中的激动，结束了问话，“这些信息很有价值。现在，我们先去‘冰锤’站看看。”
他设置好导航，救护车发出一声低吼，调整方向，碾开积雪，朝着东北方驶去。
接下来的行程枯燥而压抑。车外是永恒的风雪和灰白，车内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薇似乎有些害怕气质清冷、眼神锐利的裴雨双，只是安静地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偷偷看方清风一眼。
裴雨双则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恢复体力，但方清风能感觉到，她偶尔会睁开眼，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车辆的运行和他操作界面的动作。
行驶了大约十分钟后，扫描界面上突然出现了几个缓慢移动的白色光点，与代表物资的静止光点不同。
“有东西在动。”方清风立刻警剔起来，降低了车速。
很快，通过风雪，他们看到了目标——那是四个蹒跚的身影，穿着厚重的、结满冰霜的防寒服，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挣扎前行，动作僵硬迟缓，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他们手中拿着简陋的武器——铁棍和磨尖的钢筋。
是幸存者！而且看起来状态极差。
几乎在发现他们的同时，对方也发现了这辆在雪原上异常醒目的救护车。
那四个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挥舞着手臂，拼命朝车辆跑来，口中发出被风雪削弱了的呼喊。
“停车！求求你们！救命！”
“带我们离开这里！”
方清风踩下了刹车，车辆稳稳停住。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通过外部扬声器，冷静地发声：“说明你们的身份，状态。”
那四人冲到车旁，隔着车窗，能看到他们冻得青紫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渴望。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胡茬、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拍打着车门，语无伦次地喊道：“我们是……是东边哨站的！哨站被冰傀攻破了！就剩我们几个逃出来！求你们，给点吃的，带我们一程！我们什么都能做！”
方清风的目光扫过他们。衣衫褴缕，面容憔瘁，武器简陋，确实是挣扎求生的幸存者模样。
他的手指在【收纳】和【高频声波】的选项上徘徊。
救，还是不救？
他看了一眼裴雨双，后者微微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谨慎。”
方清风心中已有决断。
他按下了一个新解锁的、代表【外部环境介入】的子选项——【局部环境扫描（增强版）】。
这是在他权限经验提升后出现的新功能，能对特定目标进行更细致的生物扫描。
无形的扫描波掠过车外的四人。
全息界面上立刻显示出四人的简易生物图谱。
生命体征普遍偏低，有冻伤和营养不良迹象。
但是，在扫描那个高大胡茬男时，图谱上出现了一小片不正常的能量残留标记，非常微弱，但系统标注为“疑似接触过异种冻气结晶”。
异种冻气结晶？是冰傀的内核吗？
方清风眼神微冷。他再次通过扬声器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
“救援，可以。但需要支付报酬。”
车外四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报酬？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啊！”另一个瘦小的男人带着哭腔喊道。
“信息，劳力，或者你们身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方清风的声音没有一丝动摇，“否则，请离开。”
那胡茬男脸色变幻了几下，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破布紧紧包裹的东西，举到窗前。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里面是一块不规则的多棱面蓝色晶体，内部仿佛有冰絮在缓缓流动，散发着肉眼可见的丝丝寒气。
“这个！这个行不行？”胡茬男急切地说，“我们从冰傀尸体里找到的！很奇特，一直散发着寒气！”
就在蓝色晶体暴露的瞬间，方清风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检测到低纯度“毁灭源能”聚合体——【冰结内核】。。】
是他当下最为需要的东西！
方清风心中一定，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可以。这块晶体，换取四人份的基础食物和饮用水，以及搭载你们到前方安全局域的资格。是否同意？”
“同意！我们同意！”四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喊道。
在这绝境中，一块不能吃不能喝的古怪晶体，远不如实实在在的食物和庇护来得重要。
方清风示意林薇从手电存储空间里取出四份压缩饼干和四瓶水。
他谨慎地只打开了驾驶座一侧的小窗，迅速完成了交易，将那块冰凉的【冰结内核】取了进来。
晶体入手冰冷刺骨，但方清风能清淅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与他使用“物质分解场”时吸收的同源能量。
“上车，后车厢。”他简短地命令道。
那四人千恩万谢，狼吞虎咽地吃着饼干，挤进了相对宽敞的后车厢。
车辆再次激活。
方清风握着那块【冰结内核】，在心中默念：“吸收。”。
虽然不多，但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开端！他找到了在这个世界补充能量的稳定途径之一！
他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车厢。
那四个幸存者蜷缩在一起，脸上带着吃饱后的满足和获救的庆幸。
而裴雨双则坐在稍远的位置，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位“交易者”的深意。
方清风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无尽的风雪。
第一次“收费救援”顺利完成。他获得了能量，获得了劳力，也初步确立了在这极寒死域的生存规则。
资源、能量、情报、人手……他正在一点点汇集，为即将到来的基地建设，打下第一块基石。
救护车引擎低沉而稳定地轰鸣着，坚定不移地驶向“冰锤”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