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鸿霖指了指粟永春,“聪明!”
粟永春使劲地咽口水,心里叫苦不迭。
曾翊华都说了,你早点掏出三十二万元,不叫他亏本,那批货就是你的了。
你就是贪心,只想吃干抹净,结果煮熟的鸭子飞了。
飞了就飞了,你还要叫我去偷?
哦,那应该不叫偷,叫盗窃。
大哥,被抓到是要坐牢的。
粟永春的迟疑和尤豫被粟鸿霖看在眼里,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变得凶狠。
目光闪铄几下,神情很快变得和蔼,眼神里也充满兄弟情义。
粟鸿霖和声和气地说:“老二,那批货就在曾翊华的办公室里,一扇玻璃门而已,你晚上带几个人去,轻轻松松搞定。”
“大哥,有监控和保安。”
粟鸿霖不以为然地说:“呵呵,富盛工业区的那群保安,好酒的好酒,好赌的好赌,好色的好色,都踏马的不是东西,随便塞点钱就收买了。
睁只眼闭只眼十五分钟,你就把事办了。
监控,叫保安把电一断,意外事故,不就行了吗?”
粟永春继续说着推辞:“大哥,那么多货,搬运起来动静很大。保安不管,其他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们偷了货,曾翊华肯定会报警的,到时候警察一查,遭不住的!”
粟鸿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老二,你这么胆小还想发大财?。你们多带几辆平板车,一次就拉走,动作快些,谁会管闲事?
报警怕什么?
你们跟着去外地躲一段时间。
南鹏每年发生这么多偷啊抢杀人的案子,警察忙得过来吗?
随便查一查,查不到他们不就放下了吗?还会盯着不放,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粟永春继续挣扎着:“大哥,那批货偷出来就是赃物,还怎么卖?”
粟鸿霖左手抱胸,右手摸着下巴,“是啊,赃物洗白是很麻烦。”
粟永春不由大喜,自己可算逃出生天。
把货偷回来,赚大钱的是大哥,他又不会给自己分多少钱。
可是一旦事发,背锅坐牢肯定是自己。
这样亏本的买卖不能做!
粟鸿霖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盯着外面。
玻璃窗正对南边,过了两公里外的南鹏河,就是南港新界,那里全是山和荒
南港!
粟鸿霖心里有了主意,转过身来,兴奋地说:“老二,你把货偷出来,我安排人把货连夜运到南港。
在那里直接卖给广利厂。
去外面洗个澡回来,谁知道它是赃物?
再说,就算警察查到,也是去找广利厂,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我早就落袋为安了!
对,就这么办!”
粟永春欲言又止,这批货是非偷不可呗!
大哥,你是铁了心要送我去监狱里深造是不是?
粟鸿霖看着粟永春,开始画大饼:“老二,我给你八万块。”
粟永春脸色一喜,“八万块?”
“对,我原本要用这八万块买了曾翊华手里的货,可他不识抬举,跟外人联手骗我。
他不仁,我就不义了!
钱我一定会给你,但是那批货,你必须给我弄回来。”
八万块!
自己得挣一年半,拿回去老婆孩子也开心。
至于被警察抓,听大哥一分析,好象微乎其微。
粟鸿霖看到弟弟有所心动,又添了一把火:“老二,想挣钱,哪有不担风险的。
高风险才有高回报。
再说了,这事看着风险高,但是只要安排周全,实际上一点风险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粟永春狠狠地点头:“好,大哥,这事我接了。”
“好,你现在就去,先找几个靠得住的帮手,再去拉拢富盛工业区的那群保安,该花钱就花钱。
我先给你五千块,你拿去使劲地花,把他们都砸趴下!”
五千块还使劲地花?
大哥,你还是这么小气。
粟永春撇了撇嘴,不出声。
“安排好后,明天晚上动手。”
“大哥,这么急?”
“不急不行啊,谁知道曾翊华会什么时候把货卖给韩志鹏。
我们得抢在他们前面!”
“好!”粟永春点点头。
5月13日早上七点过四分。
一列蓝箭号城际动车飞速地行驶在南鹏与交州之间的铁路在线。
曾翊华向右转头,通过车窗,看到列车已经驶出南鹏市区。
向左转头,陈浩勇坐在旁边,闭着眼睛在休憩。
陈浩勇一米八多,孔武有力,憨厚本分,最让人羡慕的是他娶了一位漂亮老婆。
不过这里面大有玄机。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与韩志鹏是同道中人。
韩志鹏私生活糜烂,光是在交州就有六七位情人。
方小芳只是其中一位。
她原本是广利厂普通女工,长得有几分姿色,被韩志鹏看中包养后,成为办公室文员。
上班是副业,争风吃醋才是正业。
几位情人争宠争得鸡飞狗跳,韩志鹏不厌其烦。
台岛的正宫也放出话来,要是让她查到韩志鹏在大陆包养小三,立即离婚。
离婚是要分家产的,还有每月给女方赡养费。
所以对于韩志鹏来说,离婚是不可能离的,他这辈子都不会跟别人分家产。
于是他就想了个鬼主意,叫情人们分别跟他人结婚,他改包餐为吃快餐。
既降低了风险又减少了包养费,太机智了。
可是情人们不干了,你韩志鹏什么意思,她们都看得很清楚。
买卖不成仁义在,她们另找下家,唯独方小芳听话,主动找陈浩勇结婚。
她确实有个弟弟,读书成家需要钱,但此前已经攒够了。
方小芳听话,是因为陈浩勇。
他母亲疯疯癫癫,哥哥尿毒症,父亲为了养家拼命干活,结果伤了腰,丧失劳动力。
这样的家庭困境,陈浩勇微薄的工资丢进去连个水泡都看不到。
韩志鹏的包养费大打折扣变成快餐费,可对于方小芳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资助,用来贴补陈家老小,差不多够用。
她身份尴尬,却认定了自己是陈家儿媳
许多人满身污秽,伤痕累累,但内心还保留着一份善良。
而韩志鹏惊奇地发现,自从方小芳成为陈浩勇的妻子后,自己对她更有激情了,快餐都吃成正餐了。
魏武遗风真的很带劲!
而陈浩勇和方小芳两口子,为了救命的钱,默默地逆来顺受。
这就是真实又操蛋的人世间。
陈浩勇双臂抱胸,双眼紧闭,发出轻微的打鼾声。
他确实是位老实人,老实到连韩志鹏对他都没有多少戒心,老实到方小芳想跟他安安分分过日子。
只是方小芳不想以后再过贫困的生活,挖空心思想从韩志鹏那里捞一票。
在她的说服下,陈浩勇最终听老婆的话,一起算计韩志鹏,可惜功亏一篑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曾翊华靠在椅背上,搜寻着前世的记忆。
嗯,就在2005年7月份,也就是一年以后。
事败后,陈浩勇和方小芳被韩志鹏整得很惨。
陈浩勇被人打断右腿,右手被挑断手筋,成了残疾人。
方小芳被飞摩党拽倒在地,拖了一百多米,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半边脸连骨头都被磨平,伤好后彻底毁容。
自己在广利厂时是韩志鹏的手下,跟陈浩勇很熟,老实人跟老实人很容易处下友情。
那时自己还在泥潭里挣扎,听到消息后还是去了一趟交州,给他们夫妻俩送了五百元
那一晚,自己和他们夫妻俩喝了一通宵的酒,聊了很多事。
没多久,他俩就离开交州,去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陌生地方。
此后过得如何,是生是死,曾翊华再也不清楚了。
附近不知哪位乘客在外放音乐,声音不大,但曾翊华听得很清楚。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
朴树的声音还是那样沧桑悲凉有故事。
车窗外传来咣当咣当的节奏声,象是给朴树的歌在伴奏。
或许在前世,陈浩勇和方小芳最后定居在一片白桦林边,闲遐时相拥在一起唱这首歌
是啊,不管生活再如何艰难困苦,我们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心怀幻想,憧憬美好幸福。
没有这么一点念想,如何顽强如金针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