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大会前夜,北京城的上空酝酿着一场盛夏的骤雨。
创科集团总部大楼二十八层,陆时衍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雾中氤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像极了此刻暗流涌动的局势。
苏念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她手中握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最新股东意向统计表,纸张的边角被她无意识地捏出了褶皱。数字是残酷的——尽管他们在过去三天里马不停蹄地拜访了十六位持股比例超过1的股东,尽管技术发布会的成功让不少人心动,尽管那份详尽的风险对比报告戳破了林美兰方案里的泡沫,但意向支持率依然停留在386。
而根据李晓晴从特殊渠道获取的消息,林美兰那边的支持率,已经悄然攀升到了402。
16个百分点的差距,在拥有上百名股东的创科集团里,可能只意味着两三个摇摆不定的中小股东。但就是这微小的差距,却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胜利与失败之间。
“还有谁没有明确表态?”陆时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连日奔波的沙哑。
苏念转过身,将表格递给他,指尖在几个名字上点了点:“这五位。鸿鹄资本的陈董、鼎峰投资的王总、还有三位个人股东,周老、吴女士和郑先生。的股份,如果能全部争取过来,我们就能反超。”
陆时衍的目光在那几个名字上停留,眉头紧锁:“鸿鹄资本的陈董,之前和我们有过合作,应该更倾向于我们才对。为什么迟迟不表态?”
“我打听到一个消息,”苏念压低声音,“林美兰承诺,如果她掌权,会将创科海外市场的代理权交给陈董儿子新成立的公司。这涉及到家族利益,陈董恐怕很难拒绝。”
陆时衍的拳头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商场上最怕的不是明刀明枪的竞争,而是这种掺杂了私人利益、人情关系的暗中交易。它可以轻易击碎看似坚固的原则和承诺。
“另外两位个人股东呢?”他问。
“周老是创科最早的投资人之一,今年已经七十五岁,很少过问公司事务。他的股份由信托基金打理,受托人的态度是关键。”苏念翻出另一份资料,“至于吴女士和郑先生,他们是夫妻,早年靠房地产起家,五年前投资创科。这两人……”她顿了顿,“投资风格非常务实,只认短期回报。林美兰的五十亿画饼,对他们很有吸引力。”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陆时衍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苏念。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漾着微光,冰球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还有二十四小时。”他看着杯中酒液,“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
苏念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夜景上,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几天接触的每一位股东的面孔、每一场谈话的细节、每一个微妙的表情变化。
“有。”她转过头,目光如炬,“但需要冒一点险。”
“什么险?”
苏念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这是张辰团队昨晚刚完成的‘灵境’项目下一阶段研发规划。我让他们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如果我们能获得下一轮融资,将在一年内推出‘灵境’的企业版,直接切入b端市场。”
屏幕上展现出复杂的商业模型图和数据预测。陆时衍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b端市场,这是他们之前从未公开讨论过的方向,但确实是能让“灵境”价值翻倍的突破口。
“企业版的潜在市场规模,至少是c端的三倍。”苏念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更多数据,“我们已经和三家大型科技公司进行了初步接触,他们都表示有兴趣。如果能拿下其中任何一家作为标杆客户,创科的估值将直接飙升。”
她看向陆时衍,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我们可以用这份规划,去赌一把。明天股东大会前,私下约见那五位股东,给他们看这个。告诉他们,选择我们,得到的不是五十亿的注资,而是一个千亿级别的市场机会。”
陆时衍沉默着,目光在屏幕和苏念之间来回移动。这个方案的风险在于——它太超前了。企业版还在概念阶段,技术实现需要时间,市场验证更是未知数。如果股东们认为这是另一个画饼,反而会适得其反。
“我们需要一个保证。”良久,陆时衍开口,“一个能让股东们相信,这个规划不是空中楼阁的保证。”
苏念咬了咬下唇,这是她最纠结的部分。她当然可以提供保证——以苏氏集团的名义,承诺在项目启动后提供资源支持。但那就意味着,她必须公开动用家族力量,违背了她隐瞒身份、独立证明自己的初衷。
“让我想想。”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陆时衍看着她眼中闪过的挣扎,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苏念,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这几个月,你用实力证明了你的价值。现在,也许到了该让一些人知道,你背后站着什么的时候了。”
“可是……”
“没有可是。”陆时衍打断她,语气温柔却坚定,“这不是认输,而是战略选择。真正的强者,不是拒绝一切外力,而是懂得在关键时刻,调动所有可用资源去争取胜利。”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而且,就算你公开身份,也改变不了你这些日子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成绩。没有人能否认,你是凭真本事走到今天的。”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苏念抬头看着陆时衍,在他眼中看到了全然的信任和支持。那股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你说得对。”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明天,我会以苏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参加股东大会。我会承诺,如果我们的方案通过,苏氏将作为战略合作伙伴,支持‘灵境’企业版的研发和推广。”
说出这些话,苏念感到一种奇特的释然。就像卸下了背负已久的重担,终于可以坦然面对真实的自己。
陆时衍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那么,我们就用这个组合拳,去敲开那最后几扇门。”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李晓晴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陆总,苏总监,刚刚收到消息——林美兰那边,在半小时前紧急约见了鸿鹄资本的陈董和鼎峰投资的王总。”
苏念和陆时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觉。
“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吗?”陆时衍问。
“具体的还不知道,但我们的内线说,林美兰可能又提出了新的条件。”李晓晴压低声音,“而且,她还邀请了周老的信托受托人共进晚餐,就在今晚。”
连番出手,林美兰显然也意识到了最后这几位股东的关键性,正在做最后的冲刺。
“我们也必须行动了。”苏念看向陆时衍,“现在就联系那五位股东,争取在今晚见面。”
陆时衍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拨号。苏念则回到电脑前,将那份企业版规划整理成简洁明了的演示文稿,准备用作谈判材料。
第一个电话打给鸿鹄资本的陈董。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陈董略带疲惫的声音:“陆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陈董,抱歉这么晚打扰您。”陆时衍的声音保持着惯有的沉稳,“关于明天股东大会,有些新的情况想跟您当面汇报。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方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陆总,实不相瞒,我刚刚和林总见过面。她提出了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方案。”
“我理解。”陆时衍不疾不徐,“但我想,在做出最终决定前,您应该听听另一方的完整方案。我们有一些新的进展,可能会影响您的判断。”
又是片刻的沉默,陈董似乎在权衡:“你们现在过来?我在公司。”
“二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陆时衍看向苏念:“陈董那边松口了,我们现在过去。”
“好。”苏念将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又检查了一遍准备好的文件,“另外四位呢?”
“我已经让助理分别联系了。”陆时衍拿起西装外套,“鼎峰投资的王总在郊区的别墅,周老的受托人在酒店,吴女士和郑先生……”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回复,“他们在家,但表示可以视频沟通。”
分工明确。陆时衍亲自去见陈董和王总,苏念负责与周老的受托人以及吴郑夫妇沟通。
临出门前,陆时衍忽然拉住苏念的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记住,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保持冷静。我们不是去乞求支持,而是去展示一个更好的未来。”
苏念回握他的手,重重点头:“我知道。”
两人在电梯口分开,各自奔赴不同的战场。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苏念看着陆时衍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信念——他们一定会赢。
因为这一次,他们不仅有实力,有规划,更有彼此。
深夜的北京,雨势渐小,但街道上依然车流不息。苏念坐在前往酒店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脑海中反复演练着待会儿要说的话。
周老的信托受托人姓赵,是一位五十出头、作风谨慎的律师。苏念在酒店大堂见到他时,他正独自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面前摆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
“赵律师,您好,我是创科的苏念。”苏念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这么晚还打扰您,实在抱歉。”
赵律师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苏总监,我听说过你。技术发布会很精彩。不过,周老的信托基金有严格的投资原则——风险可控,回报稳定。林美兰女士的方案,至少在账面上看,更符合这些原则。”
苏念没有反驳,而是将笔记本电脑转向他:“赵律师,我想请您看一份不一样的规划。”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苏念详细阐述了“灵境”企业版的商业逻辑、技术路线和市场前景。她用数据和案例说话,不夸大,不渲染,只是冷静地展示事实。
赵律师起初表情淡漠,但随着讲述深入,他的坐姿渐渐前倾,眼镜后的目光越来越专注。当苏念展示出与三家潜在客户的初步洽谈记录时,他终于开口:“这些接触,有书面意向吗?”
“有一家已经签了保密协议下的合作备忘录。”苏念调出文件,“另外两家,在我们完成技术原型后,会启动正式谈判。”
赵律师沉默地翻看着屏幕上的资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良久,他抬起头:“苏总监,如果这个规划失败了呢?企业版投入巨大,一旦市场不认可,创科将面临巨额亏损。到时候,周老的信托资产会严重缩水。”
“任何投资都有风险。”苏念坦然回应,“但我们的风险是可控的。第一,企业版的研发会分阶段进行,每个阶段都有明确的里程碑和评估节点,如果某个节点不达标,我们可以及时调整甚至暂停,不会无限投入。第二,苏氏集团将作为战略合作伙伴参与进来,分担部分研发成本和市场风险。”
她顿了顿,直视赵律师的眼睛:“更重要的是,这不仅仅是商业投资。‘灵境’企业版如果成功,将改变整个行业的工作方式,创造巨大的社会价值。周老作为创科最早的投资人,我相信他不仅看重财务回报,也看重这份事业能带来的长远影响。”
这番话触动了赵律师。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需要时间考虑。明天股东大会前,我会给你答复。”
“谢谢您。”苏念站起身,礼貌地告辞。
离开酒店时,雨已经停了。夜空被洗过一般清澈,几颗星星在云隙间闪烁。苏念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陆时衍那边还没有消息,吴郑夫妇的视频会议定在十一点半。
她站在酒店门口,深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掏出手机给陆时衍发了条信息:“陈董那边怎么样?”
几分钟后,陆时衍回复:“在谈。王总这边比较复杂,他要求见你。”
苏念皱眉:“见我?”
“他说,要亲眼看看提出企业版规划的人,才有底。”陆时衍的回复很快,“你现在能过来吗?王总在郊区的别墅,我让司机去接你。”
苏念看了一眼时间,和吴郑夫妇的视频会议还有四十分钟。她快速计算了一下路程,回复:“好,把地址发我。视频会议我可以在车上进行。”
十五分钟后,苏念坐上了前往郊区的车。她连接上车载wi-fi,打开视频会议软件,吴女士和郑先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这对夫妇穿着家居服,背景是装修奢华的客厅,看起来正准备休息。
“苏总监,这么晚还工作,很拼啊。”郑先生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苏念微笑:“事关重大,不敢懈怠。郑先生、吴女士,感谢二位愿意抽出时间。”
“直接说吧。”吴女士更干脆,“林美兰承诺,如果她掌权,会在一年内推动公司分红,比例不低于年利润的30。你们能给出什么?”
很直接的商人思维,只看短期收益。
她调出提前准备好的对比图表:“我们的规划是,未来三年内不进行大额分红,而是将利润投入研发和市场扩张。但我们会推出员工持股计划,让所有股东——包括二位——有机会以优惠价格增持股份。三年后,当企业版市场打开,公司的估值至少是现在的三倍。二位手中股份的价值,将远超那30的分红。”
郑先生和吴女士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方案,赌的是未来,但回报确实可能更高。
“你凭什么保证,三年后估值能翻三倍?”郑先生问。
“凭这个。”苏念展示出与那三家潜在客户的沟通记录,以及苏氏集团作为战略合作伙伴的意向函,“已经有巨头愿意为我们的概念买单。苏氏集团的参与,更确保了项目不会因为资金问题而夭折。”
“苏氏集团?”吴女士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你和苏氏是什么关系?”
该来的问题,终于来了。
苏念深吸一口气,对着摄像头露出坦然的表情:“我是苏氏集团董事长苏振华的独生女,苏念。”
屏幕那端,郑先生和吴女士的表情明显凝固了。几秒钟后,郑先生先反应过来,大笑起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堂堂苏家大小姐,隐姓埋名在创科打工,现在还出来跟我们谈判?”
“我选择隐瞒身份进入创科,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依靠家族。”苏念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今天公开身份,是因为我相信,在这个关键时刻,苏氏的资源能为创科带来更大的价值。但请二位相信,无论我姓什么,这份规划的真实性和可行性都不会改变。”
视频那端陷入了沉默。能看出来,这对夫妇正在快速消化这个信息,并重新评估局势。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最后,吴女士开口,“明天股东大会前,我们会做出决定。”
“期待二位的支持。”苏念礼貌地结束了通话。
视频会议结束,车子也驶入了郊区的一处别墅区。夜晚的别墅区很安静,只有路灯在雨后湿润的路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陆时衍已经在门口等候。看到她下车,他快步走过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然明亮。
“怎么样?”两人几乎同时问出口,然后相视一笑。
“王总在里面等你。”陆时衍低声说,“他态度很谨慎,对企业版规划既感兴趣又怀疑。你要有心理准备。”
“明白。”苏念整理了一下衣襟,跟着陆时衍走进别墅。
别墅的客厅很大,装修是典型的中式风格,红木家具,名家字画。王总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五十多岁,身材微胖,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眼神精明而深沉。
“王总,这位就是苏念,我们‘灵境’项目的总监。”陆时衍介绍道。
王总的目光在苏念身上停留了几秒,缓缓开口:“坐吧。陆总刚才跟我介绍了你们的规划,很大胆。但我这个人,活了五十多年,见过太多画大饼最后崩盘的事。苏总监,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这个企业版不是另一个大饼?”
苏念在客座坐下,脊背挺直,目光坦然:“王总,我不跟您谈理想,也不谈情怀,我们就谈钱。”
她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她让财务部连夜赶制的企业版财务模型,详细列出了未来五年的收入预测、成本结构、现金流分析,甚至包括了不同市场渗透率下的敏感度测试。
“这是我们的财务模型。”苏念将文件推到王总面前,“所有假设都有数据支撑,所有预测都有行业对标。您可以让您的财务团队验证,如果发现任何不合理的假设,我们可以当场修改。”
王总接过文件,翻看起来。起初是随意浏览,但很快,他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神越来越专注。这份模型的严谨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是保守估计。”苏念早有准备,调出行业报告,“同类型的协作工具,在欧美市场的渗透率已经达到25。中国市场的企业数字化程度正在快速提升,15是合理预测。而且,我们的模型中已经考虑了最坏情况——如果渗透率只有5,项目仍然可以实现收支平衡。”
王总又问了几个问题,苏念一一解答,数据详实,逻辑清晰。能看出来,她对这个规划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问答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最后,王总放下文件,长长地舒了口气。
“苏总监,陆总,”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我承认,你们这个规划,比林美兰的五十亿更有想象力。但风险也更大。”
“高回报总是伴随着高风险。”陆时衍接话,“但我们也提供了更完善的风险控制机制。分阶段投入、多客户验证、战略伙伴支持……这些都能最大限度降低失败的可能。”
王总沉默着,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客厅里古老的座钟敲响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沉闷而悠长。
“我需要一点时间。”最终,王总开口,“明天早上八点前,我会给你们最终答复。”
走出别墅时,已是凌晨一点。雨后的夜空清澈如洗,一轮下弦月挂在树梢,洒下清冷的光辉。
回程的车上,苏念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这一晚上的高强度谈判,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
“累了就睡一会儿。”陆时衍的声音很轻,带着关切。
“睡不着。”苏念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还在想那几位股东的反应。你说,他们会选择我们吗?”
“不知道。”陆时衍诚实地说,“但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车子驶入市区,霓虹再次将车厢映得忽明忽暗。苏念转过头,看着陆时衍在光影中明灭的侧脸,忽然说:“陆时衍,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相信我,支持我,陪我走到今天。”苏念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陆时衍转过头,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中,她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闪着温柔而坚定的光。
“该说谢谢的是我。”他握住她的手,“苏念,是你让我看到了创科的另一种可能,也是你让我相信,这世上还有纯粹为理想而战的人。”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掌心相贴,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和力量。
车子停在苏念公寓楼下。她推开车门,夜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
“明天见。”她回头,对陆时衍说。
“明天见。”陆时衍微笑,“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苏念点点头,转身走进公寓楼。电梯上升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疲惫,但深处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光。
回到公寓,她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今晚的每一场对话,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寻找可能的疏漏,或是隐藏的机会。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信息:“念念,睡了吗?不管明天结果如何,爸爸妈妈都为你骄傲。”
苏念的眼眶微微发热。她回复:“还没睡。妈,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几分钟后,父亲也发来信息:“需要家里出面吗?”
苏念想了想,回复:“暂时不用。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打完这一仗。”
父亲回复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没再多说。
放下手机,苏念望着天花板,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有紧张,有期待,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平静的坚定。
她已经拼尽了全力,无怨无悔。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而创科集团的命运,也将在这一天,迎来最终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