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征也只能大概算了算,前前后后寄给家里,总共下来大概有七八百块钱。
他当然不甘心,这钱也得先摸清情况,想办法要回来。……
……,莫明其妙的石头,很有民族特点的小木雕,还有一些动物的牙齿,子弹壳……嗯?这是什么东西?
陈征从箱子最底下翻出来一个纹路很古旧的小木盒,然后把卡扣松开,打开木盒……,里边竟然是一枚……,戒指?
睹物思人!陈征这才想起来一段记忆。
这是那一年帮山上的喇嘛庙运送救灾物资的时候。车到了山底下,他们这些战士扛着东西爬到山上,把东西送进喇嘛庙里。临走的时候,连口饭都没吃,只喝了口水。
这枚戒指,就是一个老喇嘛给他端热水的时候,顺手送的小礼物,说是留作纪念。
当时,还神秘兮兮的强调,经常佩戴,能带来幸运和福运。原身没太当回事,从来没戴过,拿到手里就直接连盒子带戒指,塞进了箱底。
陈征却觉得这枚黑色带着暗纹的戒指,很合眼缘,于是,把它从盒子里取出来,带到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上试了试。
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刚套上去的时候,戒指还很宽松……,怎么好象一恍惚之间就箍紧了呢?
箍紧……,并不是感觉不舒服!只是,本来松松绰绰,显得有点大的戒指环一下子成了严丝合缝,就好象按自己的食指量着尺寸,量身定做的一样。
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就是有一点儿,想再把戒指取下来,似乎……有点儿难!也不知道弄点肥皂水什么的,有没有可能?
算啦,刚才都说了,陈征觉得这枚戒指看着还挺舒服,既然戴上不好再摘掉,那就戴着吧!
10月底的燕京,秋阳把胡同里的槐叶晒得发脆,风一吹,碎金似的落了陈征一肩。
他今天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袖口都磨出了浅毛边,里面套着件部队发的绒衣。身上背了一个绿军挎包,里面装了他赶出来的《戴手铐的旅客》30多张画稿,以及脚本文稿。
两天时间紧赶慢赶,终于能拿着象样的东西去见编辑了。
他准备去北总布胡同《连环画报》杂志编辑部,主动上门推销一下自己的画稿和故事!
真没想到,前世当爱好收藏小人书的瘾头,穿越过来竟成了吃饭的本事。
车轱辘碾过胡同里的石板路,“吱呀吱呀”的声响在静谧的胡同里格外引人注意,墙根下晒太阳的大爷大妈们频频侧目。
从西四北六条东口摇着三轮车出来,路面是陈旧的沥青,偶尔有坑洼,路并不太好,陈征得更加使劲,额角早就沁出层薄汗,随手用袖子擦了擦。
胡同口,几位大妈正蹲在墙根择白菜,竹框边堆着半人高的白菜垛……,记忆中,燕京老百姓冬储菜的时节到了,家家户户都在囤货。
有个穿蓝布中山装的大爷推着二八自行车经过,车后座绑着两袋煤球,看见他,随口喊了声:“小陈,又出去转悠啊?”
陈征点头应着,骼膊没停,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其实那个老大爷,他根本就不认识!
现在随着他换脑子的时候经常摇着轮椅出去乱转,跟他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似乎每个人喊的都很亲热,特别是像大爷这种年龄,“小陈小陈”叫的挺热乎,都不知道是谁?
拐到西四北大街,街面顿时热闹起来。自行车流像潮水似的涌过,车铃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大多是黑色的永久、凤凰牌……,当然,步行的人更多,汽车多是一些公交车和偶尔经过的卡车,很少见小汽车。
粮店门口排着长队,人们揣着粮本拿着面布袋,低声聊着家常。
隐隐约约还听到不少人在说刚上映的电影《追捕》……“杜丘太俊了!”“那台词‘你看,多么蓝的天’,听得人心里发紧!”
哎呀……,一忙把这茬给忘了,追捕已经开始上映,是不是安排一下,什么时候去看一场?
要不要……?
陈征脑海里闪现出来了舒雁的笑脸,那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不笑的时候,认真起来杏眼儿瞪得大大的,乌黑明亮!突然很意动,琢磨着是不是该主动约自己的小学妹一块儿看场电影……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胜利电影院门口,可见,缘分在那儿啊!
可是,他不知道人住哪儿,甚至那一天在一块聊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要个联系地址和联系方式!而他记忆中,关于舒雁原来的一切都是空白,就连那姑娘津津有味提起来的什么小人书《焦裕禄》、秋千……,他也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陈征头回发现自己可能也是个钢铁直男,是不是在剧组里被磨练的,对女性失去了敏感性啊?
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一边一路摇到地安门外大街,鼓楼的轮廓在秋阳中透着苍劲,跃入了眼帘。然后,陈征看见了一辆从身旁经过的107路公交车。
他就想起了赵雷的那首歌,《鼓楼》……
“…………
我是个沉默不语的靠着车窗想念你的乘客,
当107路再次经过时间是带走青春的电车,
…………”
可惜,1978年的鼓楼显得还有些萧瑟,鼓楼前的大街一点都不堵,这儿一点都不繁华,没有咖啡馆,也没有迷罔的文艺青年…………继续向前!
手臂渐渐酸胀,陈征在交道口路口停了停,揉了揉骼膊。现在双腿不好使,这骼膊就成了顶梁柱,在高原上握方向盘的手,如今握着三轮车摇把,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只是骼膊的耐力到底还是比不上腿,久了还是累……,歇好了,接着摇着往前走……
过了东四南大街,前面就是外交部街,转过去就是北总布胡同了,《连环画报》的编辑部就在那儿。
他想起前世收藏的那些《连环画报》合订本,如今自己也要给这本杂志投稿了,倒象是一场命中注定跨越时空的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