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临漳苦笑,“我不是父王心爱的儿子,你又来自东齐,我们对于他来说,做两颗有用的棋子是唯一的价值。”
而棋子既不需要行动,也不需要思想。
至于他们是不是合格的棋子,自有人替漠北王试探。
洛夕瑶看着地上的还有余温的尸体,道:“他要打压谁,取决于谁对他的威胁最大。如今你归来,打破了明面上三足鼎立的局面,又有圣教大国师背书,对他而言,你和我都是需要制衡的棋子。无论这假令牌是不是贺兰烈做得,都不影响让你们鹬蚌相争。”
“不错,父王要的从不是真相,而是平利益。”贺兰临漳将令牌丢到尸体上,“不管这人身上有多少线索,我们都不能留了。”
洛夕瑶点头,“是丢出去还是叫巡逻的人进来收尸?”
“各有利弊。叫巡逻队来,是明哲保身,却也是示弱。”贺兰临漳一时难以决断,“我们刚自证身份,若是连这点小动作都要靠父王的兵卒庇护,只会让各部落首领觉得我们弱。若是直接丢出去,被守株待兔的人捡走,很可能被反咬一口,说我们故意伪造令牌陷害乌力吉。”
“那就……把人送给贺兰烈。”
“送?”贺兰临漳挑眉。
“对,光明正大地送。”洛夕瑶将斩马刀归鞘,声音压低,“让江玄带着尸体,悄无声息地放到贺兰烈帐篷附近。再故意留下些痕迹,让巡逻的兵卒发现,且一眼就能看到那枚假令牌。如此一来,既不用我们出面指控,也能将祸水引到他头上。父王若想制衡,定会借此事敲打贺兰烈;其他部落首领看在眼里,也会觉得贺兰烈急功近利,失了分寸。而我们,只需作壁上观,坐收渔利。”
贺兰临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计甚妙。既避开了我们与贺兰烈的正面冲突,又能借他人之手试探各方反应。只是帐子里的血迹要如何处理?”
“这简单。”洛夕瑶拇指在食指指腹用力一划,放出蛊虫将帐子里的血吸食殆尽,“剩下的就麻烦你了,江玄。”
黑雾凝聚又散开,卷了尸体和匕首就消失了。
洛夕瑶走到帐子口,把掀起帘角压平,“贺兰烈看到这具尸体,会是什么反应?”
“暴怒或平静。”
若他暴怒,会立刻派人来找我们麻烦,那便坐实了他的心虚;若他冷静,必然会想办法撇清关系,甚至反过来嫁祸他人。
但无论如何,这具尸体都会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也会让漠北王对他多一份猜忌。
他把榻上的被子重新铺了下,“便是睡不着,也躺躺,全当休息了。”
“有理。”
两人刚躺下,就听喧哗声,显然,巡逻队已经发现了尸体,且惊动了贺兰烈。
“好戏开场了。”洛夕瑶笑着闭上眼睛,“这些都是小菜,赛马节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贺兰烈压抑不住的怒吼,划破了乌兰塔拉草原的夜。
洛夕瑶打了个哈欠,“看来我们的礼物,贺兰烈很喜欢。”
贺兰临漳笑,“他此刻怕是坐不住了。巡逻队在他帐篷外发现刺客尸体,还带着仿造的西漠狼头令牌,就算他浑身是嘴,也难撇清干系。”
“来而不往非礼也,此事他便不是主谋,也是冷眼旁观的帮凶。”洛夕瑶本来不困,可听着外面的吵嚷,眼皮开始变重。
贺兰临漳搂过她,“已经和我们无关了,睡吧!”
“谁干的?!”贺兰烈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乌力吉,眼神凶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带着西漠令牌的刺客,死在我的帐外?”
乌力吉也是一脸震惊,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枚令牌,脸色越来越难看:“二殿下,这令牌是假的!你看这狼眼,用的是琉璃珠而非黑曜石,背面也没有死士编号,是有人故意仿造我的令牌,想要嫁祸我!”
“我当然知道是假的!”贺兰烈怒吼道,“可其他人会信吗?巡逻队发现刺客死在我帐篷外,还带着西漠狼令,就算是假的,也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想要让父王猜忌我,让各部落首领质疑我!”
他心中清楚,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刚归来的贺兰临漳。毕竟他们刚自证身份,根基未稳,最需要的就是挑起内乱,坐收渔利。
“阿烈,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乌力吉站起身,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必须立刻处理此事,撇清关系。否则等消息传到大王耳朵里,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后果不堪设想。”
贺兰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乌力吉说得对,现在发怒毫无用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这场危机。
“立刻让人把尸体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贺兰烈沉声道,“另外,让人散布消息,就说这刺客是贺兰临漳派来的,故意伪造我们的令牌,想要嫁祸我们,挑起内斗。同时,立刻派人去王帐,向父王禀报此事,主动说明情况,争取父王的信任。”
“不可。”乌力吉摇头,“刺客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毁尸灭迹没有意义。”
贺兰烈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就去王帐求见父王。”
“大王未必会见你,不过态度摆出来是对的。”
“这里交给你。”贺兰烈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尸体莫名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没有痕迹留下。”
“我明白。”
漠北王果然没有见他。
帐外的侍卫拦住了贺兰烈,“二王子,大王身体不适,已经歇息了。若有要事,还请明日再来。”
贺兰烈皱眉问:“大巫医呢?”
“大巫医夜里要为大王祈福。”言外之意自然是也不能见。
贺兰烈无奈,沮丧离去。
不过他一走出王帐的范围,耷拉的肩便挺了起来。
乌力吉见他这么快回来,不用问都知道结果,“我亲自去查看了周围,没有异样。”
愤怒从贺兰烈的脸上褪去,他拿了一壶酒,亲自斟酒给乌力吉,“刺客断了手,手腕上的血还没有凝,周围没有血迹,那尸体是怎么从西边挪过来的?我真是小看了老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