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原广志推开门的瞬间，洋房内的冷调香氛便扑面而来，与门外那军事警备区的硬朗风格截然不同。
同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就从玄关深处传来：“打扰一下，您是双叶商社的野原先生吗？”
循声望去，一位身着黑色职业套裙的金发女秘书正站在楼梯口，手里捧着皮质文档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衬得她气质干练。
广志微微颔首，用流利的伦敦腔回应：“正是在下，应约来谈紧急采购事宜。”
话音刚落，女秘书的眼睛骤然睁大，握着文档夹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她在东京待了五年，接待过无数日本商人，大多开口便是带着浓重口音的“日式英语”，象这样字正腔圆、带着老牌贵族质感的伦敦腔，还是头一次从日本人嘴里听到。
“请跟我来，野原先生，我们去会议室，我的主管马上就到。”
女秘书的语气不自觉地躬敬了几分，引路时特意放慢了脚步，甚至主动侧身让广志走在里侧。
这在等级森严的外资机构里，已是对客人极高的礼遇。
很快，她领着野原广志来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是典型的美式装璜，深棕色实木桌搭配真皮座椅，墙上挂着纽约曼哈顿的全景图，角落的咖啡机正“咕嘟”煮着咖啡。
女秘书刚泡好一杯咖啡递过来，广志的目光就落在了桌上的采购清单上。
上面用英文密密麻麻写着须求：a4打印纸 50箱、高级文档夹 200个、进口消毒液 30桶、牛皮纸包装材料 100卷……
每一项都标注着“urgent”（紧急）字样。
等待的间隙，广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里飞速过着细节。
系统情报只提了“米国外贸采购临时中心”，但从门口的美军士兵到室内的美式装璜，这里更象美国官方背景的机构。
更奇怪的是，对方怎么会精准找到自己？
野原广志皱眉，难道是双叶商社的高层推荐？但双叶商社就算在东京有点名气，可是也没到有名气到这种地步吧？
他真的相当疑惑。
没等他想透，会议室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身着藏蓝色西装、不到四十岁的美国男人走了进来，胸前别着“jason”的铭牌，笑容爽朗地伸出手：“野原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我是杰森，这里的采购主管。”
“译文：杰森先生，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广志起身握手，指尖传来对方掌心的温度，力道沉稳却不失分寸。
杰森坐下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广志，眼神里藏着一丝探究：“我们通过商业伙伴听说了双叶商社，尤其是您最近的出色业绩。我们急需采购一批办公日用品和清洁用品，预算 200万日元。”
广志早有准备，立刻打开公文包，取出双叶商社的产品手册和报价单：“这是我们的产品目录和报价单，所有商品均符合行业标准，确认订单后 48小时内可送货上门，加急订单还提供售后跟踪服务。”
他说话时语速平稳，尾音带着伦敦腔特有的抑扬顿挫，每个单词都咬得清淅有力。
杰森端咖啡的动作顿了顿，眼中的探究渐渐变成了明显的敬重——在英语世界里，伦敦腔向来被视为贵族身份的像征。
尤其在纽约上流圈子，一口标准的伦敦腔远比财富更能赢得尊重。
“您的英语太棒了，野原先生，比我的一些英国贵族朋友说得还标准。”杰森放下咖啡杯，语气真诚了许多，“我以前在伦敦工作过三年，知道这样地道的发音有多难得。”
“感谢您的夸奖。”广志笑着回应，没有过多解释。
两人很快进入正题。
杰森对报价没有异议，只是强调必须在后天中午前送到仓库。
广志立刻承诺：“我们今晚就能安排仓库备货，明天一早派送过去。规定，需要先支付 20的定金到我们账户，尾款在货物到贵方仓库后结清。”
“完全没问题。”杰森爽快地答应，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名字，“我下午就让财务部转定金，你们收到款项就可以发货了。”
广志接过签好的合同，仔细核对了金额和交货时间，确认无误后也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人起身握手。
整个谈判过程不到半小时，干脆利落得超乎想象。
“那我先告辞了，若有须求调整，您随时可以通过传呼机联系我。”广志将合同放进公文包，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直到那扇实木门关上，杰森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去。他坐回座椅，手指敲击着桌面，对门口的女秘书喊道：“e 。”
女秘书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文档：“主管，定金转帐申请已经准备好了。”
“恩，很好。”主管简单的看了眼文档，确认没问题以后就拿起钢笔千字，顺便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位野原先生，怎么样？”
“他的英语水平太惊人了。”
女秘书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赞叹，“就算在纽约的上流圈子，这样的贵族口音也会赢得极大的尊重，我从没见过英语说得这么好的日本人。”
杰森点头，指尖摩挲着下巴，眼里浮现出复杂的神色：“确实难得，这样地道的伦敦腔，通常需要长期浸润在贵族圈子里才能养成。真没想到一家日本商社的股长会有这种本事，他的出身肯定不简单。”
他顿了顿，又问：“你就只注意到这些？”
女秘书迟疑了一下，推了推眼镜：“他还……好象不怕我们。谈定金和交货条款的时候，态度很坦然，象是在和对等的伙伴谈判。不象其他日本商人，就算他们明显占优势，也总是鞠躬赔笑。”
她尤豫着补充：“难道日本人战后一代都忘了什么叫臣服了吗？）”
“臣服？”杰森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不屑，“谁在乎那个？反正日本被那三群人掌控着，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多赚点钱就好。臣服不臣服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女秘书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这就是酢乙财团让我们探查野原先生的原因吧？他们想摸清他的背景和实力。”
“或许吧。”杰森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拿起桌上的现金信封——里面是厚厚的日元纸币，“我只是个演戏的中介，剩下的事跟我无关。记得把这笔现金存进我的特殊账户，今晚汇到美国去。”
“明白，我这就去办。”女秘书拿起信封，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杰森一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广志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昂贵的移动手机，按下了一串加密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对着听筒说道：“他已经离开了，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的确不一般。”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只说了简单的几句话，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杰森收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管酢乙财团想干什么，他已经拿到了自己的好处。
至于那个说着伦敦腔的日本股长，未来会掀起什么风浪，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而此时的野原广志，正站在电车月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份 200万日元的合同。
晚风拂过脸颊，他忍不住掐着腰露出微笑。
200万的合同。
或许在双叶商社成立至今，都没有人能开一单这样大规格的业绩吧？
“真是洪福齐天！”野原广志高兴极了。
不过这时候，他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一种隐隐间的被监视感再次出现在了心头。
可是当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四周。
到处都是人行道人。
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真是的，难道是最近没休息好的原因吗？”野原广志摇摇头，感觉自己疑神疑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