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宪家的小院里，李祥将八极拳舞得虎虎生风。
八极拳法中的劲力讲求崩、撼、突、击、挨、戳、挤、靠，还讲究肘法叠用、下盘稳固。
明劲虽然只是入门但打几个文三喝水一样。
如今的李祥也算是练家子了。不过两三分钟，李祥拳法打完，浑身冒出了一身细密的汗，只觉通体舒畅。
一旁正苦心孤诣熬稿子的杨宪，不时抬头瞥他两眼。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李祥了，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练起武功了？
李祥拿毛巾擦着汗，开口问道：“你小子琢磨什么呢？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
“我是在感慨，”杨宪抬了抬眼，“老大，你写个武侠小说，还真练出功夫来了？还有您不去看远亲了!”
“恩，我这都靠‘外挂’，不去了。”
“外挂？”
“好了，”李祥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先别说这个，我有件事想问你。咱们四九城这么多练武的，你说有什么办法。怎么能让这些人不自觉地照着咱们的想法来？”
杨宪摇了摇头，道：“想让别人按你的想法做，无非‘因势利导’四个字。”
李祥思索起来：这个时代的武馆，馆主们大多有两把刷子，但武馆的主要作用并非授武，更象个平台，是各方势力的交汇点。
军阀在这儿划地盘，商人在这儿定期连络，地痞混混、黑帮势力也在这儿相互勾连。除了武馆本身能教人习武，跟孙侦探常去的那个戏院，本质上没太大区别。
他恍恍惚惚间似乎抓住了什么，思路却尚不清淅。
“杨宪，你原先也是学儒学的，该知道纲常伦理。礼仪、道德都能用来规范人，”李祥看向他，“可武人大多不讲这些，又没有这方面的约束，你说用什么才能确保他们照着咱们的想法走？”
杨宪挠了挠头，苦笑道：“老板，你这可难为我了。我又没练过武，对他们实在不熟。”
他顿了顿，还是摇头，“都说‘因势利导’，可‘因势利导’得有‘势’，还得有‘力’。这些人开武馆，大多不是为了传承武艺，而是为了安家立业、赚取利润。老大，咱们要是有几千块大洋，这事儿就好办了。”
“他们给咱们几千块还差不多？咱俩穷的快要饭了。”李祥没好气地将毛巾扔在石桌上，“再说了，你给钱人家就真能卖命？又不是所有人都象李子文。”
杨宪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李子文”是谁，只好低下头，继续啃自己的稿子。
李祥扫了眼他写的东西，忽然眼前一亮，拍了下大腿：“对了！前两天你不是跟胡编辑弄了个记者证吗？”他忽然笑了，对杨宪道，“今天你再帮我办两件事。”
杨宪立刻抬起头。
“第一，去找胡编辑，告诉他们咱们有个大新闻——两个高手要比武，咱们能出一篇《龙虎斗京华》的稿子。”
李祥吩咐道，“让他到时候过来看看，既是采写灵感，也能当以后系列报道的开篇。”
“《龙虎斗京华》？”杨宪眼前一亮，“这名字起得好！普通人估计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第二件事，”李祥接着安排，“鲁之友你认识吧？”
“鲁先生？”杨宪点头，“当年他是我们这批人的开蒙先生，可惜郁郁不得志，考了好多年，也没中个举人。”
“老先生可是文名在外，怎么连个举人都中不了……”李祥嘀咕了两句，很快转回正题，“他现在在城外的一个小镇住，我给你具体地址，你去请他来一趟。”
“老板，你怎么认识鲁先生的？”杨宪好奇地问。
“这个你不用管。”李祥摆了摆手。
“不是，老板，鲁先生除了家附近那片地方，远路从来不去的，我去请，未必请得动。”杨宪有些犯难。
“无妨。”李祥写了张纸条递给她，“你到时候把这个给鲁夫子看看，我想他会来的。”
安排好这两件事，李祥也不耽搁，很快找到了小龙和小虎，嘱咐道：“你们去附近找找相熟的伙伴，半大的小伙子，跟他们说，到时候能见到武功高强的英雄，见到练武的就喊‘师傅’，明白没？”
两个小孩儿虽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点了头。
李祥给了他们一块银元，让他们买些糖，多叫些小伙伴过来，还特意叮嘱：“跟他们说，人和车场附近有场比武，能来看热闹。但记住，只是开头露个面，之后就用发糖的法子把所有小孩都引走，懂了吗？”
看着小龙、小虎瘦小的身影远去。
李祥有些感慨，这两个孩子算是他的心腹，做事干脆，不象杨宪那样七推八阻。
或许以后，真能把他们培养起来，整个“四九城侦探小队”出来。
打发走两个孩子，李祥去了自家那处几乎没人的小院。李子文这两天都在这儿养精蓄锐。
看着对方气息愈发沉凝、气血奔腾如虎的模样，李祥总觉得象在直视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李师傅，明天你去下战书，”李祥开门见山，“把那几个有旧怨的武馆馆主都请出来，就算没仇的，也是一丘之貉，一并请来。地点就定在人和车场附近的戏园擂台。”
“他们都知道我想跟他们玉石俱焚，恐怕不会接。”李子文摇了摇头。
“放心，明天报纸上会登一条消息，就叫《龙虎斗京华》，舆论汹汹。”
李祥胸有成竹，“这群练武的要是还想在四九城混饭吃，就一定会去。”
一听这话，李子文顿时来了精神，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只要是明刀明枪、光明正大的较量，他们不算什么！”
看着他摩拳擦掌、自有一番宗师气度的模样，李祥笑了笑：“李师傅，事情没这么简单。”
安顿好李子文，李祥先让福海给刘方子捎了话，让他留意即将到来的比武。
随后，他觉得不保险又亲自联系上刘方子，细细吩咐：“过两天有场比武，你多带些人手过来维持秩序。尤其注意，要是有小孩滞留，务必把他们带离。这场热闹怕是藏着危险，武人动手没轻重，旁人也可能趁机生事，家伙什都备齐了，别马虎。”
刘方子是越来越看不懂李祥的路数了，但当李祥提起“之前刘四给的两罐茶叶，我一罐不要，都给你。”
又补了句“别问那么多，这次的事办好了，以后才不会象孙侦探那样死得不明不白”时，他立刻应下，发誓保证不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