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在路上就想通了刘方子找他的缘由,这段时间,他要么忙着跟恶鬼、黄大仙打交道,要么找枪手挣稿费,有点空闲就去培养小龙小虎,压根没顾上刘四爷的事儿。
可刘方子却上了心了,见他这边迟迟没动静,心里怕是有些怨气。
带着几分发愁,李祥一路上都在琢磨,该怎么跟老刘解释才好?
自从刘方子升了职,他原先住的小院被光速卖掉,没几天就换了个三进的大宅子。虽说搬了新居,刘方子却不常去警署了,没事就待在家里喝茶,小日子过得着实让人羡慕。
李祥到的时候,刘方子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看他这副闲适模样,李祥心里吐槽:他跟赵二虎真是塑料兄弟情。
“哟,祥子,你这段可是大忙人啊!到处都见不着你人影,车也不拉了,在哪儿发的财?”刘方子先开了口,语气揶揄。
“发什么财啊,”李祥苦笑道,“就遇见个富商,挣了七十块大洋,结果后来被一群寄生虫讹走了,现在连给赵二虎凑医疗费都费劲。”
“一天七八十块?!”刘方子“噌”地一下坐起来,眼睛都亮了,“祥子,你该不会是去绑票了吧?哪儿能弄着这么多钱?”
接着刘方子又坐了回去:“你提二虎那个勾引人妻女的混蛋干啥?”
李祥心里暗忖:这就是你后来拐走福海老婆的理由?嘴上却没接这话,直入正题:“你找我,是为了刘四爷的事儿吧?”
“可不是嘛!”刘方子有些不满,“当初还是你跟我说的计划,结果呢?这都半个月过去了,连点儿动静都没有。你挣着钱了,是看不上刘四爷那点家底了,还是故意逗我玩呢?”
李祥自然不能承认自己暂时放弃了计划,不然刘方子非得跳起来跟他拼命不可。他只好岔开话题,忽悠道:“方子,你想啊,刘四爷以前干过的伤天害理的事儿可不少吧?”
“那可不!”刘方子理直气壮,“所以咱们才要为民除害,除掉这个败类啊!”
“我不是说除不除他的事儿,”李祥话锋一转,“你就没琢磨过?他干了这么多缺德事,怎么还能稳坐钓鱼台?我也没听说他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撑腰,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刘方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若有所思:“确实有点不对劲。你不是让我查吗?我已经安排人了。”
“哦?你查了?”李祥追问。
“那当然!”刘方子应了一声,冲屋里喊了句,“过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贼眉鼠眼、穿着短袍的男人走了过来,瞧着就象日本人侦缉队的。李祥眯了眯眼,指着那人问:“方子,这位是?”
“我来介绍一下,”刘方子说道,“这是孙侦探,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你不是想查刘四爷的底细吗?交给孙侦探准没错!这家伙偷鸡摸狗,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撬寡妇门、挖绝户坟的缺德事也没少做,正适合干这种打探消息的活儿。”
孙侦探连忙脱下帽子,对着李祥鞠了一躬。这一下,李祥更觉得他象个汉奸了。
“诶,孙侦探,”李祥突然反应过来,随口问了句,“兄弟,你是不是还负责追查一些不安分的教授,知识分子之类的人?”
孙侦探立马点头哈腰:“是的是的!先生您怎么知道?”
得,这他娘的就是敲诈骆驼祥子的那个孙侦探!
李祥张了张嘴,差点没忍住掏燃烧瓶。
刘方子没察觉他的异样,还在得意地问:“兄弟,我这事办得靠谱吧?等踩好点子,咱们啥时候动手?你跟那些车夫还有联系吗?”
李祥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支开了在一旁待命的孙侦探,才低声对刘方子说:“我最近都不拉车了,但跟车夫文三,张勇他们还有点交情,到时候可以叫上他们。不过这事儿,关键不是人手,是钱。”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方子,我看这孙侦探不是个好人,你可得防着点。”
刘方子:“好人能跟咱们干这事儿?”
李祥:
李祥缓了缓解释道,“你现在是当了个小官能指使他,可万一以后不当官了,怎么办?还有,你那个老乡张团长,最近是不是混得不太顺畅?”
刘方子瞬间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狡兔还三窟呢,你太依赖张团长了。”李祥说道,“要是以后张团长的对头上来了,你怎么办?到时候别说刘四爷的家产,你自己的职位都保不住。方子,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得想办法跟其他人搭上线。”
李祥心里清楚,刘方子风光的日子长不了,没过多久他的靠山倒台了,对头趁机上位,刘方子一落千丈,最后只能远走他乡,还顺带做了混帐事勾引了福海的老婆。
福海也是神人,俩结拜兄弟都是曹贼。
既然刘方子对刘四爷这么感兴趣,李祥觉得这次不妨顺水推舟,先帮他铺铺路,到时候好动手啊。
刘方子这人有能力,但眼光太短浅。李祥接着劝道:“有道是‘官场之上,礼尚往来’,你不送、他不送,你的上司怎么‘进步’?你现在只靠张团长,万一他倒了,你就无处可依。不妨多跟其他人走动走动,多条朋友多条路。”
“祥子,你以为拜访人不用花钱啊?”刘方子叹了口气,“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盯着刘四爷?还不是为了凑钱往上爬!”
李祥张了张嘴:感情刘方子是为了捞钱铺路才一直盯着刘四爷不松口。
“送礼也不用多,先拿百八十块试试水,”李祥说道,“你别告诉我你没这个钱。先去送着,到时候咱们可以把刘四爷的事儿透露一点给那些大人物,吊吊他们的胃口。”
“可那些大人们的胃口都不小啊,”刘方子有些尤豫,“这点钱怕是不够看。”
“先拉上关系再说,”李祥笃定地说,“而且你得相信我,未来曹锟、吴佩孚会炙手可热,北边的张作霖也不可小觑,还有孙传芳也很能打,这些人都是未来五六年间的风云人物。哪怕先巴结一下他们的下属,以后也能有个照应。”
“你的眼光我还是信的,”刘方子点了点头,“那行,就按你说的来。我先没事儿去走动走动,钱的事儿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够,我先垫付。”
李祥:“方子,这事儿你可得上点心。”
事情说完,李祥借口还要回去写稿子赚钱,急急忙忙的从刘方子家出来。接着他看了看孙侦探的前进方向,又算了算时间抄了个近路。
四九城的胡同里,屋檐冰水顺着青砖墙淌下,李祥躲在阴影里,屏住了呼吸。孙侦探的皮靴声越来越近,踏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李祥猛地扔出一块石子,在孙侦探分神愣神的刹那,他暴起如豹,右手握着早已备好的板砖,狠狠朝孙侦探后脑勺砸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祥觉得自己打闷棍是越来越顺手了。
看着倒在地上睡眠质量良好的孙侦探,李祥笑了笑,蹲下身,对着死猪一样的孙侦探说道:“你谁也没招惹,就是刚好碰在我手上了!人呐,就是得胎里富,咱们都是底儿上的人,没辄!哈哈哈哈哈哈”
他伸手在孙侦探的兜里摸索了一番,掏出十几块大洋,摇了摇头,似有无限感慨:“得了,就当是我委屈你了!让你干活还抢你的钱,谁让你敲诈了骆驼祥子呢,该有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