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的“孔乙己”式文人满坑满谷，却和车夫群体没什么交集。
一贯消息灵通的黄包车夫们是指望不上了。
李祥想起之前买地图和历史书的那书店老板，那老板看着颇有书生气，或许能帮上忙。明天可以去打听打听，打定主意后，他吹灭油灯，缓缓入眠。
第二天一早，李祥又回到了那家书店。
他前天才在这儿买过书，也算是个“大客户”，店员还记得他，一见面就问：“您是对之前买的书有什么疑问吗，还是有其他事儿？”
“书没问题。”李祥摇摇头，“你们老板在吗？我找他有件事。
很快，略显苍老的书店老板走了出来。他扶了扶眼镜，温和地问：“客人有什么须求？”
“我想要几本最近的白话文小说，或者登载白话文小说的报纸、小册子，你们这儿有吗？”
一听是来照顾生意的，老板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忙让店员去翻找，还贴心地问：“您想要什么类型的？是多要几套，还是只要几本？”
“可以多要几套，但老板您得帮我个小忙。”李祥趁机开口。
“客人请讲。”
“是这样，我想写几本小说投稿到报纸赚点钱，但是我文笔不佳，缺个润色的高手。”李祥解释道，“您知道附近有没有落魄的文人？比如前清的秀才、童生之类的，只要有点真才实学，哪怕穷困潦倒、满身酸气也行。”
书店老板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不就是在说我们这些旧读书人嘛！自从科举废除后，没几个不落魄的。我还算好，沾了祖上留下的地产，能开个小书店勉强糊口。之前那些借钱读书的同窗们，日子才叫一个惨呐！”
无意间戳破人的伤处，李祥赶忙转移话题：“老板您别伤感，我找他们是想雇来帮忙，也能给他们添份收入，算是好事一桩，不是吗？”
老板连忙点头：“是是是，您这确实是行善事。”他思索片刻，报出两个选择，“有两个人或许合适，一个叫杨宪，祖上曾和袁大头幕僚杨度有远亲，只是家道中落，如今家产快卖光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另一个叫鲁之友，是位教书先生，论辈分还是我的老师，学问扎实，就是年纪大了。”
“这两位的才华、学识都比我强得多，”老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落寞，“可惜他们懂的还是旧时代的知识，跟不上现在的潮流，除了教小孩认字，也没别的用处了。”
李祥看了看店里的书，轻声劝道：“时代总归要往前走，您也可以试着进几本介绍西方科学的书，闲来无事看看，或许能有新启发。这些年咱们国家落后屈辱，不就是因为科技、制度不如人嘛。”
书店老板象是找到知音一样：“对对，现在提倡新思想了。那鲁之友一直抱着过去的东西不肯撒手。”
老板又跟李祥拉扯好一会儿，直到李祥实在没了耐心才放他离去。
出了门的李祥决定先去找年轻些的杨宪，鲁之友年纪太大，未必适合长期合作。
按照老板给的地址，李祥找到了一处破旧宅子，敲开门后，对方确认李祥是书店老板介绍来的，杨宪对他少了些戒备
杨宪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写东西？先说好，犯忌讳的事我可不干。”
“放心，那些犯忌讳的内容我不会让你写。哈哈哈，你学问过时了，新的又没学过是写不了的，这东西得我自己来”李祥连忙保证。
杨宪：？？你会不会聊天！
“好了，说正事。”李祥拿出早已想好的计划，“具体内容很简单：我出设置和大纲，你负责把小说内容落实，要求用白话文，不能有‘之乎者也’的文言腔，越通俗易懂越好。”
杨宪如今已穷到走投无路，稍一思索便点头答应：“行，我干。”
“这故事叫《天龙八部》，”李祥开始讲剧情，“主角是三兄弟：一个是丐帮的萧峰，一个是丑和尚虚竹，还有一个是会‘“六脉神剑”的贵公子段誉，背景架空成类似北宋的时代。”
他接着简化剧情：“北宋年间，丐帮乔峰，有着南慕容那北乔峰的偌大声名，结果却被一个恶妇婊子诬陷。他被指为契丹人后裔，遭中原武林唾弃。他四处求证时，与大理世子段誉、少林寺和尚虚竹结拜。
乔峰被奸人陷害，成为了武林公敌。后学调查逃亡的时候他错杀了红颜知己阿朱，为救阿朱的妹妹阿紫前往大辽，后来成了辽南院大王，辽国发兵攻宋”
“段誉为人豁达，不想习武却奇遇不断，先后对木婉清、钟灵有好感，后来发现这些可能是自己的亲妹妹，他痴恋王语嫣，可王语嫣只喜欢表哥慕容复最后也没选择他”
虚竹天性纯良，得高人指点后武功高强，还机缘巧合娶了西夏公主梦姑，成了西夏驸马。继承了灵鹫宫一大堆女弟子”
所谓天龙八部，其实是佛家用语，一言概之，不过是一句求不得。
一口气讲完前半段剧情，李祥又把印象深刻的武功招式，如“降龙十八掌”“北冥神功”等讲解了一通。
即便只是梗概，他也讲得跌宕起伏，让杨宪听得目定口呆，一时入了迷。
李祥心中暗叹：前辈们的创作果然厉害，这剧情脑洞确实引人入胜，如今白话文文学刚起步，这种强设置，重剧情的小说类型还没出现，正好能吸引读者。
“那后来呢？萧峰最后怎么样了？”杨宪急切地追问。
“萧峰知道自己的养父母被亲生父亲所杀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时慕容家的慕容博出来了，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阴谋，目的是挑起宋辽争端。”李祥解释道。
杨宪有些费解：“慕容家是南北朝时期燕国的后裔，和宋辽隔了隋唐宋四五百年，他费这么大劲图什么？”
“是的参合破之败后慕容家早就不行了，不过前几年清朝不也被‘反清复明’的人折腾过？有些执念，不分年代。”李祥随口答道，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大洋，“这是定金，你先写 20万字的稿子出来。”
“多少？”杨宪浑身一颤，以为自己听错了，“20万字，你就给一枚大洋？”
李祥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报纸稿费很高，一篇文章往往就能赚一块或者半角大洋，自己的要求确实离谱。他连忙改口：“是我考虑不周。这小说要投递到报纸，到时候咱们取两个笔名，我负责构思，你负责撰写，稿费三七分，你三我七，这枚大洋算定金，怎么样？”
“这……”杨宪还是有些尤豫。
李祥见状，又忍痛从兜里掏出一枚大洋：“两块大洋定金，不能再多了，我手头也不宽裕。”
杨宪纠结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头，他实在太需要钱了。
李祥立刻趁热打铁，画起了大饼：“这只是第一本，后面还有很多故事！比如两位‘至尊’战斗到宇宙边荒连大道都磨灭的故事。”
“比如一个天才沦为废柴，又重新崛起的故事。还有一个道人从洪荒时代走到现代，又逆转时空重回洪荒、最终成为圣人的故事……到时候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李祥故意卖了个关子，却让杨宪听得心痒难耐，李祥说的东西他从没听过，简直象是天外的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