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跟张勇谈好了条件,有了这档子事儿,他也不急着继续拉车了,而是躺在床上慢慢梳理整个过程。
在中国大部分时期,做外国人生意远比做中国人的生意要好,毕竟老外们还是有点儿消费力的,而普通老百姓基本上都被榨干了。
可问题是,刘四爷有个车厂,为什么会看中他这一点?
李祥上午拉的活,下午就有眼线告诉了刘四爷,刘四爷想干嘛?
李祥知道的信息太少,有些不确定,不过目前来说,这件事儿对他还是利大于弊。
想到这儿,李祥反应过来:对了,得把房东刚收的房租要回来!老子明天就不租了,干嘛要白付他钱?
一想到自己还没暖热的一块半大洋,他行动力直接拉满,从床上蹦下来就去另一条街找房东了。
这一去就是两个小时,经过一番拉扯,李祥就差直接动手抢,这才把这一块半要了回来。
看着房东那已有些佝偻的身形,以及割肉般的表情,李祥心里畅快,郁气一扫而空。
果然,笑容守恒,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跟房东这么一番拉扯,李祥自然得在后天前搬出去。
好在他的个人物品不多,前两天的枪战还把家当报废了大半,酱菜、肉酱之类的基本上都没了,只剩下一点咸菜很好收拾。
李祥把锅碗瓢盆、床铺用具收拾了一下,打包好。
今天再睡一天,明天搬离此处,去仁和车场继续干老本行。
揣着刚要回来的银元,李祥进入了梦乡。
不知为何,穿越之后的他总是做梦,却总记不起梦中的内容,但这并不防碍他越来越爱睡觉。
第二天一早,雄鸡报晓时,精神斗擞的李祥就来到车厂。
“刘四爷。”
李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向面前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问好,同时微微抬头打量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头。
这老人一张大圆脸,生着大耳朵、大鼻子,虽已年逾古稀,身形却依旧庞大雄壮。说话声音洪亮豪迈,看着很有派头和威严。他见李祥来了,也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两人没说几句话,这场会面就结束了。李祥自然也没见到刘四爷的独生女儿,那个虎背熊腰的虎妞,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而且刘四爷这态度,李祥更拿不准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现在只想赶紧搬到员工宿舍,省了房钱后专心拉车,推进下一步计划。
跟张勇会面后,李祥发现自己被安排跟张勇住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大概二三十平,有两张小床,还有些衣架之类的生活用品。
房间虽然简陋,但比他之前租的偏僻四合院更靠近市中心,室内装饰也好得多,也更干净,看来是经常打扫的。
李祥把随身携带的物品放在房间里,便走了出去。
一出门,迎面就撞见了文三。
“哟,三哥,我正想找你算帐呢!来来来!”李祥看见文三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抓着他走出了车场。
“李祥、李祥!我这小骼膊小腿的,别这么使劲啊!”文三连忙喊道。
走出车厂,李祥观望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没有其他车夫在附近。
才压低声音对文三说:“文三哥,你这家伙可真不地道啊!我昨天不过是跟发国佬拽了几句英文,拉了个外国人而已,你下午就去跟刘四爷告密了?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一听这话,文三也大惊失色:“不是,祥子,你昨天拉车的事这么快就传到刘四爷耳朵里了?你可千万别错怪老哥我,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做出卖兄弟的事!”
李祥做出一副不信的表情,继续盯着文三。
文三这种好面子的底层车夫,最受不了这种眼神,急得跳脚:“李祥,你可得信老哥我呀!你会洋文这事儿,我当时差点没反应过来,还想着今天跟咱们关系好的几个车夫聚会时拿来说说,当面问问你呢,谁知道……”
“这么说,真不是你?”李祥想了想,当时在外国使馆区附近等客人的黄包车并不少,说不定那些上等车夫里就有刘四爷的眼线。
想到这儿,李祥发现自己漏了一个点:虽然东郊民巷那边拉车的都是上等车夫,大多识文断字。
但因为带清损毁文教、搞文本狱的“大恩大德”的识字率从明朝的30直接降到了 1、2,识字的人确实稀缺。懂英文的更了不得,算得上知识分子了。
可那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车夫?会不会那些车夫都是各大车厂积攒的人才?
他赶忙把这个猜想问了文三。
文三这才想起来,连忙拍着大腿说:“祥子,大概确实有这么回事。那地方的车夫,一般各大车场的车夫都有,从没听说哪个车场拢断,不过偶尔咱们这些底层车夫也能去那儿蹭蹭运气,倒也没把控得那么严。”
李祥想了想,心里没那么恐慌了。
总算放下心来,李祥开始问文三:“今晚上的车夫聚会在哪儿聚啊?”
祥子被刘四爷算计后,现在不安感爆表。
他现在急需跟底层车夫打好关系,这些人可都是现成的情报来源,多了解些消息才能有点把握。
文三:“今天咱们去城北那家老馄饨摊吧,老头的馄饨还行。大冬天的,哥几个吃点馄饨暖暖身子。”
“好。”李祥欣然答应,又跟文三胡扯了几句,便回四合院继续收拾东西,顺便把他的黄包车拉走,这可是他的大半家底,得赶紧办好挂靠,这样他也算是个有多收入的人了。
等他把大包小包装上黄包车时,又见到了小福子一家。
娇弱的小福子看他要搬家,脸上明显露出了慌乱的神情。
李祥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不给小福子说话的机会,解释说自己要去车场挂靠,能省点房租。
接着,不顾小福子那肉眼可见失去的笑容,自顾自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