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十二个小时，“希望之星”的状态恢复了七八成。
规则之钥温润地贴在陈浪胸口，内部那点翠绿光晕稳定地脉动着，像颗小心脏。
钥匙给的感应很模糊，不是具体的空间坐标，更像是指着某个方向说：那儿有点东西，你去看看。
陈浪把感应方向标在了星图上，和库藏数据里关于“调解星域”的零碎记录对比了一下。
方向大致指向星域内部，一片被标记为“规则交互密集区”的地方。
记录不多，只提了句“该区域残留信息场高度富集，规则呈现复杂叠加态，探索需谨慎”。
“听着就不像什么好地方。”郑芊花撇撇嘴，“又是‘密集’又是‘叠加’，准没好事。”
“但‘指引者’留下的感应指向那边。”小霜轻声说，“也许有他们留下的信息，或者……另一个前哨站？”
吕乐检查着武器系统：“老板，咱们怎么进去？还像上次那样大摇大摆？万一又撞上个什么‘墙’的亲戚……”
“这次我们小心点。”陈浪看着星图，“根据感应强度和钥匙的反应，目标距离不算特别远。我们不直接跃迁过去，用常规航行慢慢靠近，全程保持高度隐匿。首席，老猫，把从‘寂静之墙’那里收集到的规则波动特征录入感应器，类似的东西一旦出现，立刻预警。”
“明白。”
飞船再次启程，这次航速不快，像条在深水里小心翼翼游动的鱼。
调解星域内部的景象，和边缘缓冲区又不太一样。
这里的空间底色是一种柔和的、偏灰蓝的色调，星光透过时会被染上淡淡的晕彩。
远处能看到一些缓慢旋转的、半透明的规则漩涡，大小不一，有些安静得像沉睡的水母，有些则偶尔会“吞吐”出几缕流光。
规则背景依旧是“惰性”的，但多了许多细微的“涟漪”。生命织锦的感知延伸出去，能“听”到无数微弱的信息碎片在虚空中飘荡——不是声音，而是规则层面残留的“记忆”或“记录”的余波。有的像是几句没头没尾的对话，有的是某个仪器的读数片段，还有的纯粹是强烈的情绪残响，比如困惑、焦虑，或者冰冷的计算感。
“这地方像个宇宙规模的垃圾填埋场。”铁锈扒在舷窗上往外看，“不过是专门填埋信息的。你们感觉到了吗？到处都是碎碎念，听得我脑仁儿疼。”
“过滤掉无关波动，只监测高强度或有规律的信息源。”陈浪吩咐。他自己也在尝试分辨这些信息流，但太过庞杂零碎，很难拼出完整画面。
航行了大半天，钥匙的感应逐渐变得清晰了一点。
同时，传感器捕捉到了前方一片区域的异常。
那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暗色区域，像一块深色的补丁贴在灰蓝的背景上。区域内几乎没有任何星光，只有无数细小的、萤火虫般的幽蓝色光点在缓缓游荡、明灭。那些光点并非实体，而是高度凝聚的信息团或规则碎片。
而在区域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些更大的、结构模糊的阴影，像是建筑的轮廓，又像是某种巨型设备的残骸。
“信息场密度指数级上升。”老猫汇报，“规则叠加态明显，局部区域检测到微弱的时空褶皱。未发现生命迹象或主动能量反应。但是……有规律性的信息‘吞吐’波动，源头在区域中心。”
“钥匙反应呢？”陈浪问。
“共鸣感在增强。”陈浪能清晰感觉到胸口钥匙传来的一阵阵轻微脉动，像是在和前方区域里的什么东西遥遥呼应。
“慢慢靠过去，停在边缘。派侦察单元。”
两架经过特别改装、加强了信息抗干扰和规则稳定性的侦察无人机被释放出去，悄无声息地滑向那片暗色区域。
传回的画面让舰桥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无人机进入区域后，仿佛钻入了一片幽蓝色的深海。那些游荡的光点近距离看更加清晰，每一个光点内部都隐约有图像或符号在快速闪动——有的像是一页残缺的文字，有的像是某个设备的原理图片段，有的甚至是一段模糊的动态影像，人影绰绰，转瞬即逝。
地面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灰白色的、半透明的“尘埃”，仔细看，那些尘埃也是由更微小的信息碎片凝结而成。偶尔有较大的信息光点沉入“尘埃”中，便会激起一小圈涟漪，涟漪中又有新的、更细碎的光点浮现。
而那些巨大的阴影，则是各种难以辨认的、严重损毁的巨型结构。有的像是数据存储阵列的基座，外壳已经融化变形，露出内部蜂窝般的结构，每个孔洞里都有幽蓝的光在缓慢脉动。有的像是通讯塔的残骸，扭曲的骨架伸向黑暗，上面挂满了凝结的、晶体状的信息团。更远处，似乎还有一个相对完好的、半球形的建筑轮廓，表面流淌着规律的淡金色符文。
无人机谨慎地避开那些游荡的光点和看起来不稳定的区域，朝着中心波动源靠近。
随着深入，环境开始发生变化。
那些飘荡的信息光点不再完全无序，而是开始呈现出某种隐约的“流向”，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中心汇聚。地面上的“信息尘埃”也出现了纹路，一圈圈螺旋状向内延伸。
空气中开始出现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不是声音，是信息高度压缩、流动产生的规则共振。
“这地方在‘处理’信息？”首席工程师看着数据，“那些光点和尘埃，像是被不断打碎、重组、再归档……”
突然，一架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
它前方的一片空间毫无征兆地“凝固”了——不是变成固体，而是那片区域内的所有信息光点、尘埃、甚至规则本身，瞬间停滞，然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扁平化”、“纹理化”，仿佛要被压进一张二维的“书页”里！
无人机紧急后退，但机尾还是被那股无形的“压制”力量擦到了一点。
瞬间，机尾部分的外部传感器和一小块装甲，就像被橡皮擦抹过的铅笔字迹一样，色彩和质感迅速褪去、变得灰白扁平，最后化为一小片薄薄的、印着模糊电路图案的“纸片”，飘然落下，而无人机的实体部分则缺失了一块！
“规则层面的‘归档’攻击？”老猫的声音带着震惊，“它想把接触到的东西都变成‘信息记录’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