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林堂雨的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
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人族的英雄，会一日之间变成了叛徒。
连带着诸天万界，都被杀的血流成河，被异族欺压数万年。
林堂雨的话音幽幽响起。
“镇天关前”
“他带着人族修士奋起反扑，打退了魔族六部。”
“打散了魔族的军心”
“但大家早已经筋疲力尽，只是那股信念，在支撑着他们继续前进。”
“就这样”
“十里百里万里”
“吾等一路追杀到了魔族界域之前。”
“一路的大胜冲昏了众人的头脑，我看见了魔族倒下的，都只是残兵败将。”
“一些甚至连六部都不能算的修士”
“他们在示弱。”
林堂雨的话音缓缓回荡。
林佑冷笑着皱眉，“所以你是想说，魔族故意诱敌深入？”
“这和林堂风背叛人族有什么关系！”
“满口胡言！”
林堂雨摇头，仿佛在阐述着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还未曾真正见识过那等战场。”
“人命如猪狗，数以百万计的修士，密密麻麻的在鲜血泥潭中挣扎。”
“他们心中憋着一口气。”
“而杀戮则成了他们唯一宣泄的出口。”
“若是你，被他人欺辱了千年，万年，好不容易有了报仇的机会。”
“你会如何？”
“将对方屠戮殆尽？还是让他们生不如死跪地祈求。”
“不这都远远不够。”
“那古葬之地，本该是一人一半，可却因为魔族的强横，成千上万年来，人族一直被魔修压在镇天关前一步都不敢踏出。”
“吾等来到魔族界域之前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太晚了。”
林佑握住长剑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斗了一下，他象是猜到了什么，沉声道。
“然后呢？”
林堂雨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世间最难掌握的，便是人心”
“我们百战百胜，杀的魔族喋血，丢盔弃甲。”
“身后站着的，是数百万修士。”
“如今好不容易杀到了对方家门前，又如何能退？”
“他们看不明白魔族的诱敌深入，那杀喊声响彻天际，裹挟着林堂风继续前进。”
“那时候我们便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失控。”
“可却退不了了”
林佑闻言当即沉默。
他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况。
数百万人憋屈了成千上万年，连战连捷，就算是林堂风想退，他们也不愿意退。
魔族在故意捧杀。
将镇天关数百万修士的士气抬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若是林堂风执意要退，必定会响起无数道反对的声音。
届时人心就散了。
憋着的这口气一旦松掉，或许会让这些修士再也提不起兴头，也拿不起手中的长刀。
林佑愈发沉默，握着长剑的手臂青筋暴起。
“继续”
林堂雨抬头，睁开了他那双苍老无神的眼睛。
“然后”
“他说，回不去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族数百万精锐全都葬送在此”
“魔族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大。”
“光是帝境便有足足上百位。”
“这一战，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他想用自己的命去殊死一搏，冲进魔族界域内打破壁垒，让人族帝境强者和对方拼命”
“可界域之外，魔族六部早已经暗中埋伏”
“我喊破了喉咙，也拦不住他们。”
林堂雨哽咽道：“这其中有我的原因，早在刚出镇天关时，我便有所察觉。”
“可是我怕”
“我怕因为我的阻止，成为众人唾弃的懦夫。”
“我怕背上那千古骂名。”
“若是我再早些提前将这危险扼杀，便不会有那一场惨败。”
“但林堂风才是始作俑者，他最后竟然想以众人的性命为筹码，强行逼迫帝境修士出手！”
林佑深吸了一口气。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恍惚。
林堂风最后的决定，无非是出于私心，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和荣耀让他无法割舍。
若帝境修士不出手，百万精锐将白白惨死。
可帝境出手在魔族界域内一战断无半点获胜的可能。
最后
他成了弃子。
也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叛徒。
后来的一切，似乎也变得顺理成章。
诸天万界需要一个宣泄口，林堂风，无疑成为了那个被抛弃的存在。
林佑一脉也被彻底逐出林家。
林堂雨看着林佑那张脸，“你和哥哥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负和孤傲”
“那股天地不可撼其志的自信。”
“我将战部逐出林家是迫不得已，但却念及哥哥旧情，没有赶尽杀绝。”
林堂雨说着，苍老的手臂缓缓拿出半枚令牌。
和林佑身上的另外半枚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心中有气。”
“若是想要杀。”
“你便杀吧。”
“我这条命是大哥救的，如今，就当是还给他了。”
林堂雨将令牌扔出，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
似乎是在等待处决。
一时间，林佑忍不住皱紧眉头。
要是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当年错的自己一脉的老祖？
那眼前的家伙，就不能杀。
此理，不通。
他尤豫着收回长剑，总觉得还有些地方未能解答。
看着眼前行朽将木的老人，终究是选择了放对方一马。
如今信息太多，自己迈入神王之境，真要对方性命只不过是顺手的事情，还是理理思路再讲。
“林佑，你闹够了？”
“林堂雨毕竟在二等星域待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一个叛徒兴师问罪？”
“现在给你两条路，离开此地，或者与吾等一同镇守此地。”
虚空中传来一道道神影的传音。
他们支撑着一方天地，抵御异族的威压，勉强支撑着最后的退路不被吞噬。
轰然间。
整片虚空都开始疯狂震颤。
一股股魔气和妖光顺着空间缝隙流入，似乎想要借此蔓延。
魔族冰冷的声音响起。
“真是一出好戏！”
“你们人族果然是一群孱弱又废物的垃圾！”
“既如此，不如将诸天让与吾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