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的崩溃让整个考古队笼罩在恐惧的阴影中。项目被暂时叫停,部分队员申请调离,媒体却闻风而来,迫切想知道“三星堆诅咒”的真相。
上级要求我们限期提交初步报告,解释近期发生的一系列异常事件。压力如山般压在我的肩上。
在整理k9所有出土文物资料的过程中,我再次检查那件青铜人面。这一次,我动用了高倍电子显微镜。
在它右眼眼角的位置,我发现了一系列微小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铭文。这些文字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古文字系统,线条流畅而怪异,像是某种流体的运动轨迹被固化下来。
我心跳加速——如果这是古蜀文字,将是颠覆性的发现!
接下来的三天,我几乎不眠不休,试图破译这些铭文。我比对已知的甲骨文、金文,甚至各种早已失传的古文字,一无所获。那些符号仿佛有生命般,在我的梦中旋转、重组。
第四天凌晨,我在办公桌前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那些铭文的含义如同冰水灌顶般涌入我的脑海——
它不是文字,而是一种“指令”。描述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是一种“迎接”的仪式,一种让“观察者”从长眠中苏醒的过程。
我猛地清醒,冲进档案室,翻出张教授珍藏的1986年一、二号坑的所有高清照片。在放大镜下,我在那些青铜人头像、青铜立人像的眼角、耳后等隐蔽位置,找到了同样的微型铭文!只是当时的分辨率和注意力,根本无法察觉。
真相如闪电般击中我,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根本没有所谓的“考古发现”。k9,以及之前的所有祭祀坑,都是一个跨越了数千年的庞大仪式的一部分。我们,这些现代的考古学者,并不是客观的发掘者和研究者。我们,和那些古蜀的祭司一样,都是这个仪式的参与者。
那些青铜器,根本不是“文物”,它们是引导装置。它们在特定的时间被“发现”,被“发掘”,被“研究”。我们所有的好奇、专注,甚至是对那些诡异现象的恐惧,都是在为它们提供能量,完成这个跨越千年的“迎接”仪式。
那个诡异的笑容,是因为它们知道,时机即将成熟。
我连滚爬爬地回到k9探方边缘。月光下,坑底的泥土仿佛在微微蠕动。那件青铜人面,不知何时已被小林放回了它最初的位置。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挂着那永恒不变的、诡异的微笑。
我明白了张教授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我们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的那些祭祀坑,那些象牙、青铜器、玉石器,都被砸碎、烧毁,有序地埋藏。
那不是毁灭。那是前奏。
“陈老师,您都明白了吧?”小林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看到他站在阴影里,脸上挂着那熟悉的、青铜般的诡异笑容。他的眼睛,变成了两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小林,你”
“我不是小林,或者说,不完全是。”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是迎接者,一直潜伏在人类之中,等待时机完成最后的仪式。”
我发不出声音。我看着小林——或者说,占据着小林身体的东西——向我走来。我的身体无法动弹,意识却异常清晰。我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意志,正像墨水渗透纸张一样,缓慢而坚定地侵入我的思维。
“三千年前,我们的祖先来到这个世界,但这里的条件还不成熟。于是他们沉入长眠,留下这些‘种子’。”小林——不,那个东西——指了指探方中的青铜人面,“当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好奇心会引导你们主动唤醒我们。”
我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整个考古现场,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青铜色的光芒中。其他队员都和小林一样,脸上凝固着那种非人的笑容,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梦中的那些祭司,正在继续一场未完成的舞蹈。
我明白了,死亡并非最可怕的结局。最恐怖的,是意识清醒地成为仪式的一部分,永远被困在这青铜色的永恒瞬间。
我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
在那最后的清醒时刻,我看到了真相:人类文明不是自然进化的产物,而是一个漫长的孵化过程。而我们考古学家,自以为是在探索过去,实则是为未来的主人揭开了苏醒的序幕。
青铜的低语在脑海中回响,不再是模糊的杂音,而是清晰的语言:
“迎接完成。观察者已苏醒。”
我的思维正在消散,被某种更古老、更冰冷的东西取代。手指不由自主地弯曲,形成那熟悉的诡异手势。
远处,新的祭祀坑正在准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