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绿潭时常有人清理苔藓,日光落下,清澈见底。
肥嘟嘟的锦鲤慢悠悠地游动。
突然,‘扑腾’一声落水声,吓得金黄锦鲤四散,纷纷藏在石头缝隙里。
“宋池野,他还是个孩子,你疯了吗?”
姜棠看到宋斯元在绿潭里扑腾,急着脱鞋就要下水,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擒住。
“不要凶我。”我不喜欢你凶我,和梦里太象,我害怕你变成那样。
变成那个陌生的小猫。
少年狭长的桃花眼眸里噙着细碎的光,探究地在小猫眼里查找答案,嗓音揉杂着一丝恳求。
恳求她不要象梦里一样对自己。
“我不喜欢你把怒火牵涉给不相干的人。”
是宋祈年做错的事,干嘛对付宋斯元一个臭小孩?
姜棠甩开他的手,美眸里的怒火丝毫不加遮掩,直勾勾地烫伤了少年的心。
少年看着落空的手,耳朵里回荡着五个字‘我不喜欢你’。
小猫说不喜欢我。
为什么?
明明已经规避了很多问题,也没有做小猫讨厌的事。
小猫还是不喜欢我。
宋池野感觉太阳穴像被针扎了一般的难受,蓬勃跳动的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攥住。
小猫这样冰冷的态度,触动到了他敏感的神经。
少年紧紧把小猫抱住,“别这样对我,小猫,不要这样对我。”
姜棠利索地脱了鞋和外套,作势就要跳下绿潭时,就被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宋池野,我数三声,给我松开。”
“一、”这样的情景在上一世经常出现。
姜棠用三个数吓唬他一辈子了。
“二、”
少年感受到怀中那绵软的触感,不想松手,但小猫数到三的话,后果如何不知道,但肯定很生气就对了。
宋池野不舍地松开手臂。
江妍用手指着他鼻子:“下去,把人捞起来。”
“还有必要吗?”宋池野视线往潭中瞟了一眼,姜棠也顺着看去。
宋斯元呆萌双眼一眨一眨,站在潭中。
小家伙糯白圆润的脸颊湿漉漉,黑发一簇簇滴答着水,身上的衬衣打湿后,贴着圆滚滚的肚皮。
绿潭的水,就到他的腰。
合著刚才瞎扑腾,是没站稳?
小家伙两只手从潭里捞出一只锦鲤,咧嘴笑得象个傻缺:“小叔叔,水里好好玩,你也一起来玩啊~”
“”姜棠感觉他的脑干一定被抽走了,难道是忘了是谁把他丢进水里的吗?
和上一世一样,宋斯元对宋池野像绑定了什么万人迷系统一样,不管对他做什么,他都会笑呵呵地靠近。
实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少女实在不想管这俩癫公,穿上鞋子,扭头就走。
“小猫,宋祈年对你的亲人动手时,可不会手软。”
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他的手下留情只会助长敌人的士气。
姜棠眼睫微颤,想起堂叔莫名断了的手指,爸妈双双失业,跟着她颠沛流离,一切都是因为宋祈年。
他的确是个不择手段的恶魔。
少女侧头看向绿潭里抓锦鲤的宋斯元,眉眼间尽是孩子贪玩的天性,和他那个满眼阴鸷算计的父亲截然不同。
“我不赞同你用宋祈年对待我的方式,对待宋斯元。”
“他还没开智,是个脑袋空空的小家伙。”
她话刚说完,绿潭里的宋斯元又抓了一条锦鲤,高举着骄傲道:“小叔叔,你看,这条最肥。”
“”宋池野眼皮压下,侧睨了他一眼:果然是个脑袋空空的家伙。
入夜。
秋云遮住了圆月,一片幽蓝。
宋池野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
最近,他做的梦总是断,做一半留一半。
甚至很多时候,梦醒时,事情也已经发生并且结束。
似乎象是老天爷要收回单独给他开的窗。
回归正常的生活,他不是不能接受。
但,唯一让他坐立难安的事,宋祈年没死。
少年将汗湿的头发铲到脑后,坐在床沿,揉着太阳穴,突然眼前一亮。
“小猫只说不动宋斯元,没说不动宋伯霖。”
他狭长的桃花眸中透出几分冷漠的杀戮,想起宋祈年梦中嚣张的嘴脸,少年胸腔里滚烫沸腾。
是时候给宋祈年一些血的教训了。
推开宋伯霖的房门,宋池野嗅到屋内一股子中药味,满屋子里的仪器‘滴滴答答’,很聒噪。
“你是从闻找回来的儿子?”
宋伯霖被开门的动静吵醒,看到一个少年,眉眼和宋从闻有几分相似,探究的眸光也变得好奇起来。
“按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大伯。”
宋池野关上房门,眸光里的冷锐泛着寒芒,款步靠近。
“大晚上,你来有什么事?”
宋伯霖瞧出了这小子身上那股和宋从闻一样的狠劲,床头的心率仪器上显示的数字都止不住的彪高。
只说了一两句话,那骨子冷汗都浸湿了床单。
“我是来让大伯早登极乐,结束痛苦的。”
宋池野说话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象是在做一件设身处地为他着想的大好事。
“你——”
宋伯霖口鼻戴着氧气罩,气得浑身抖颤,试图起身,却被全身插满的管子给束缚住:“我,可是你的大伯,你这样做,大逆不道。”
“大伯如今变成这副模样,难道是忘了当初给我父亲下毒的事了?”
宋池野伸手就拔掉那些‘滴滴’作响的仪器电源。
房间陷入令人骨寒的平静,宋伯霖的脸色灰白灰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瞳孔恐惧中还带着一些涣散。
“救,救命”
宋池野伸手柄他的氧气罩拿下来,唇角咧着一个淬了毒的笑容:“大伯,呼吸到新鲜空气感觉如何?”
“是不是觉得舒畅?”
少年双手展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象这样呼吸,多好。”
“你,你,简直是个坏种。”
宋柏霖根本的肺部状态很差,根本离不开氧气,最后只能瞪着眼,看着少年笑着离开。
当宋伯霖的死讯传出时,宋从闻喝茶的手一顿,眼框濡湿却没有一滴泪落下,用了近一分钟时间来缓冲这个事件。
他明白,大哥突然的死并不是偶然。
在宋宅,除了宋池野,再没人敢做这样的事。
可,这件事,他本就要做,只是如今换了个人而已。
“大少爷来了。”管家看了眼宋董的脸色,提着个心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