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莫家庄,踏着清冷月色,行至一处僻静山涧边
溪水潺潺,映着碎银般的月光,却驱不散魏无羡眉宇间一丝疑惑
“花花,”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飘忽,“方才茶寮那人说,大梵山食魂天女又在作祟,夺人魂魄”
李莲花正俯身撩动溪水,闻言动作一顿,侧头看他:“你不是和蓝二公子……已将其封印?”鉴中看见过
“不错”魏无羡肯定道,“当年我与蓝湛亲往大梵山,那石像虽有些灵异,但远未成气候,被我们以阵法符咒合力封镇,按理说,若无外力破坏或经年累月香火异变,绝无可能再度为祸” 他眉头微锁,“可听那老农言之凿凿,不似空穴来风”
李莲花直起身,甩去指尖水珠,目光平静地望向大梵山方向:“封印松动,或有人刻意为之,亦或……此物另有蹊跷,不放心的话,去看看便是”
两人无需多言,身影再次融入夜色,朝着大梵山方向掠去
食魂天女祠隐匿在深山老林之中,香火寥落,更显阴森
还未靠近,便感应到一股混乱驳杂的气息——并非单纯的妖邪之气,还夹杂着少年人清正的灵力
“有人先到了”
两人隐在暗处,只见祠庙残破的广场上,情形混乱
一群身着云纹袍的少年正与一名神色倨傲的少年争吵,那少年手持弓箭,满脸怒容,正是金凌
而他们面前,那尊原本被封印的食魂天女石像,竟彻底活了!
石身裂纹处溢出汩汩黑气,双目赤红,挥动着僵硬的手臂,正朝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发出凌厉攻击!
石像的威力远超当年,显然封印早已破除,甚至可能被什么力量催化了
蓝家那几名小辈虽竭力抵抗,结阵自保,但在狂暴的天女石像面前,仍是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金凌脾气火爆,竟试图引弓直射石像灵枢,反而更激怒了对方,一道黑气如矛,直刺他面门!
千钧一发!
他手一翻,通体乌黑、缀着鲜红穗子的陈情已执在手中
他甚至没有刻意运起多少神力,只是凭着本能,将一丝清正浑厚、却带着独特幽远韵律的灵力注入笛中,凑近唇边
一缕笛音,破空而起!
不似从前夷陵老祖时期的诡厉阴森,这笛音清越悠扬了许多,却依旧带着一种直指灵体本源、安抚躁动与混乱的奇异力量
音符如有实质,缠绕上食魂天女石像,那石像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红光闪烁不定,周身黑气竟有被笛音牵引、缓缓平复的迹象!
“吼——!!!”
一道高大、僵硬、肤色青黑、颈项与四肢缠绕着沉重漆黑铁链的身影,从天而降!
他双目空洞,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响,周身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凶煞死气与强大威压!
鬼将军,温宁!
他握着陈情,看着那熟悉的、曾随他血战又因他失控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痛色与愕然
他并未召唤温宁!是陈情的气息?还是此地特殊?或是温宁的残魂执念,感应到了他?
“是鬼将军温宁!”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那个吹笛子的人召唤的!”
场中蓝氏小辈与金家修士顿时大哗,惊恐万分
金凌更是脸色煞白,后退一步,手中弓箭对准了突然出现的温宁,又惊疑不定地看向笛音传来的方向——魏无羡和李莲花所在的暗处
温宁出现后,似乎处于一种迷茫与狂暴交织的状态,他看了看食魂天女石像,又似乎被魏无羡所在的方向吸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没有立刻攻击任何人
就在这诡异僵持、一触即发的时刻——
“放肆!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一声冰冷含怒的厉喝传来,紫色电光撕裂夜色,江澄身影如电,手持紫电,脸色铁青,目光如刀,瞬间锁定了温宁,以及……温宁隐约看向的那个角落
几乎同时,另一道清冷如雪的身影,伴随着悠远琴音余韵,翩然落在广场另一端,挡住了温宁可能冲向蓝家小辈的路线
蓝忘机手握避尘,抹额飘带在夜风中纹丝不动,他先是极快地看了一眼状况不明的温宁和天女石像,然后,那双浅琉璃色的眼眸,倏地转向了魏无羡和李莲花的方向
方才笛音与温宁破土而出的动静太大,他们所处的位置虽暗,却并非无迹可寻
江澄顺着温宁的“视线”的目光,也猛地看向了那片阴影
玄衣劲装,身姿挺拔,手握黑笛,面容清晰起来——不再是少年时的跳脱飞扬,亦非夷陵老祖的阴郁邪气,而是一种历经无尽岁月后的沉静与深邃,眉宇间却依稀可辨当年轮廓
江澄瞳孔骤缩,手中紫电噼啪炸响,失声脱口:“魏无羡?!”
而另一边,蓝忘机握着避尘剑柄的手,指节瞬间泛白,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此刻却像是投入了巨石的寒潭,翻涌起难以置信的惊涛与更深沉难言的情绪!
他薄唇微启,声音竟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音:
“魏婴……?”
被两道如此激烈复杂的目光死死钉住,魏无羡缓缓从阴影中完全走出,李莲花静静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
魏无羡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暴怒的江澄,失态的蓝忘机,惊恐的少年们,迷茫的温宁,暂时被笛音压制的食魂天女……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却毫无温度的表情,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荒诞的感叹:
“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故人扎堆……这是要凑齐一桌,直接开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