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的屏幕里，大黑塔那张精致冷艳的脸庞并没有因为这句惊世骇俗的话而产生太大的波动。她只是微微挑眉。
“装星核？”
黑塔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小家伙。”
她甚至懒得放下手里的数据板，只是用眼角的馀光瞥着屏幕。
“星核是万界之癌，是高浓度的虚数能量集合体。把它塞进身体里？你是嫌自己现在的崩解速度还不够快，想给自己来个痛快的‘烟花秀’吗？”
“我知道。”宆直视着屏幕里那个压迫感十足的天才，“但我需要它作为‘源’。我的身体是空的，没有引擎，再好的修补也只是苟延残喘。”
“哦？”黑塔终于放下了一只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一串清脆的笃笃声，“‘空的容器’……这倒是符合我对你身体数据的分析。但是，谁给你的勇气觉得你能驾驭它？就算你是他的同位体，这种操作的成功率也无限接近于零。”
“是谁的提议？”
黑塔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象是一把手术刀。
“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宆深吸了一口气。
“是艾利欧。”
艾利欧三个字一出，屏幕那头的黑塔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那个神棍？”
黑塔眯起了眼睛，原本的不耐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兴味”的光芒。
“命运的奴隶……艾利欧。”黑塔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有意思。如果是那个家伙提出来的……那这事儿，说不定还真有几分可行性。”
她在虚空中划拉了几下，似乎在调取某些文档。
“他既然敢让你这么做，说明他看到了某种‘可能性’。再加之你身边那个……”黑塔的目光通过屏幕，扫了一眼正紧张兮兮凑在宆旁边的穹，“……那个星核载体。双子互偿，锚定……呵，疯狂，但是符合逻辑。”
“怎么样？黑塔女士！”穹忍不住插嘴，把大脸怼到了屏幕前，“能不能帮帮忙？只要能救他，多少信用点我们都……呃，姬子姐出！”
姬子在后面无奈地扶额。
“信用点？我对那东西没兴趣。”黑塔嫌弃地把穹的脸从屏幕前推开（虽然只是在全息投影上挥了挥手）。
“行了，这活儿我接了。”
黑塔打了个响指，雷厉风行。
“不过，别指望我现在过来给你们做手术。罗浮的设备不行。你们把那个星核取出来，封印好，然后带着它，还有这个……”她指了指宆，“……这个快碎掉的小家伙，一起来空间站找我。”
“去空间站？”三月七惊讶道，“现在吗？”
“急什么？他又不会马上死。”黑塔翻了个白眼，“现在他有我的‘锚点’吊着，撑几个月还是没问题的。你们先把罗浮这边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再说。”
“而且……”
黑塔的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
“这台手术，光靠我一个人可不行。”
“正好，螺丝咕姆昨天联系我了。”
“螺丝咕姆先生？！”瓦尔特推了推眼镜。
“没错。他对这个拥有‘记忆’特质的小家伙……尤其是那根笔，很感兴趣。”黑塔瞥了一眼宆口袋里的羽毛笔，“他答应来帮忙，顺便研究一下那个‘记忆’的逻辑锁。有他在，至少能保证你的脑子在手术中不会被烧坏。”
“不仅如此。”
黑塔伸出三根手指。
宆听得头皮发麻。
天才俱乐部三巨头齐聚，就为了给他做个手术？
这排面……是不是有点过于大了？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切片研究了啊！
“怎么？被吓到了？”黑塔看着宆僵硬的表情，嗤笑一声，“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们只是凑巧都要在空间站聚会，顺手拿你当个课题罢了。感激涕零吧。”
“……谢谢。”宆老老实实地道谢。不管怎么说，有这三位大神坐镇，这条命算是稳了一半。
“行了，挂了。记得把星核封印好，别半路炸了。”
屏幕“滋”的一声熄灭了。
大厅里安静了几秒。
“太好了！”穹猛地跳起来，一把搂住宆的脖子，“听到了吗！有救了！天才俱乐部都要来救你了！这波稳了！”
“轻点……轻点……”宆被他勒得差点翻白眼，这货的手劲怎么还是这么大。
一直在一旁默默喝茶的景元，此刻终于放下了茶盏。
“看来，几位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
景元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既然黑塔女士那边已经谈妥，那这罗浮这边的‘取货’环节，神策府自当全力配合。”
他转头看向青镞。
“青镞，传令工造司。”景元的语气虽然随意，但命令却清淅无比，“让他们把……方便封印和转移星核的容器打造好，一定要确保稳定。”
“是。”青镞领命，在玉兆上飞快记录。
“还有丹鼎司。”景元又看向正在啃最后一块水晶糕的白露，“白露大人，虽然取出星核不是您的强项，但为了防止星核暴动伤人，届时还需要丹鼎司的医士们在一旁提供紧急救护援助。”
“包在本小姐身上！”白露拍了拍沾满糕点屑的小手，豪气干云，“只要有我在，就算星核炸了……呃，只要没炸死，我就能救回来！”
“咳咳。”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景元笑眯眯地摆手，“还是别炸的好。”
一切安排妥当。
宆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那个还有馀温的茶杯。
星核的问题解决了，身体的问题也有了着落。
但他的心里，却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叫——停云。
那个在幻胧现身前就失去了踪迹的狐人女子。那个总是笑盈盈地叫着“恩公”，却在最后时刻被扭断了脖子的……
宆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这里，在这个被他这只蝴蝶扇动过翅膀的世界线里……幻胧并没有当众扭断停云的脖子。
她是在鳞渊境直接现出原形的。
那……真正的停云呢？
她是按原剧情中被阮梅救了？
还是……
“怎么了？”穹察觉到了宆的走神，凑过来小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口水？”
宆摇了摇头。
他看向景元。
“将军。”宆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我想问……停云小姐，她……”
景元的笑容，在这一刻，微微凝滞了一瞬。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浩瀚的云海。
“……天舶司已经在搜救了。”
景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沉重。
“在幻胧现身之前，停云便已失踪。”
“目前，依然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这是一个充满希望，却也充满绝望的词。
“不过……”景元转过身，看着列车组的众人，“无论结果如何，罗浮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同胞。”
“三日后。”
景元说道。
“天舶司将在星槎海举行‘慰灵奠仪’。那是仙舟人为逝者、为失踪者祈福的仪式。”
“我们会将他们的遗物、或者是寄托思念的物件，放上星槎，让它们随风远去，以此安抚亡灵，也以此……寄托希望。”
“几位若是还没离开，不妨……也来参加吧。”
宆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慰灵奠仪。
在原剧情里，这几乎就是停云的葬礼。
不。
宆握紧了拳头。
即使世界线变动很大。
但还有机会。
“好。”
宆抬起头，看着景元。
“我们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