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
三月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瞪大了那双粉蓝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穹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穹,你的词汇库里是不是只有‘翻垃圾’和‘打架’啊?”少女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吐槽,“我们是星穹列车,是无名客!不是星际和平公司的‘不良资产清算专家’!那是景元将军,罗浮的领袖!你冲过去说‘还钱’,会被云骑军当成闹事的叉出去的!”
“那怎么能叫闹事呢?”
穹把棒球棍往肩膀上一扛,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我有理”的倔强。
“你看啊,我们帮他打了绝灭大君,帮他修了那个大阵盘子,甚至连他也差点搭进去了……”穹指了指身边的宆,语气突然低了下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另一个我都碎成这样了。这可是工伤!特大工伤!我们要一颗那个……那个害人的星核来救命,过分吗?我觉得一点都不过分!这叫……这叫‘合理的战后工伤费’!”
“……”
三月七张了张嘴,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词。
虽然听起来很流氓,但逻辑……好象闭环了?
“呵呵……”
姬子轻笑出声,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优雅地站起身。
“虽然穹的用词有些……‘生动’,但道理并没有错。”
姬子走到两个孩子面前,目光温柔而坚定。
“罗浮现在的困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建木中那颗失控的星核。对于仙舟联盟来说,那是一个必须时刻提防、封印的定时炸弹。而对于我们……”
她看了一眼宆。
“那是救命的药。”
“这或许是……各取所需。”瓦尔特推了推眼镜,给出了成熟稳重的结论,“不过,措辞确实需要斟酌。明天见到将军,还是由我和姬子来开口吧。”
“行!听杨叔的!”穹立刻从善如流,只要能拿到星核救人,谁开口都行。
“好了,时间不早了。”
丹恒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那个还没来得及关掉的终端,屏幕上还显示着刚才白露发来的“注意事项”——密密麻麻的一大页。
“白露说,虽然有‘锚点’的力量撑着,但你的身体机能还在低谷。”丹恒看着宆,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监护人”口吻,“必须立刻休息。所有的事情,都留到明天太阳升起之后。”
宆乖巧地点点头。
他确实累了。
“走吧,另一个我。”
穹熟练地揽过宆的肩膀,避开了那些还在隐隐作痛的裂纹处。
“今晚我守着你。要是那个什么‘互’敢来捣乱,我就在梦里把它揍飞!”
众人互道晚安。
太卜司的夜,静谧得只剩下风铃的轻响。
回到房间,穹象个操心过度的老妈子一样,又是检查窗户关没关严,又是把那个象素垃圾桶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辟邪,最后还强行把宆塞进被子里,掖好了每一个角,只让他露出一双眼睛。
“睡吧。”
穹关掉了大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他把那个从银狼那里顺来的《泰拉瑞亚》卡带放在枕边,然后搬了把椅子死死守在床头,手里紧紧握着棒球棍,摆出一副“今晚我就不睡了,我要瞪着眼睛守通宵”的架势。
宆看着他那副紧张兮兮、眼皮都在打架却还要硬撑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从被窝里伸出手,轻轻拽了拽穹的衣角。
穹立刻象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弹了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宆摇了摇头:
“去睡吧。”
“我就在这里,不会跑。”
“今天你也累了。”
穹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脸上的那种过度紧绷终于垮了下来,变成了一种妥协。
“……那、那我不走远啊。”穹揉了揉眼睛,嘟囔着,“我就睡旁边那个沙发,你一喊我就能听见。”
他看了一眼那张宽大舒适的长沙发,又看了看手里抱着的棒球棍和那个象素垃圾桶抱枕。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嫌我打呼噜!”
一分钟后。
宆躺在柔软的床上,而穹则抱着他的全套装备,像只筑巢的大猫一样,蜷缩在离床只有两米远的沙发上。虽然睡姿有点扭曲,但他还是顽强地把脸朝向了床的方向。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加湿器细微的运作声。
“喂,另一个我。”
黑暗中,穹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很轻,带着浓浓的困意。
“恩?”宆应了一声。
“……有了星核,你就真的不会痛了吗?”
“……嗯。”
本来就没有痛觉,也算是不会痛了吧?
“那就好。”
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手里的棒球棍依然没有松开。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着床上那个隆起的身影。
“等你好了,我们去把这个罗浮仙舟……不对,把整个宇宙的垃圾桶都翻一遍。听说匹诺康尼那边的垃圾桶是金子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在穹絮絮叨叨的“垃圾桶征服计划”中,宆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晚安,穹。”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
次日清晨。
罗浮的雾气还未散去,一行人就已经站在了神策府的大门前。
今天的神策府显得格外平静。只是门口的云骑军见到这群无名客,眼神里都带着敬畏。
“无名客各位,将军已在府中等侯。”
负责通报的依旧是青镞。这位策士长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宆那条厚厚的围巾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请。”
推开朱红的大门。
宽敞的厅堂内,熏香袅袅。
景元并没有坐在那案台后的座位上。
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着手,看着窗外翻涌的云海。而在他脚边,那只名为“咪咪”的雪狮子正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尾巴偶尔扫过景元的衣摆。
听到脚步声,景元转过身。
晨光洒在他那头蓬松的白发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慵懒的金边。
“早上好,星穹列车的诸位。”
景元笑着开口,语气熟稔得象是招待来串门的老邻居。
“怎么?太卜司的床榻太硬,睡不惯?”他看着穹。
“才没有!”穹大声反驳,虽然他昨晚确实因为太兴奋和担心,没怎么睡好,“我们是来……是来……”
他卡壳了一下,想起三月七的警告,把“讨债”两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是来谈正事的!”穹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
“正事?”
景元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走到案几旁坐下,示意众人落座。
“前天大战刚过,幻胧虽退,但馀波未平。不知各位不仅没去休息,反而一大早就跑来我这神策府,是为了何种‘正事’?”
姬子和瓦尔特对视一眼。
瓦尔特上前一步,手中的手杖轻轻点地。
“将军。”
瓦尔特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
“我们是为了……建木中的那颗星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