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辞的身影在场内几乎化成了模糊的流影。她的移动毫无规律可循,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障碍,在身体做出大幅规避动作的瞬间,枪口却能稳定地指向目标。
“砰!砰!砰!”
枪声几乎没有间隔,每一个移动靶应声而碎。
雷朔今天给喻辞安排的科目是“极限环境下的动态射击与规避”。场地被设置得极其复杂,模拟废墟、移动靶、不定时出现的障碍和干扰烟雾。雷朔的要求变态至极:在高速不规则移动中,命中所有突然出现的移动靶,且不能触碰任何障碍物,时间压缩到近乎不可能。
雷朔抱着受伤的胳膊,站在绝对安全的观察台上,目光复杂地看着喻辞的动作,心脏被震惊的近乎麻木,但作为一名教官,心底却泛起一丝能够见证‘传奇’的兴奋。
他拿起喇叭,再次拔高要求:“注意!,加入无规律声光干扰!把你的速度,再提一个档次!”喻辞听话的瞬间再次提高速度。
旁边助教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雷朔没理助教的嘀咕,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飘回接到陈全安电话的那个下午。那天他觉得天——塌了。
回想那天,他的手臂还吊着,脚还没好利索,碎成渣的自尊和心灵还没得到安抚。他就接到了来自陈全安亲自传达的、顶着“最高指示”名头的训练要求。这个要求他总结了两条核心精神:1必须训出成果;2绝对不能再造成训练设施或人员的重大损伤,用陈全安的话来说叫“别拆基地”。
接到命令时,雷朔对着电话那头的陈全安,差点哭出来。“老陈陈处你看看我这胳膊腿儿您看我像能训她的人吗?我觉得我不配当这个总教官,我要申请去后勤部养猪”
陈全安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老雷,我理解你的心情。”
温暖的话听得雷朔泪花在牛眼大的眼睛里滚,刚想说出拒绝的话,电话那头就出来陈全安不容质疑坚定的话语,“老雷,组织上信任你!你是我们最好的教官,你的经验和眼光是无可替代的。”
“不是要你跟她对打,你的任务是,用你的专业眼光,为她这艘“航空母舰”设计出最适合她的‘使用、提高手册’和‘作战条例’。想想看,你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能近距离研究、并引导这种‘非人’体质的人。这难道不是一名顶尖教官最大的挑战和荣耀吗?”
荣耀不荣耀雷朔不知道,但“航空母舰”和“非人”这两个词,倒是精准地刺痛了他的心。
于是,雷教官挠掉了不知道多少头发后,开始了他的“安全距离指挥生涯”。
至于今天看喻辞的表现……嗯,天可能确实是塌了,只不过砸下来的是个金刚钻,而他被要求在这金刚钻上雕花。
基地的生活对喻辞来说堪称完美:每日高强度的专属训练,训练后及时补充的顶级伙食。唯二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雷朔硬性安排的政治文化课,以及信息分队周晓峰队长那不时幽灵般的闪现。
可整个基地里的气氛,在喻辞日复一日的“非人”表现下,变得十分微妙。
最初是全体士兵的集体震惊和崇拜,毕竟在这里讲究的是实力为王。紧接着,就变成了集体性的自我怀疑和淡淡忧伤。
比体能?她负重都能跑的让你看不见背影。
比射击?她能从生疏到次次满环只用几发子弹。
比格斗?呃……整个基地的人基本都在陪练时被碾压了。
比胃口?算了,这是自取其辱,他们看着那个不锈钢盆就饱了。
最可气的是,她完全没有“碾压你们”的自觉。她会在你累瘫时好奇地问“这就结束了吗?”,在你苦练某项技巧时露出“原来这个要这么费劲”的真诚眼神,会在食堂把你盯上的最后一块红烧肉自然而然端走并吃得一脸幸福
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更强。
不知从哪天起,基地内部流传开一个关于狸花猫的梗,据说是从信息分队那边流出来的:“在国内,你可以叫她萌萌哒的‘喵喵’、‘小猫’。但在国外要是碰上了,你得尊称它为——‘丧彪’。”
“丧彪”这个外号就此成了基地人员私下对喻辞的称呼。
直到一次雷朔安排格斗技巧练习,负责陪练的战士站在喻辞对面,看着她往指关节上慢悠悠缠绷带的样子,心里直突突。
双方正按规矩互相敬礼,陪练一紧张,嘴直接瓢成了:“丧彪,请多关照!”
话音刚落,陪练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这外号是大家私下偷偷叫的,可没人敢当她面喊啊!
没等他道歉,喻辞拧着眉毛走过来,一胳膊卡着他的脖子把人夹在胳肢窝下,“嗯?你刚才说啥?啥意思?”
陪练结结巴巴解释,“就就是网上说狸花猫在国内是猫,在国外因为太厉害得被尊称为丧彪。大家觉得你身手太厉害,打起架来又猛又狠,代号又刚好叫狸花猫就给你起了个丧彪的别称。”
他说完就闭着眼等着挨收拾,没想到脖子上的力道松了。
“丧彪”喻辞松开手,重复了一遍,感觉这两个字念着似乎都带着股蛮横。喻辞眼睛一亮,嘴角向上咧开,拍了拍陪练的肩膀,“这外号不错,够凶,够有劲!以后我就叫这个了!”
从此,“丧彪”这个外号彻底从私下流传,变成了喻辞在基地里响当当的公开称呼。
就在基地全员被“丧彪”同志打击得快要麻木了时。有一天,雷朔忽然把喻辞叫到办公室。
“丧彪,给你介绍个新搭档。以后有些双人协同、小组配合的科目,你们一起练。”
“还有人愿意跟我搭档?”喻辞挠了挠头,想起前几个搭档不是扭了腰就是申请调岗,不知道这次这个能坚持多久。
雷朔回她个莫测高深的笑,朝门外喊了声:“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来人身材高挑挺拔,穿着合身的作训服,面容冷峻。只是他看向喻辞的眼神,幽怨的比深闺怨妇还要幽怨。
喻辞眨巴眨巴眼睛,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在研究所,被她当成人肉盾牌、避雷针、撞击缓冲垫的那位竹叶青同志吗?!
完了完了,上次自己一时不忍,好像顺嘴答应了要赔他二十条裤子和十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