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驱马靠近宁远,压低声音问道,“姑爷,白虎堂这七十多人既已收编黑水边城”
“这名册是否需要按例上报总营备案?”
宁远闻言,嘴角扯出讥讽弧度。
“猴哥,你觉得总营那些大人们,眼下还有闲心干儿子的死活吗?”
“鞑子破关的消息,怕是早已让他们焦头烂额了。”
猴子苦笑一声,叹了口气。
“也是……狗日的总营,怕是连军情通报都懒得给我们这偏远之地发一份,压根没把咱们当自己人。”
一旁的周穷冷哼一声,接口道,“既已不被当作自己人,又何须仰人鼻息!”
“正好,咱们就以黑水边城为根,自力更生。”
“他日练出一支虎狼之师,也让总营那些人瞧瞧,到底谁才是大干真正的边陲长城!”
周穷对那日宁远射杀鞑子,至今历历在目。
说实话,他希望自己也能有那么一天。
宁远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默默策马前行,眉头微锁,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胡巴见状,催马跟上,关切问,“姑爷,咱们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兄弟,昨夜清点缴获更是有五十万两多。”
“你本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忧心忡忡?”
宁远轻轻摇头,目光扫过沿途萧瑟的村落。
“银两是多了,却只是死物。”
“我是在想下一步,真正的难关还在后头呢。”
宁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尤其是粮草,有银钱也未必能即刻换来足够的粮食。”
“若要成事,必须未雨绸缪。”
很快,一个清淅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
宁远勒住战马,将周穷、猴子、胡巴和哑巴几名内核骨干召至身前。
“周大哥,猴子,”宁远目光锐利,“你二人携二十万两白银,以黑水边军的名义,前往宝瓶州,公开高价收购粮草。”
“目标是为五千人马囤积至少半年的用度,动作要快,但记住,切莫引起慌乱,透露鞑子入关消息。”
“胡巴,哑巴,”他转向另外两人,“你二人带五万两,分头行动,走访周边各郡县,能收多少是多少,积少成多。”
“记住,购买粮草务必谨慎,财不露白,切莫被歹人盯上,安全第一。”
“明白!”四人齐声抱拳,眼中燃起斗志。
“去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宁远一挥手,四人立刻点齐人手,带着银两,分作两路,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宁远心中稍定,但另一个难题又浮上心头。
军械装备。
朝廷工部是指望不上了,且不说效率低下,就算肯拨付,等运到此地,只怕鞑子铁蹄早已踏平一切。
他必须另寻途径。
思绪转动间,宁远想到了一个人,当即调转马头,直奔清河县云锦庄。
“宁神医,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庄内,晴儿见到宁远一早回来,惊喜地迎上前。
“晴儿姑娘,你姐姐可在?”宁远语气略显急切。
晴儿眨眨眼,俏皮一笑,“找我姐姐呀?这么着急,所为何事?”
正说着,聂雪已闻声抱着那只温顺的白猫款步走出。
见到宁远,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宁神医,白虎堂那边……事情都了结了?”
宁远摆手,示意进屋详谈。
落座后,他将收编白虎堂、获得巨额银两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五十万两!”晴儿惊得捂住小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一个小小郡县的白虎堂,竟藏有如此巨富。
聂雪虽也吃惊,但神色很快恢复平静,她轻抚猫背,看向宁远。
“宁神医此番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吧?”
“聂老板慧眼。”
宁远点头,手指轻叩桌面,“粮草问题,我已派人去筹措。”
“但边军所需装备,却是一大难题,不知聂老板……可有什么门路?”
聂雪闻言,掩唇微微一笑,眼波流转。
“巧了,小女子还真认识一位匠人,技艺精湛,只是……这价格恐怕不菲,而且所需材料也非寻常。”
宁远闻言大喜,身体不由前倾,“价格不是问题!关键是,他能否在短时间内,至少打造出三百人份的盔甲兵器?”
聂雪沉吟片刻,肯定地道,“若原料充足,以他的能力和人力,应无问题。”
“太好了!”宁远激动之下,给了聂雪一个短暂的拥抱。
“聂老板,若此事能成,你当记首功!”
“请你务必尽快联系这位朋友,让他直接来漠河村寻我,价格随他开!”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聂雪花容微酡。
毕竟在大干礼法下,男女之间这般接触实属逾矩。
一旁的晴儿瞪大眼睛,手指在宁远和姐姐之间来回点着,表情古怪。
聂雪微微侧身,脸颊绯红,却并未立刻推开宁远,只是低声道,“宁……宁公子,不必如此……”
宁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抱拳致歉,“聂老板见谅,在下一时激动,唐突了佳人,万勿怪罪。”
聂雪轻轻整理衣袖,努力平复心跳,强作镇定道,“无妨,都是为了……大事,我明白的。”
晴儿却在一旁撇撇嘴,故意拉长声音。
“宁——公——子——,你方才可是抱了我姐姐,这要是传出去,我姐姐的名节可就……”
“你看是不是该留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风风光光把我姐姐娶过门呀?”
宁远闻言,不禁失笑,再次拱手。
“晴儿姑娘说笑了,聂老板乃女中豪杰,在下区区一介猎户,何德何能敢有此妄想?方才确是情急失礼,聂老板海函。”
聂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笑容。
“晴儿,莫要胡闹,去送送宁公子。”
待宁远离去后,晴儿返回屋内,凑到聂雪身边,小声问。
“姐姐,你……你不会真对宁神医有意吧?可他家中已有三位妻妾,你若过去,可是要受委屈的。”
聂雪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目光有些迷离,轻叹。
“这般心怀天下、敢作敢为的男儿,世间能有几人?”
“薛红衣那般骄傲的女子都愿倾心相待,可见其魅力……”
“若他能不计较我的过往,我……或许也愿有个依靠,总好过事事独自支撑。”
她的声音渐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怅惘。
毕竟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
那场朱墙后的大火依然历历在目,让她每到深夜被惊醒。
晴儿握住姐姐的手,坚定地说,“姐,你放心,晴儿会努力学的!总有一天,咱们姐妹不靠男人,也能撑起一片天!”
聂雪温柔地笑了笑,没有反驳,心中却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她们姐妹想独自立足何其艰难。
或许,宁远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子,真能带来一丝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