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坟场异变(1 / 1)

《纸衣案》

第一章:坟场异变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浓墨的厚重绒布,严严实实地覆盖著开封城郊外的乱葬岗。寒风呜咽著,卷起地上的纸钱灰烬,打着旋儿,像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暗中舞蹈。几棵枯瘦的老槐树伸展着鬼爪般的枝桠,在微弱的月光下投下斑驳破碎的影。

更夫老刘头缩著脖子,紧了紧身上破旧的棉袄,手里的灯笼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在那片凹凸不平的坟包间投下跳跃昏黄的光圈。他嘴里低声嘟囔著抱怨这该死的天气和更夫这碗晦气饭,只盼著快些打完这一更,回去喝口烧刀子暖暖身子。

就在这时,一阵怪异的风毫无征兆地卷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他手里的灯笼猛地一暗,几乎熄灭。老刘头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那座新坟。

那是三天前才下葬的城南绸缎商,王掌柜的坟。下葬时,老刘头远远瞧见过,据说死因是急症,家里哭得震天响,陪葬品也甚是丰厚,光是用上好的宣纸糊的纸衣纸裤,就烧了好几套。可此刻,那座新垒的土坟前,似乎有些不对劲。

借着重新稳定下来的、略显惨淡的灯笼光,老刘头眯缝著昏花的老眼仔细看去。只见坟头之上,隐隐约约,似乎立著一个模糊的、人形的影子!那影子微微晃动着,颜色颜色竟是一种诡异的、沉郁的暗红色!

“娘咧!”老刘头倒吸一口冷气,腿肚子瞬间转筋,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壮著胆子,颤声喝问:“谁谁在那儿?!”

那影子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立在坟头,仿佛本就是坟墓生长出来的一部分。

老刘头牙齿打颤,想跑,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他拼命眨眨眼,努力分辨。那不是人影!那分明是一件一件纸衣!一件本该是惨白色、如今却浸透了某种暗红污渍的纸衣!它被一根削尖的树枝挑着,直挺挺地插在坟头之上,像一面不祥的旗帜,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

纸衣变血衣!

三天前刚下葬,三天后纸衣就染血出现在坟头?老刘头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关于尸变、鬼魂索命的乡野传说瞬间涌了上来。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向开封城的方向,连手里的灯笼掉了也浑然不觉。

“鬼!鬼啊!王掌柜王掌柜他尸变了!纸衣纸衣变血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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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开封府衙后院书房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著清晨的寒意。

包拯端坐于书案之后,并未身着官服,仅是一袭深色常袍。他年约四旬,面容肃穆,肤色确比常人黝黑些许,但这黑并非粗糙,反而更衬得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他眉宇间天然带着一股凛然之气,额间那弯新月胎记,在跳跃的烛火下若隐若现,仿佛能照见人心幽微之处。

他此刻正凝神翻阅著一卷旧年案牍,手指偶尔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书房内陈设简朴,除了满架的书卷,便是墙角立著的一副人体骨骼图,以及一些形状奇特的验尸工具,擦拭得锃亮,整齐地摆放著,透著一种冷峻而务实的气息。

“尸变?”包拯放下手中卷宗,抬起眼,看向垂手立在面前的公孙策。他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沉静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公孙策语气中残留的一丝惊疑。

“是,大人。”公孙策,这位年近三十、面容清癯的主簿师爷,此刻眉头微蹙,语速比平日稍快,“更夫老刘头,昨夜三更在城西乱葬岗亲眼所见。死者是城南绸缎商王允,三日前因‘心悸暴毙’下葬。据老刘头描述,一件陪葬的纸衣,不知何故出现在坟头,且浸染大片暗红色污迹,状若凝血,触目惊心。如今坊间已是流言四起,皆传是王允死得冤枉,阴魂不散,故而尸变,以血衣示警。”

包拯静默片刻,目光掠过窗外渐亮的天光,淡淡道:“鬼神之说,多为人心惶惑,自欺欺人。若真有冤魂能白日显形,血书控诉,这世间倒要少许多无头公案了。”他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王允‘暴毙’,可有延医诊视?药方可曾查验?”

“回大人,据其家仆言,当日发病极快,未及延请郎中便已气绝。家中因其死状不雅,匆匆便料理了后事。药方并无留存。”

“死状不雅?匆匆下葬?”包拯眼中锐光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公孙先生,你如何看待?”

公孙策略一沉吟,谨慎答道:“学生以为,事出反常必有妖。王允家资颇丰,膝下仅有一女已远嫁,家中产业现由其弟王伦代为打理。这‘暴毙’与‘速葬’,结合如今‘血衣示警’,未免过于巧合。”

包拯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是所有哭的人都是冤的,不是所有死的人都是被杀的。但若有人想借鬼神之名,行掩蔽之事,本府便偏要看看,这‘血衣’之下,藏的究竟是怎样的魑魅魍魉。”

他抬手轻轻一挥,语气不容置疑:“备轿。唤上仵作,带上工具箱。去乱葬岗,开棺验尸。”

“大人,此时开棺,恐怕民间”公孙策略有迟疑。掘坟开棺,尤其在流言鼎沸之时,极易引发民情骚动。

包拯已然大步向门外走去,声音沉稳传来:“民惧鬼,官究理。若因畏流言而纵真凶,才是真正的失职。真相,往往就藏在最污秽、最令人畏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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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西,乱葬岗。

日头虽已升高,但此地的阴森之气并未消散多少。闻讯赶来的百姓远远围成一圈,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恐惧与好奇,指指点点。那座新坟前,几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勉强维持着秩序。

坟头之上,那件暗红色的纸衣依旧插在那里,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挑衅般地迎风微颤。暗红色的污渍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黏腻、不祥的光泽。

包拯的官轿在坟前停下。他弯腰出轿,目光首先便锁定在那件纸衣上。他并未立即靠近,而是站在原地,锐利的眼神缓缓扫过整个坟场的地势、周围的树木,最后落回那件纸衣和那座被挖开一角的坟包。

仵作上前,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长镊子将纸衣从树枝上取下,平铺在一块展开的白布上。一股混合著泥土、纸张霉变和一丝若有若无腥气的味道弥漫开来。

包拯走近,蹲下身,毫不避讳地仔细观察。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在暗红色污渍边缘触碰了一下,然后凑近鼻尖,极轻微地嗅了嗅。

不是血腥味。至少,不完全是。

他目光微凝,注意到那些污渍的分布并非均匀浸润,而是有些地方颜色深重,有些地方相对浅淡,边缘甚至能看到一些不规则的、类似水渍晕开的痕迹。

“大人,可要立刻开棺?”仵作低声请示。

包拯站起身,脱下手套,沉声道:“开。”

随着他一声令下,衙役们开始动手挖掘。泥土被一锹一锹铲开,露出下面漆黑的棺木。当棺盖被撬开一条缝隙时,一股更加浓烈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瞬间涌出,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纷纷后退。

包拯却面不改色,上前一步,亲自俯身向棺内望去。

棺椁之内,王掌柜的尸身已开始腐败,面容浮肿难辨。但引人注目的是,尸体身上所穿的寿衣,尤其是心口位置,赫然也有一片与坟头纸衣颜色极为相似的暗红污渍!而且,棺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略带酸性的气味。

包拯的目光如铁钉般牢牢钉在那些污渍上,又缓缓移至棺内陪葬的一些器皿、以及尸体身下铺着的石灰等物。

他伸出手,示意仵作递过一盏油灯。他将灯火凑近棺内,仔细观察著污渍在不同光线下的反光特性,甚至用一根干净银针,小心刮取了些许污渍样本,放入一个特制的小瓷瓶中。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环顾四周一张张惊疑不定的面孔,最后对公孙策平静地说道:

“通知王伦,以及所有与王允之死相关之人,至开封府衙问话。”

“另外,”他举起那个小瓷瓶,眼神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将此物,连同那件纸衣,一并带回府衙。这‘血’,恐怕并非人血。本府倒要看看,是何等‘厉鬼’,能用得上这等手段。”

晨风吹过乱葬岗,卷起尘土。包拯的话语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足以穿透一切迷雾的力量。围观的人群寂静无声,只有那件被收起的“血衣”,在白布上沉默地展露着它的诡异。案子的第一层面纱,似乎已被揭开一角,但更深沉的黑暗,还隐藏在那即将到来的问询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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