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鸿蒙海,沉寂万古。
李志仁盘坐于紫气之中,身周丈许之地,鸿蒙紫气异常粘稠、凝实,已隐隐形成一片薄薄的、半透明的玄黄色“陆基”虚影。他如同这虚影的核心,呼吸间与整个鸿蒙海的深沉脉动隐隐相合,不断巩固着初入鸿蒙地境的根基。
外界鸿蒙的“重”与“古”,远超师尊林风体内那方尚在演化的宇宙。在这里,每稳固一分境界,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去“适应”和“融入”。但相应地,每一次成功的适应与融入,都让他的“大地之道”变得更加纯粹、厚重,与这终极的“承载之基”联系越发紧密。
就在他心神沉入最深处的定境,细细体悟着鸿蒙地境玄妙之时——
忽然。
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涟漪,自无边鸿蒙海的极遥远处传来,穿透了重重鸿蒙紫气的阻隔,轻轻地、准确地,触及到了他刚刚稳固下来的道域边缘。
这涟漪并非能量冲击,也非神念探查。
它是一种……“道韵共鸣”。
一种与他同源而出,却更加高渺、更加古老、更加难以测度的“存在宣告”。
仿佛在寂静无垠的沙漠中心,另一座绿洲的主人,轻轻敲响了一下只有特定之人才能听见的钟声。
李志仁周身微微一震,沉静如古井的眼眸缓缓睁开,玄黄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深的了然与……孺慕。
“师尊……”
他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这涟漪,源自林风。
并非林风主动传讯或召唤。而是当李志仁成功破境,真正立足于外界鸿蒙海,并初步稳固自身道域之时,他那源自林风、承袭自林风大道的本源气息,便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石子,自然而然地在这无边的鸿蒙背景中,激起了极细微的涟漪。
而身为这气息的源头,修为境界早已不知达到何种不可想象境地的林风,哪怕只是无意识间,也必然能感知到这“涟漪”的出现,感知到自己门下弟子,已然有人踏出了那一步,来到了这真正的“外面”。
这涟漪,便是林风无意识间,对此事做出的最自然、最微弱的“回应”。如同沉睡的巨人,感觉到一只亲近的小兽爬到了自己手边,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动了一下。
虽是极微弱的回应,但其中蕴含的那份高渺意境,那份与李志仁自身大道同源却远超的本质,让李志仁瞬间明悟——师尊已知晓,并且……默许,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注”。
“看来,师尊虽隐居下界,超然物外,但对弟子们的动向,并非全然不察。”李志仁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师尊的境界早已达到无法揣度的地步,门下弟子哪怕成就鸿蒙,在他眼中或许也依旧如同稚童学步。但这微弱的回应,已是一种无言的认可。
他朝着涟漪传来的方向——那冥冥中感知到的、师尊本体所在的苍云大陆下界方位,再次恭敬地躬身一礼。
然而,就在他心神因师尊的回应而波动之际,另一股更加清晰、距离也更“近”的感应,接踵而至!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涟漪,而是数道较为明显的“道韵连线”,仿佛跨越了某种独特的“界壁”,从另一个“层面”延伸而来,与他刚刚稳固的鸿蒙地道域产生了清晰的连接与共鸣!
这些道韵连线,他熟悉无比!
一道,温润如水,灵动中带着坚韧,如同深海潜流,表面平静,内蕴滔天之力——是大师姐苏小鱼!
一道,刚毅如金,沉稳中透着锋锐,仿佛亘古神铁,历经锤炼,锋芒暗藏——是大师姐夫墨渊!
一道,清越如风,缥缈中蕴含无尽变化,似天地呼吸,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是三师弟沈清尘!
一道,灵秀如露,活泼中暗合自然韵律,若山间清泉,叮咚流转,生机盎然——是四师妹柳萱儿!
甚至,还有一道极其微弱、却生机勃勃、充满好奇与纯真意韵的连线,如同初生嫩芽,努力伸展——是小师侄女林曦!
他们……全都感应到了!
并非感应到李志仁身处外界鸿蒙海,而是感应到了他突破鸿蒙地境那一刹那,道果升华、本源质变所引发的、源自大道根本的“震动”!
林风的体内鸿蒙宇宙,虽广袤无垠,自成一体,但其大道根基与演化逻辑,终究源自林风。当李志仁以“沉降”之法,将自身道果与鸿蒙地虚影融合,成就鸿蒙地境之时,这种本质的跃迁,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必然会在整个宇宙的“大道层面”引起回响。
而苏小鱼、墨渊、沈清尘、柳萱儿、林曦,他们作为同样身处林风体内宇宙、修为至少也在混沌期、且与李志仁同出一源的师门至亲,对这种“大道回响”的感知,自然最为敏锐和直接!
几乎在同一时刻,身处林风体内宇宙不同区域、进行着各自修炼或历练的几人,心中俱是震撼莫名。
混沌深处,某座被无极剑气笼罩的孤峰之巅。
苏小鱼与墨渊正联手推演一套合击剑阵,忽然同时停下动作,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色与欣慰。
“是志仁!”苏小鱼眸中异彩涟涟,她能清晰感觉到,那道与自己紧密相连的师弟气息,发生了某种根本性的蜕变,变得更加厚重、稳固、深不可测,层次上已然超越了她所知的混沌范畴。“他竟然……先一步踏出去了!”
墨渊沉静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厚积薄发,终见其功。志仁师弟的道,走通了。”他更能体会到李志仁此刻道韵中那股“承载一切,岿然不动”的意境,这对于擅长攻伐、锋锐无匹的剑道而言,是一种极佳的互补与参照。
一片由无尽清风与流云构成的奇异秘境中。
沈清尘正化身千万,同时体悟着不同形态的“风云变幻”之道。所有化身同时一震,归一为本体,脸上露出由衷的赞叹:“二师兄的道,竟如此沉静而有力。鸿蒙地……这便是更高一层的风景么?”他感觉自己的“变化”之道,似乎也需要一个更加稳固的“根基”,李志仁的突破,给了他极大的启发。
一处生机盎然、百花争艳、瑞兽嬉戏的世外桃源。
柳萱儿正将一缕混沌生机注入一株即将枯萎的先天灵根,忽有所感,惊喜地望向虚空:“二师兄成功了!太好了!”她修为虽稍逊,但灵觉敏锐,更能感受到李志仁突破后,那大道回响中蕴含的勃勃“地力”与“生养”之机,这对她的自然之道、生机大道大有裨益。
一座漂浮在星海中的水晶仙宫内。
正在翻阅古老玉简、努力理解混沌道纹的林曦,猛地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惊奇:“咦?是二师叔!他的气息……变得好‘稳’好‘重’啊!好像……好像脚下突然多了一片看不见的、特别结实的大地!”孩童的直觉往往最直接,她准确捕捉到了李志仁道韵变化的核心特质。
几人的神念,不约而同地顺着那清晰的“道韵连线”,试图向李志仁传递问候与祝贺。然而,他们很快发现,李志仁所在的“位置”,似乎隔着一层极其玄妙坚韧的“壁障”,他们的神念无法真正穿透,只能感应到他那稳固而厚重的存在,却无法直接交流。
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振奋与期待。李志仁的成功,如同在黑暗的前路上点亮了一盏灯塔,证明了那条路确实可行,也让他们对更高境界有了更具体的感知。
外界鸿蒙海。
李志仁清晰感应到了来自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的“注视”与“问候”。虽然无法直接对话,但那一道道充满关切、祝贺、好奇的道韵连线,让他心中暖意融融。
他知道,自己的突破,不仅是个人的成就,也为师门带来了新的气象与希望。
他再次望向师尊所在的方向,又“看”向体内宇宙中几位同门的方向,沉稳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而坚定的笑容。
“大道漫漫,吾道不孤。”
他收敛心神,重新沉入定境。周身玄黄色道域光芒微闪,将那数道连线轻轻包容、温养,如同大地承载着来自天空的雨露与阳光。
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快地稳固境界,更好地探索这片无垠的鸿蒙海。因为,在他身后,还有同门在努力,还有晚辈在成长。而前方,或许有更多的未知与机缘,在等待着他们这一脉。
鸿蒙海中,李志仁的身影愈发沉稳如山,与这永恒的紫气,渐渐融为一体。
(第69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