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营地便忙碌起来。
众人默默收拾着装备,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
江松走到自己帐篷角落,提起那个不算太鼓的背包,入手却感觉分量不对。
他眼神微怔,拉开背包拉链,这才发现背包剩余的空间,竟被塞满了各种小零食,每一样,都是他曾经最爱买的。
他抬眼,目光正撞上不远处无邪的视线。
无邪手里拿着水杯,正看着他,见他望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江松嘴唇轻轻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拉好拉链,将背包甩到肩上。
指尖却无意识地一下下抠着衣角,这是他很多年来,情绪有些许波动时,惯有的小动作。
无邪走过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语气自然:“都是胖子那家伙,听说我要进沙漠,连夜打电话嘱咐的,说你以前就爱吃这些零嘴。走吧,该下去了。”
江松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轻轻的嗯了一声,默默地跟在了无邪身后。
一行人再次下到阴冷的地宫。
为了防止再次走失,他们在腰间系上了互相连接的绳索,一边走一边大喊失踪人员的名字。
没过多久,还是有人失踪了。
苏难检查了绳索,判断他们应该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这才失踪了。
黎簇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黑暗、狭窄、同伴接连消失的未知恐惧他的幽闭恐惧症再次猛烈发作,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不断有人影在他眼前闪现,一阵阵发黑。
他只能紧咬牙关,强迫自己冷静,脚下的步伐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慢。
江松敏锐的察觉到了黎簇的变化,眉心微蹙。
就在黎簇要坚持不住时,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掌心里躺着几颗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
黎簇茫然地抬头,正巧对上江松平静的目光。
他颤抖著接过糖,剥开一颗塞进嘴里,甜味在口腔化开,稍稍驱散了些许恐慌。
“谢谢啊江哥。”他的声音依旧发虚,却还是好了一些。
江松没说话,只是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示意他别停下。
无邪看着江松递糖给黎簇的这一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都说江松变了,变得冷漠,变得算计。
曾经他也是这么以为了,认为自己从未真正的看透江松。
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回家的执念,江松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人都当作棋子,包括曾经给予他温暖的人。
他确实利用了汪晚的信任,算计了无邪他们的同情与包容,甚至不惜将自己的性命也押上赌桌。
他的心,好像真的变硬了。
可眼前这个会默默给惊恐少年塞一把糖、会不动声色将人护在身后、会因为背包里多出的零食而指尖发紧的人又该怎么解释?
他心狠得不够彻底,因为他终究会痛、会不忍、会愧疚。
他也心软得不够纯粹,因为欺骗与利用,确实是他亲手所为,无法抹去。
直到此刻,无邪才恍惚觉得自己真正触碰到了几分当年江松的心境。
原来在走到绝路别无选择时,人真的会变成自己曾经不理解、甚至畏惧的模样。
为了在乎的人或事,有些路,明知沾满泥泞与罪疚,却也只能闭着眼走下去。
无邪闭了闭眼,将喉头翻涌的艰涩与眼中复杂的情绪狠狠压回心底。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前面的路,还需要他们睁大眼睛,一步步去闯。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
掌心摊开,上面赫然躺着他塞进江松背包里的水果糖。
无邪愣了一下,抬眼看向江松。
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举着手,安静地等待着。
无邪扯了扯嘴角,想笑,却觉得脸颊有些僵硬。
他伸手,拿起最边上那颗橙色的糖,冰凉的糖纸硌著掌心。
他紧紧攥住,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甜意。
无邪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江松的肩膀,动作有些大,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听不出清晰:“小松这些年,苦了你了。”
江松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和拍肩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偏了偏头,看向无邪,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疑惑。
无邪却已经移开了目光,望向看不到头的漆黑甬道。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可惜,江松早已无法释怀。
江松眼神里闪过细微的波动,他一言不发的将剩下的水果糖收回口袋里,依旧紧紧的跟在无邪身后。
黎簇平复好心底的情绪,也快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继续前进,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来到一个新的墓室。
这个墓室比之前的大得多,对岸有一道石门。
墓室的中央整齐地排列著一排排早已风干的干尸,保存得相当完好。
干尸的下方堆积著一团团棉絮般的白色物质。
“这这是重大发现啊!”王导的恐惧瞬间被职业兴奋取代,他举起相机,小心翼翼地凑近一具干尸,调整角度准备拍摄。
派出了几个人下去查看情况,其他人都在门口,安静的等待着。
起初,除了脚步带起的尘埃,一切平静。
那些白色絮状物只是随着人的走动微微飘起,并未引起重视。
然后,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原本下去查看情况的几个人,在吸入白色絮状物后,痛苦的捂著喉咙倒在地上。
王导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回门口,整个人抖得像筛糠:“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无邪迅速捂住口鼻,眯着眼睛仔细观察那些飞舞的絮状物和倒地之人的症状,片刻后,他沉声得出结论:“是某种活性孢子!遇到人体呼出的湿气和水分会迅速膨胀!吸进去会堵塞气管和肺部!”
马老板的目光落在无邪身上:“现在我们要怎么过去?”
苏难适时开口:“需要有一个人率先去到对面。”
她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