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的头无力地靠在了那个为他挡下所有危险的背脊上,嘴里苦涩蔓延。
在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江松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眼皮。
在晃动的视野里,他看见张启灵苍白染血的侧脸,额角沁出的冷汗,以及那双依然沉静如水的眼眸。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所有的防备与算计。
为什么
明明知发现了他是汪家人,明明知道他一直在欺骗他们,明明应该抛下他这个累赘,明明
可是,为什么啊
江松是在一阵剧痛中恢复意识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张家古楼第五层。
身上盖著张启灵那件沾满血迹的外套,而外套的主人此刻正躺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得可怕。
江松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牵动伤口而倒抽一口冷气。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几处较深的伤口都被简单包扎过,手法虽然粗糙,却有效地止住了血。
他强忍着疼痛,踉跄地来到张启灵身边。
当看清对方的情况时,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张启灵胸前的衣物已经被血浸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右肩一直延伸到胸口。
更严重的是,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唇色发紫,显然是失血过多。
江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著从背包里翻出所剩无几的绷带。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盘算著如何利用这个人,如何在身份暴露后反杀对方。
可现在,看着这张毫无血色的脸,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原本脑海里忽然冒出的计策,原本不计一切的疯狂,在张启灵带着他逃跑的那一刻,似乎戛然而止。
江松从腰间摸出最后一瓶止血药粉,毫不犹豫地全部倒在张启灵的伤口上,小心翼翼的包扎著。
包扎完后,他又小心地托起张启灵的头,给他喂了几口清水。
做完这一切,他脱力地跌坐在张启灵身旁,目光久久停留在对方苍白的脸上,不知过了多久后才缓缓挪开,眼眸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悲伤。
整个空间里,寂静得只能听见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良久,江松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苦涩与自嘲。
从踏上这条离开时,他无法回头,也不能回头
接下来的两天,江松哪里也没去,只是安静地守在张启灵身旁。
他自己也发起了高热,苍白瘦削的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肩头的伤口在古楼特殊的阴湿环境中红肿溃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他弯腰试图扶起地上依旧昏迷的张启灵,却因体力不支,反而连带自己一起摔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就在这时,第五层回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句熟悉的说话声。
江松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他猛地翻身,拔出短刀横在身前,将张启灵护在身后:&34;谁?
手电筒光刺破张家古楼深沉的黑暗,无邪第一个从拐角处冲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惊喜:&34;小松!我们终于找到你和小哥了!他话没说完就要跑过来,却被身后的黑瞎子一把拽住。
黑瞎子脸上惯常的散漫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的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江松因为高热显现的凤凰纹身。
气氛一瞬间凝固。
胖子也从后面跟了上来,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他张了张嘴,看看昏迷的小哥,又看看明显重伤却仍持刀戒备的江松,最后看向黑瞎子:&34;这什么情况?其他人呢?
黑瞎子没理会无邪的挣扎,嘴角上扬一个冰冷的弧度:“哟,小子,藏得挺深啊,没想到还真是个汪家人。”
胖子定睛一看,果然在江松的背上发现了凤凰纹身,他瞪大了眼睛:&34;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汪家又怎么了?
无邪同样疑惑,急得在黑瞎子身后直跺脚,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
黑瞎子笑眯眯盯着两人,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搓了搓:“汪家人就是哑巴的敌人,也是整个九门的敌人,想知道具体情况吗?只需要五百哦!”
无邪一脸不敢相信:“什什么?!小松怎么可能会是我们的敌人”
他求助的目光看向那边一脸警惕的江松:“小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江松听到他的呼喊,依旧面无表情,冰冷死寂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而握住短刀的手却不自觉的紧了两分。
他的目光缓慢下移,在昏迷的张启灵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无邪和胖子担忧的脸庞,最后落在黑瞎子身上。
那一瞬间的犹豫几乎难以察觉,然而下一秒,他突然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