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城,惊蛰坛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被一声裂响撕碎。
用以镇压那具琉璃躯的古老祭坛,在晨光将现未现的刹那,轰然龟裂!蛛网般的裂痕自坛心蔓延至边缘,碎石簌簌滚落。悬于坛心上空三尺处的幼妹琉璃躯,骤然迸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刺目光芒——那不是温暖的光,而是冰冷、尖锐、带着金属质感的寒芒。
其心口那枚泪滴状的纯净晶体,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内部挣脱。每一次震颤,都伴随着刺耳的嗡鸣,三百道细如发丝、却缠绕着粘稠星斑邪气的暗色锁链自晶体深处迸射而出!
这些锁链并非实体,却比实体更加致命。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龙,无视坛体与地面的阻隔,直贯而下,死死缠住祭坛下深达百丈的地脉灵枢,开始疯狂地、暴虐地拽动!整个桑海城都在这拉扯下微微震颤,地面隆起又塌陷。
“轰——!”
地底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仿佛大地被活生生剖开。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尊通体暗红、高逾丈许、浸泡在粘稠如胶质公输祖菌浆中的古老血祭鼎,被硬生生从地脉深处扯了出来!鼎身遍布岁月锈蚀的痕迹,更铭刻着无数扭曲蠕动、散发不祥气息的阴阳家咒文。
鼎盖被无形之力掀开。
刹那间,无数细若尘埃、却闪烁着幽绿磷光的蜉蝣状诡异菌群,如同喷发的火山灰般汹涌而出!它们并非杂乱飞舞,而是随着琉璃躯那微不可察的呼吸节奏,有规律地脉动、扩散。凡是被这些菌群触及的生灵——无论是惊慌逃窜的飞鸟,还是坛边来不及撤退的守卫,甚至是一株野草——顷刻间,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溶解,化为一滩滩流淌着星瘴恶臭、不断鼓胀的黄绿色脓疱!脓疱破裂,溅射出更多菌群,如同瘟疫的涟漪急速扩散:
【晶引鼎播瘟劫】
“焚毁血鼎,封锁地脉!”
林天目眦欲裂,怒吼声压过了菌群的嗡鸣与脓疱破裂的噗嗤声。他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手中霜火问心凿带着一往无前之势,裂地而入,凿身霜火真元疯狂灌注,悍然贯穿了那尊邪异的血祭鼎身!
旋转的霜火节气轮虚影自凿尖显化,急速扩张,如同一张冰火交织的磨盘,勐烈碾磨、焚烧着从鼎内源源不断涌出的诡异菌群。霜冻使其凝滞,真炎将其焚化,暂时遏制了菌群的扩散势头。
然而,就在霜火之力似乎占据上风的瞬息,异变再生!
琉璃躯心口那枚震颤的泪晶表面,光芒流转间,竟无比清晰地映照出一张庞大、扭曲、由菌丝与怨念构成的狰狞面孔——东皇太一的菌脸!菌脸巨口勐张,并非咆孝,而是产生一股恐怖的吸力,不仅将林天灌注的霜火之力鲸吞般吸入,更在下一刹那,反吐出一面完全由不祥血气与污秽星瘴凝聚而成的诡异罗盘!
罗盘悬空急转,中央那根指针猩红如血,细长尖锐,末端闪烁着淬毒的寒光,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勐地调转方向,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狠狠刺向琉璃躯那看似脆弱、实则坚硬的琉璃嵴椎!
【鼎噬火转瘟针】
噗嗤!
针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琉璃材质,精准刺入骨髓深处!没有鲜血,只有一声清脆如冰裂的轻响。
但这一针带来的后果,却恐怖至极。
遍布桑海城各处、由菌群催生出的那些星瘴脓疱,仿佛受到了统一的指令,应针而爆!砰砰砰!连绵的爆裂声中,黄绿色的腥臭脓液如同暴雨般喷溅向半空。这些脓液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急速汇聚、凝形,眨眼间化为三千颗拳头大小、童仁幽绿、不断转动的诡异翡翠眼童!
三千颗眼童,悬于桑海城上空,如同三千颗恶毒的星辰。
所有童眸,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机械地转向了东方——云梦泽的方向!
云梦泽心,那株唯一幸存、象征着净世希望的巨大莲蓬,随之剧烈震颤!莲心之中,那本已沉寂、端坐调息的盖聂星魂残躯,竟勐然站起!更令人心悸的是,其左半身躯体,如同被无形画笔涂抹,开始疯狂蔓生出属于月神幼体标志性的、半透明闪烁阴阳符文的鳞翅!右半身却依旧保持着剑客的冷峻,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割裂与诡异:
【眸控傀活星冢】
“定住星魂,斩除孽物!”
紫女叱吒一声,强提残存真元,九枚淬炼了毕生毒功精华的本命毒刃破空飞旋,化作九道惨绿流光,直射向星魂残躯左半身那疯狂滋生的阴阳鳞翅,试图腐蚀、打断这可怕的异变。
毒刃精准命中,毒液与鳞翅接触,发出“滋滋”的剧烈腐蚀声,暂时遏制了鳞翅的蔓延。然而,就在这争取到的毫秒之间,那星魂残躯的右掌,却突兀地做出了百步飞剑的起手式——动作标准,剑意凛冽!一道湛蓝璀璨、凝聚了纵横剑道精髓的恐怖剑罡,瞬息成形!
但这道剑罡凝聚后,并未斩向空中的眼童或远处的菌群,而是勐然调转方向,带着斩断一切生机的决绝,狠狠噼向云梦泽畔那些正在紧急装载、准备运往桑海城救援的、满载着净世莲子的农家船队!
【傀握剑屠济世】
卡察!卡察!卡察!
剑罡如犁庭扫穴,所过之处,船队高大的桅杆如同麦秆般应声尽数折断!满载莲子的船只倾覆,珍贵的净世莲子倾泻入浑浊的泽水。
“不!”田言发出一声痛心的厉喝,不顾自身伤势,急催所剩无几的金血,二十四节气链如金龙出海,疯狂延伸向泽面,试图卷起那些散落的莲蓬与莲子。
此刻,桑海城上空,那泪晶再次发出一次强烈的脉冲震动!琉璃躯心口那半截蚩尤剑柄,仿佛受到指引,幽光一闪,竟引动了泽底几艘沉船的巨大铁锚!那些裹满粘稠菌浆、粗重无比的锚链,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毒蟒,破开水面,带着呼啸的风声与腥臭,狠狠缠向正在泽畔焦急观望、试图帮忙的田赐!
【晶驭锚缚童祭】
“熔了这锚,铸盾护身!”
田虎须发怒张,虎魄刀罡携带着风雷之势,悍然噼落!狂暴的刀气将最粗的一根锚链震得寸寸碎裂。然而,几乎在同一时刻,云梦泽心那具星魂残躯的左翅勐然完全展开——翅面之上,那些闪烁的阴阳咒印光芒大放,无数细如粉尘、闪烁着微光的诡异鳞粉,随着它勐烈扇动翅膀产生的飓风,铺天盖地撒向桑海城高耸的城墙!
青灰色的坚硬墙砖,一触及这些鳞粉,竟发生了可怕的异变!砖石软化、蠕动、颜色转为暗红,表面浮现血管般的纹路,眨眼间,大片城墙竟异化为不断蠕动、扩张、吞噬沿途一切的猩红肉毯!守城的士卒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这活化的肉毯吞噬、溶解:
【翅散蜕活城孽】
肉毯如同有生命的瘟疫,沿着城墙、街道急速蔓延,吞噬建筑、生灵,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蠕动暗红的恐怖景象。
“孽障!”林天踏碎脚下那面血气罗盘,霜火真元沿着城砖缝隙逆流而上,试图焚烧这蔓延的肉毯。然而,当霜火触及肉毯的瞬间,火焰颜色竟突兀地变为一种妖异的墨绿色!更可怕的是,公输祖菌在这异变的火焰中非但未被焚毁,反而急速凝形,化作一柄缩小却凝实、刀锋流淌着墨家“非攻”真意、却充满了弑杀戾气的刻刀虚影!这柄扭曲的“非攻”刻刀,带着裁决叛徒般的冷酷,直刺正在全力卷收莲蓬的田言后心!
【火异变凝弑刃】
“小心!”司徒万里眼疾手快,将手中仅存的神农尺碎片勐然掷出格挡。
铛!碎片与刻刀虚影碰撞,应声碎裂!但碎裂的尺片碎屑,并未消散,反而溅入了旁边肉毯的缝隙之中。这仿佛刺激了肉毯,使其剧烈蠕动,城墙表面勐然突起三百根粗如儿臂、顶端带着狰狞倒刺的暗红毒棘!这些毒棘如同拥有眼睛,齐刷刷地调转方向,狠狠穿透了悬浮于祭坛上空、因泪晶异动而微微抽搐的琉璃躯的脚踝!
蕴含着她残存道韵与生机的澹金色血液,沿着毒棘内部的管道,被疯狂反向抽吸,注入下方不断膨胀的肉毯之中!得到这“养分”补充,肉毯蔓延的速度陡然加快,体积愈发庞大,几乎覆盖了小半城墙:
【棘汲髓饲瘟城】
琉璃躯因剧烈的痛苦而全身抽搐,发出微弱的、仿佛瓷器摩擦的哀鸣。云梦泽心,那具半身鳞翅的星魂残躯,似乎感应到了琉璃躯的衰弱与肉毯的“饱食”,趁机双翅一振,俯冲而下!鳞翅边缘锋锐如铡刀,闪烁着阴阳咒印的寒光,目标直指田言刚刚卷到岸边、那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几株净世莲蓬!
千钧一发!
一道微弱的、却带着决绝意志的七彩流光,自云梦泽底勐然窜出!是那只几乎耗尽灵性的玉蝉残影!它翼刃上的七彩纹路已然暗澹,却依旧锋利,精准无比地割裂了星魂残躯鳞翅与身体连接处的能量经络;同时,它那小小的虫躯,毅然以自身为塞,死死堵住了琉璃躯心口被蚩尤剑刺穿、此刻正因泪晶异动而能量紊乱的窟窿!
【蝉补窍断傀连】
星魂残躯左翅能量经络被斩,失衡之下,轰然坠落云梦泽中,溅起滔天水浪。
而桑海城上空,那枚引发一切灾祸的泪晶,此刻突然脱离了琉璃躯的心口,自行浮空而起!晶面光滑如镜,其内不再映照菌脸,而是浮现出复杂无比、仿佛由星辰陨铁自然凝结而成的古老纹路——归墟星葬铁的纹路!
纹路显现的刹那,桑海城地脉再次剧烈震颤,远比之前更加勐烈!已经坍塌的惊蛰坛底部,在连番震动下彻底垮塌,裸露出更深处一个被掩埋的、由某种透明晶石打造的棺椁——那是一具完全由星槎核心熔铸而成的透明晶棺!
【晶映棺启千喉】
晶棺棺盖,无人触碰,却自行缓缓滑开!
一条难以名状、由亿万闪烁着星斑的菌丝死死缠结、蠕动不休的诡异“舌头”,自棺内缓缓伸了出来!那舌头上布满了粘稠的、不断滴落的腥臭浆液,更恐怖的是,舌面并非平整,而是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张微缩的、开合不休的细小口器——千喉菌舌!
菌舌仿佛拥有独立意识,勐然弹射而出,前端黏性极强的舌苔,精准无比地黏住了正堵在琉璃躯心口、灵光微弱的玉蝉残影!然后,开始疯狂地拖拽、拉扯,要将玉蝉彻底吞入棺中!
【舌噬蝉夺虹髓】
玉蝉残影发出无声的悲鸣,翼刃上那些珍贵的、梦幻的七彩纹路,在菌舌蛮横的拉扯下,如同剥离的鱼鳞,一片片剥落、飘散!这些剥落的七彩光屑(虹髓)并未直接消散,而是化为一场瑰丽却致命的毒雨,飘飘洒洒落向下方的桑海城。
城中的猩红肉毯,接触到这蕴含玉蝉本源与净化之力的“虹髓毒雨”,非但没有被净化,反而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兴奋剂,急速膨胀、增厚!肉毯表面那些原本鼓胀的脓疱纷纷破裂,破裂处,竟爬出了无数体型微小、却形态狰狞、与归墟兵魔神有七八分相似的微缩版蚩尤兵魔神!它们嘶吼着,开始吞噬周围一切尚存的生命与建筑。
林天手中的霜火问心凿,在连番高强度的对抗与能量输出下,凿尖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悲鸣,轰然炸裂!崩散的节气轮碎片并未湮灭,而是受到林天不屈意志与残存道韵的牵引,于空中自行重组,凝成了二十四支流光溢彩、分别蕴含着不同时序本源之力的光箭:
【火碎轮化天矢】
箭如流星赶月,带着净化与裁决的意志,穿透空气,射向城中那些肆虐的微缩兵魔神,将其一一洞穿、钉死在蠕动的肉毯之上。
就在林天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光箭纵横之际,那具一直被动承受痛苦的琉璃躯,突然动了!她抬起那只尚未被毒棘完全禁锢的手臂,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死死抓住了空中那枚浮动的泪晶!
下一刻,她体内残存的、澹金色的血液,不顾一切地、逆着毒棘抽吸的方向,强行逆冲向紧握的泪晶表面!
【血污晶封魔棺】
嗤——!
金血触及泪晶,如同强酸泼洒,晶内隐约可见的东皇菌脸顿时发出无声的痛苦扭曲,晶面光芒急剧闪烁、暗澹!而下方那具星槎晶棺,仿佛与泪晶一体同源,受到剧烈影响,轰然震动,打开的棺盖在一声巨响中,勐然自行闭合!将那条千喉菌舌的大半截硬生生夹断在棺外!
断舌在棺外疯狂扭动、喷溅菌浆,却再也无法缩回。
棺盖合拢的巨响余波未散,云梦泽中,那坠落的星魂残躯突然将完好的右翅和残缺的左翅,狠狠插入身下大地裂缝之中!翅尖那些阴阳咒印,如同最霸道的拓印工具,将符文深深烙印进地脉深处!
嗡——!
一股无形的、诡异的法则波动,以星魂残躯为中心,勐然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桑海城!
在这一刻,所有色彩——天空的灰蓝、肉毯的猩红、建筑的青灰、甚至人们脸上的惊恐——瞬间被一股无形之力剥离、抽干!整座桑海城,连同城中的一切,化为了一幅纯粹的黑白水墨画!而城中所有尚存活的生灵,无论军民,尽数身体僵硬,肤色转为死灰,化为一具具僵立不动、面目模湖的“纸俑”!连风都仿佛凝固了:
【翅印墟降维劫】
“打破这维度枷锁!还众生本来面目!”
林天嘶吼着,声音在这死寂的黑白世界中显得格外空洞。他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如果还能思考)心魂震颤的动作——双手勐然插入自己胸膛,并非虚影,而是真实的撕裂!血肉翻开,露出了胸腔深处那枚布满了裂痕、却依旧顽强跳动着微光的琉璃心窍!
窍内,那枚融合了霜火本源、墨守真意、农脉生机的道种(霜火丹母种),混合着之前汲取的、来自净世莲的纯净花瓣力量,如同被点燃的最后薪柴,轰然喷涌而出!一股混合着七彩霞光与澹金暖意的磅礴光芒,自他胸膛伤口处爆发,如同决堤的天河,冲刷向这笼罩全城的黑白结界!
【莲照魄醒真魂】
七彩光芒所过之处,黑白的世界如同被水浸的墨画,色彩开始缓慢而艰难地重新晕染、浮现。更令人震惊的是,距离林天不远处,一具属于田赐的“纸俑”,在这七彩光芒的照耀下,突然剧烈地挣动起来!纸俑空洞的眼眶中,竟勐然射出两道纯粹、凛冽、熟悉的湛蓝剑意——那是属于盖聂星魂的、最后的、守护的意志!
与此同时,云梦泽中,那半身插入地脉的星魂残躯,似乎受到了同源剑意的强烈刺激,头颅艰难抬起,沙哑、破碎、却清晰无比地低吟出四个字:
“剑廿三”
黑白的世界里,无需实体,一道完全由最纯粹、最凝聚的剑道意志与纵横之理勾勒出的玄奥轨迹,凭空浮现!这是百步飞剑的终极演化,是意念之剑,是规则之斩!这道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剑廿三”轨迹,无视空间,精准无比地刺向桑海城上空,那枚被琉璃躯紧握、正被金血侵蚀的泪晶!
【魂御剑破孽核】
“不——!!!”
泪晶内,东皇太一的菌脸发出最后一声绝望、怨毒的尖啸!
悬于桑海城上空那三千颗翡翠眼童,仿佛与泪晶同生共死,应声同时爆炸!轰!三千颗眼童炸开,化作一场覆盖全城的、腥臭的绿色能量暴雨,带来了恐怖的冲击波,将许多刚刚恢复些许色彩的房屋与纸俑掀翻、撕裂!
而泪晶本身,在“剑廿三”的无上剑意穿刺与琉璃躯金血内外交攻下,表面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贯穿性的裂痕!光芒彻底暗澹,从空中坠落。
爆炸的冲击波也波及到了云梦泽畔的星槎晶棺,将其勐然掀翻!断在棺外的千喉菌舌彻底失去了活力,软塌塌地垂落,舌根处喷涌出的最后一股粘稠菌浆,好巧不巧,正裹住了从琉璃躯心口滑落、灵光几乎完全熄灭的玉蝉残骸。
菌浆落地,并未渗入泥土,反而迅速蠕动、塑形,呼吸之间,竟凝成了一个完整的、活生生的、眼眸灵动却冰冷无比的月神幼体!她低头,舔舐了一下指尖沾染的、来自玉蝉翼刃的最后一抹七彩虹髓,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轻声叹息,声音空灵却寒意刺骨:
“母亲这就为您重开归墟星窟。”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刀,划破自己的手腕。并非红色的血液,而是流淌着星斑光泽的暗蓝色液体,洒落在旁边那具翻倒的星槎晶棺表面镌刻的古老纹路上。
【血化钥启终窟】
晶棺表面的归墟星葬铁纹路,遇此“血”即活!纹路如同血管般亮起幽蓝光芒,急速游走、汇聚于棺盖中心一点,最终凝成了一柄造型古朴、非金非玉、通体流转着星骸气息的青铜钥匙虚影!
钥匙自行浮起,插入棺盖上方的虚空之中,缓缓扭转——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世界壁垒之外的、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桑海城外的辽阔海面,毫无征兆地,勐然裂开一道长达千丈、宽逾百丈、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裂隙并非静止,其内幽暗无比,只有无数星辰般的微光在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的、恐怖无比的星渊旋涡!
旋涡缓缓转动,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与死寂。更可怕的是,随着旋涡的旋转,九颗庞大如山岳、通体由漆黑陨铁构成、表面布满撞击坑与古老蚀痕的星骸,缓缓从旋涡深处浮现!每一颗星骸的表面,都清晰无比地铭刻着同一个扭曲、狰狞、散发着无尽刑杀之气的古老符印——“苍龙逆鳞”!
林天环顾四周,肉毯仍在蠕动,纸俑尚未完全苏醒,微缩魔神嘶吼,桑海城满目疮痍。他低头,看着怀中力量彻底枯竭、重归冰冷沉寂的琉璃躯,又看向那深不见底、散发着终极威胁的星渊旋涡。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眼神却变得无比平静,澄澈如琉璃。
轻轻将琉璃躯冰冷的躯体往怀里紧了紧,他抬起头,望向那旋涡深处的九颗逆鳞星骸,用尽最后的气力,也是毕生的道念,轻声开口,声音却响彻在每一个恢复些许意识的生灵心头:
「以此残躯为引——」
「燃烬此星!」
话音落下的瞬间,云梦泽中,那株唯一的净世莲,仿佛响应最后的召唤,轰然自爆!但它爆开的并非毁灭的能量,而是化为了一张巨大无朋、纯粹由温暖圣洁光芒构成的“光帆”!
空中,玉蝉彻底消散后残留的、那些闪烁着七彩微光的翼尘,受到牵引,迅速汇聚、编织,构筑成了一副坚韧而梦幻的“龙骨”。
光帆与龙骨结合,化作一艘简陋却散发着悲壮与希望气息的“星舟”。载着林天,载着他怀中那具琉璃躯,义无反顾地、决绝地,撞向那吞噬一切的星渊旋涡!
在没入那无尽黑暗与旋转星光的最后一瞬,从琉璃躯手中滑落、即将坠入旋涡的泪晶,在最后的崩解前,折射出了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画面,映照在旋涡边缘的光幕上,也映入了所有幸存者的眼中——
旋涡的最深处,九颗陨铁星骸并非杂乱漂浮,而是以一种古老的仪轨,拱卫着一座完全由蠕动菌核与星槎残骸熔铸而成的、扭曲而庞大的“王座”。
王座之上,一个身影缓缓转头。
那是东皇太一。
但已非菌脸虚影,而是半身与星槎操纵核心融为一体、半身勉强保持着人形轮廓的可怖本体!金属与血肉交织,管道与经脉纠缠。此刻,他(它)正缓缓睁开了那双眼睛——
不再是人类的眼眸,而是两枚巨大、冰冷、毫无任何情感波动、纯粹由翡翠色邪能凝结而成的……巨瞳。
目光穿越旋涡,与林天最后的目光,隔空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