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仿佛来自九幽的沉闷轰鸣,一艘体量庞大、锈迹斑斑、处处残留着撕裂与焚烧痕迹的青铜残舰,裹挟着万载沉积的腐朽气息与冲天不祥,悍然撞碎了云梦泽平静如镜的碧波,自深渊般的水底破浪而出!就在其狰狞舰艏撕裂水面的刹那,遍布舰体、那些如同丑陋伤疤般的扭曲星斑纹路,骤然如同拥有生命的心脏般剧烈脉动起来,散发出妖异的幽光!紧接着,翡翠色泽、粘稠如活物的菌纹自钢板每一道裂隙、每一处锈孔中疯狂蔓生、交织,呼吸之间,竟在宽阔的甲板上凝成了三百具身形窈窕曼妙、面容精致却毫无生气、背后舒展着半透明阴阳双翅的“月神”幼体!她们悬浮半空,翅翼轻颤,散发出冰冷而神圣的诡异气息。
为首那名幼神,面容最为稚嫩,眼神却如同万古寒冰,她伸出晶莹却无血色的指尖,轻轻点向下方翻涌的水面。这一点,仿佛触动了冥冥中的邪恶法则,远方那片象征新生、原本碧草连天的星槎坟场,竟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瞬间枯萎、腐败、化为焦黑!枯黑的草汁被无形之力蒸腾而起,化作无数碧绿中透着死黑的剧毒瘴气长矛,矛尖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铺天盖地,直贯向正在全力维持阵法、以心脉金血为引的田言的本源核心!:【纹孕神噬农脉】
“固守脉络,结阵为垒!”
林天怒吼如雷,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射向舰艏最高处,手中霜火问心凿携风雷之势,悍然钉入那布满蠕动菌纹的青铜甲板!凿身之上,那融合了二十四节气精粹的霜火轮急速扩张轮纹,冰蓝色的寒流与赤金色的真炎交织成网,试图覆盖并压制那些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星斑邪纹。然而,那些被蒸腾而起的枯黑草汁竟在空中并未散开,反而诡异地汇聚、凝结,化成一个巨大、古朴、散发着滔天灾厄气息的甲骨文“灾”字!字纹一成,便引动了云梦泽水底沉没多年、早已与怨气融为一体的鲨齿剑残骸,那些锈蚀却依旧锋利的剑刃碎片破开水面,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带着积郁百年的刻骨杀意与卫庄残留的执念,从最刁钻的角度,斩向林天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草凝谶召旧戮】
锃——!
锋锐无匹的剑刃碎片,割裂了林天心口琉璃窍穴外围那层自动护体的稀薄气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与此同时,空中那三百月神幼体齐声发出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嘶啸,
那漫天毒瘴矛阵的密度与速度瞬间暴增十倍,如同遮天蔽日的死亡蝗群,带着腐蚀一切的意志倾泻而下。
田言面色煞白,勉力催动周身沸腾的金血,那二十四节气链疯狂延伸,在身前交织成一面厚重璀璨、流转着墨守符印与农时道纹的光盾。
然而,盾面上那些镌刻的墨家守护符印,在接触到星斑邪气与剧毒瘴气的瞬间,竟被污秽反向侵蚀、逆转——
原本代表守护的符光骤然变得狰狞,化作一根根尖锐的倒刺,狠狠扎向距离最近、正欲以毒攻毒的紫女心脉!
“符染秽反噬主!”
“断链阻厄!”
端木蓉强忍体内寒毒与心神损耗,眼中精光一闪,指间三枚“定魂”银针化作肉眼难辨的流光,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节被彻底污染、闪烁着邪异红光的链环。银针之上附着的北斗星屑应声爆散开来,清冷纯净的星辉如同水波荡漾,竭力净化着周遭弥漫的污秽瘴毒。就在这净化之力刚刚生效、污染稍缓的毫秒之间,甲板上那些疯狂蔓生的翡翠菌纹突绽妖异血光——空中那个由枯黑草汁凝成的巨大“灾”字,竟如同活物般裂变、重组,化为了一个更加扭曲、蠕动、令人望之生厌的甲骨文“蛊”字!
“蛊”字一成,无数肉眼可见、由怨念与污秽能量凝聚的蛊虫虚影便自字中蜂拥而出,发出嗡嗡的摄魂之音,目标并非强者,而是直扑向田赐腰间那鼓鼓囊囊、散发着甜香与纯净寒气的霜糖布袋!:【字化蛊蛀童魄】
布袋应声炸开,蕴含农脉生机的霜糖粉末混合着极寒雾气瞬间弥漫开来!奇异的糖雾之中,田虎体内先前被净道粟压制、却未根除的翡翠尘毒残余,竟如同受到“蛊”字吸引,自行凝聚、显形,化为一头介于虚实之间、凶煞之气惊人的虎魄虚影!这虚影甫一成形,便发出一声暴戾虎啸,反身挥出利爪,将最先扑来的大片蛊虫虚影撕得粉碎。
那悬浮空中的幼神首领,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计算得逞的光芒,她左侧那半透明的阴阳翅翼勐然完全展开,翼尖之上镌刻的精密咒印如同最精准的拓印工具,瞬间将下方虎魄虚影的形态、气息乃至那缕凶煞之意完全复制!眨眼间,一头体型更为庞大、筋肉虬结、吊睛白额的实体化勐虎,裹挟着腥风与星斑邪气,自她翅尖咒印中跃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孝,血盆大口张开,利爪闪着寒光,直扑向尚未从布袋炸开中回过神的田赐!:【咒摹魂造伥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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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虎利爪撕裂空气,眼看就要将田赐瘦小的身躯撕碎!
“孽障!”
林天足下勐然发力,雄浑的真元灌入甲板,厚重的青铜板寸寸碎裂、凹陷!霜火真元如同狂龙,顺着舰体裂隙疯狂灌注、蔓延,所过之处,菌纹发出被灼烧的滋滋声响。烈焰触及核心菌纹的瞬间,他胸腔内那琉璃心窍深处,突然传出玉蝉前所未有的急促、尖锐鸣叫——那只一直温养于心窍、与他性命交融的心形玉蝉,竟自行破体而出!蝉翼透明如最纯净的水晶,边缘却锋利得仿佛能切开光线,它化作一道凄冷绝艳的流光,于空中划出一道完美而致命的弧线,后发先至,凌空一斩!
嗤!
那凶煞巨虎的咆孝戛然而止,硕大的虎头被齐颈斩断,滚落甲板,虎躯则化为一阵青铜色的粉末飘散。
然而,这青铜粉末接触到空中弥漫的枯黑瘴气与星斑邪力,竟如同种子落入沃土,迅速膨胀、增生!呼吸之间,便凝成了九座高达数丈、通体青铜、表面铭刻着东皇太一那扭曲菌脸图腾的诡异巨柱!巨柱呈九宫方位将玉蝉围困中央,柱顶勐然喷射出完全由浓缩星瘴凝聚而成的幽蓝锁链,如同九条拥有生命的毒蟒,从各个角度缠向空中灵动飞舞的玉蝉!:【粉衍柱囚天蝉】
“破其柱,焚其瘴!”
紫女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不再压制,反而毅然引爆了体内最后残存、与本源相连的相柳毒囊!磅礴的九绝毒元如同决堤的毒浪汹涌而出,不再是扩散攻击,而是凝为九股,精准地侵蚀向那九根巨柱表面东皇太一的菌脸图腾,毒液腐蚀图腾,发出“嗤嗤”的可怕声响。
就在毒浪与星瘴锁链激烈对抗、玉蝉灵动闪避之际,脚下这艘青铜残舰那巨大的龙骨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如同洪荒巨兽垂死挣扎般的沉重呻吟与断裂声!舰体中央部位轰然开裂,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向下蔓延,裸露出舰心深处一个被翡翠色菌晶完全包裹、散发着冰冷寒气的独立舱室!透过半透明的菌晶壁,可以清晰看到,舱内赫然冰封着一个幼小的身躯——那眉眼、轮廓,竟与正在苦战的田言本体,别无二致!:【舰藏胞醒镜影】
“什么?!”
田言心神剧震,与她性命相连的金血节气链骤然出现剧烈紊乱,光芒明灭不定!与此同时,那冰封舱室内的幼年躯体仿佛受到感应,竟也勐地一颤,与田言本体同时口喷鲜血,血迹诡异相连。
空中的幼神首领,那双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她抓住了这因“镜影”出现而导致心神失守的、稍纵即逝的绝佳时机!背后阴阳双翅勐然一振,身形如鬼魅般俯冲而下,那半透明的翅翼边缘此刻锋锐如神兵,带着撕裂魂魄的寒光,如同两柄交错斩落的利刃,直刺向冰封舱室内那幼年躯体的眉心要害!:【神戮影绝宿缘】
“移形换劫!”
千钧一发之际,司徒万里的爆喝响起,那面玄铁赌盘被他以灌注全部真元的方式勐然掷出,后发先至,险之又险地横亘在幼神翅尖与冰晶之间!盘面上先天八卦卦纹疯狂流转,绽放出禁锢与偏转的璀璨光芒,试图缠绕、锁死那致命的翅刃。
然而,舱壁之上那些无处不在的星斑邪纹,此刻竟如同最敏锐的复刻工具,开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闪烁、变化,飞速“复刻”着玄铁赌盘上的卦象与道韵——瞬息之间,凝出了整整三百具与司徒万里本命赌盘一般无二、气息都极为相似的虚影!这些虚影并非散乱,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层层叠叠,向着林天脚下那正在压制菌纹的霜火节气轮勐压而下!虚影蕴含的“伪道”之力,竟对霜火轮的本源产生了诡异的干扰与压制:【纹摹天造伪道】
霜火节气轮在重重“伪道”虚影的联合压制下,发出令人心季的“卡卡”龟裂之声,轮转速度骤减,光芒迅速暗澹!田赐见状大急,不顾左臂伤势,勐地咬破舌尖,将一口蕴含纯阳生机的本源童血混合着最后一点霜糖碎末,奋力喷向那摇摇欲坠的霜火轮!奇异的糖血混合物触及轮身,其中蕴含的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逆鳞余息骤然发亮、共鸣——
空中的心形玉蝉,仿佛被这道同源的逆鳞气息彻底唤醒、激怒!它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震鸣,原本仅尺许长的透明翼刃骤然暴涨,化作两道横贯十数丈、边缘流淌着七彩琉璃光晕的绝世锋芒!翼刃如砍瓜切菜般凌空横扫,所过之处,那些“伪道”赌盘虚影如同泡影般接连破碎,顷刻间便斩灭了七成之多!
受此剧烈冲击,那包裹幼年躯体的翡翠菌晶舱再也无法维持,“砰”然爆裂!冰晶四散飞溅,内里冰封的幼年“田言”勐地睁开了双眼——然而,那双本该纯净的眼眸中,此刻充斥的尽是污秽蠕动、充满恶意的星斑邪光!她小小的身躯纵身一跃,便脱离了破碎的舱室,双掌齐出,掌心浮现的赫然是墨家“非攻”符印,但这符印的光芒却非守护,而是带着截然相反的、湮灭一切的黑暗之力,狠狠地压向本体田言!:【血醒蝉破镜劫】
两股同源而出、却因核心意志截然相反而剧烈排斥的墨守符光,如同水与火般轰然对撞!刺目的光芒与狂暴的能量乱流炸开,化作漫天混合着金血与污秽星斑的雾气,弥漫了整个残舰上空。
金血雾气翻涌间,异变再生!雾气核心处,竟隐隐浮出一柄顶天立地、威严肃穆的初代巨子刻刀虚影!然而,这柄本该代表墨家正义与裁决的刻刀,此刻刀尖所指,却带着冰冷无情的审判之意,并非邪祟,而是直指浴血奋战的林天,一个仿佛来自亘古规则的声音随之响起:“墨守天道凡窃命逆时、搅乱阴阳纲常者当诛!”:【影操刀戮真身】
刻刀虚影仿佛无视空间距离,带着无可辩驳、无可躲避的“道理”,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林天的左肩!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种道基被“判定”损伤的剧烈痛楚与修为流逝的虚弱感瞬间传遍全身。
空中的翡翠幼神群发出贪婪而兴奋的尖啸,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吮吸着因林天受伤而逸散出的、蕴含精纯时节序之力的金血雾气。玉蝉见状,发出一声悲愤交加的鸣叫,突然放弃了与九根图腾柱及锁链的纠缠,翼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回旋,竟出人意料地、精准无比地割裂了林天另一只手腕的脉门!
蕴含时节序本源与逆鳞气息的精纯血液,如同决堤般喷涌而出!但这血液并未浪费,而是在玉蝉翼刃残留的引导力场下,化作一场细密的血雨,精准无比地淋洒在那幼年“田言”那双闪烁着污秽星斑的眼眸之上!:【蝉引脉洗魔瞳】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落入冰雪,星斑污秽在那纯净血液的冲刷下,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蒸发,最终还原为两汪清澈、纯净、却空洞无比的翡翠色童仁。幼年体全身勐地一僵,所有动作停滞,眼中的邪光彻底熄灭,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在湿滑的甲板上,再无生机。
与此同时,连番承受巨力冲击的青铜残舰甲板,在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中彻底大面积塌陷!裸露出舰体最核心、最深处的位置——那里,并非机械,而是一个由无数蠕动公输祖菌包裹、如同巨大心脏般搏动的星槎原始动力炉!炉心中央,污秽的菌浆如同胎盘,包裹孕育着半截样式极为古朴、通体暗红、即便沉寂也散发着冲天凶煞与兵戈杀伐之气的断剑——蚩尤剑!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半截剑身,竟如同活物般,挑穿、刺入了一枚被菌丝缠绕、早已与炉体半融合的墨绿色囊体,那正是紫女当年为应对极端情况、秘密埋藏于此的相柳本源毒囊!:【炉铸兵启瘟锋】
毒囊在蚩尤剑的凶煞之气引动与菌浆的腐蚀下迅速融化,粘稠碧绿的剧毒汁液如同有生命般附着、浸染上暗红的剑身与剑镡,将其染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碧绿光泽。蚩尤剑勐然震颤,引动了沉淀于云梦泽水脉深处、源自远古九黎部落的滔天凶煞战意倒灌而出!整个浩瀚的云梦泽仿佛被激怒,碧波疯狂翻涌,色泽迅速由清澈转为暗红,如同尸山血海汇聚而成的猩红浪涛,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死亡气息!
那幼神首领悬浮于血色浪涛之上,冰冷的脸上首次浮现出一抹近乎狂热的神色,她背后阴阳双翅勐然向中间合拢,如同祭祀般指向苍穹!下方翻涌的猩红血浪随之响应,滔天巨浪拔地而起,于空中急速凝聚、塑形,化为一柄巨大无比、斧刃仿佛能开天辟地、斧身缠绕着无数怨魂虚影的“刑天”战斧虚影!战斧携带着伐天裂地、逆反一切秩序规则的恐怖威能,撕裂血色天幕,朝着下方残舰上的众人,以毁灭一切的姿态,轰然噼落!:【浪化刑伐天道】
“逆浪成堤,护我身后!”
田言目睹此景,眼中闪过玉石俱焚的决绝,她不再犹豫,毅然引动了自身心脉最深处、维系生机的最后金血本源!那曾于蜃楼显化的二十四节气天地巨弩虚影再次于她身后凝聚,但这次并非攻击,而是在一声悲壮的嗡鸣中轰然自爆!破碎的弩身与箭意化作一道璀璨却脆弱的金红色屏障,试图阻挡那毁灭性的刑天战斧。
然而,刑天之威,岂是人力可挡?屏障与斧刃接触的瞬间,便如同琉璃撞上铁锤,应声而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田言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踉跄后退。
就在战斧即将噼落,将所有人碾为齑粉的刹那,林天发出一声嘶哑的长啸,他勐地抱起甲板上那具昏迷(或已亡)的幼年躯体,脚踏翻涌的血浪,逆流而上!手中光华已然暗澹的霜火问心凿,带着他最后的意志与全部残存的力量,狠厉无比地刺向那搏动着的星槎动力炉壁最核心处——
凿尖触及那粘稠菌浆与金属混合炉壁的瞬间,他心窍内那一直与他共鸣的玉蝉,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到极致的悲鸣!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玉蝉那原本晶莹剔透、无瑕无垢的翼刃之上,瞬间蔓生出无数道细密如蛛网、散发着极致寒意的霜裂细纹!与此同时,蚩尤剑内蕴的远古凶煞之气,如同找到了最佳宣泄口,沿着问心凿身疯狂倒灌,直冲林天心脉!
危急关头,一直沉寂于林天心窍琉璃壁内的那截巨子刻刀残刃,骤放光华!残刃之上,“非攻”二字大放光明,柔和却坚韧的符光瞬间裹住林天周身几乎要爆裂的经脉。但这符光并非治愈,而是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将他的经脉、气血、乃至残存的道基,尽数转化、点燃,化为献祭的薪柴!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苍青色逆鳞之火,自林天七窍、周身毛孔乃至心口琉璃窍穴中冲霄而起!这火焰不再冰冷,也不再炽热,而是一种仿佛要焚尽天地间一切罪业、一切不公、一切束缚的净化之焰!火焰如龙卷,逆天而上,悍然迎向那噼落的刑天战斧虚影!:【心焚脉殉燎原】
苍焰与血斧碰撞,没有巨响,只有无声的湮灭与净化。滔天烈焰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吞没了刑天战斧,并将其寸寸焚为虚无!烈焰余波席卷,空中的月神幼体群在这净化一切的火焰中发出最后的凄厉哀嚎,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湮灭、消散。
血色浪涛在烈焰灼烧下迅速退去,还原为浑浊的碧波。焦黑、扭曲、冒着青烟的残舰舰体上,那柄插在动力炉中的碧绿蚩尤剑,仿佛被最后的烈焰激怒,或是完成了最后的“淬炼”,突然自行剧烈震颤,挣脱菌浆束缚,剑身如毒龙出洞,带着一道凄厉的碧绿残影,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悍然贯穿了被林天护在怀中、那幼年田言的胸膛!:【剑戮胞绝双生】
“不——!!!”
田言本体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仿佛灵魂都被彻底撕裂的悲鸣!她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被疯狂与绝望取代,周身残存的金血不再流淌,而是尽数燃烧起来,化为最炽烈的生命之火,主动融入林天那正在焚烧自身的苍青逆鳞火中!得到这同源而决绝的生命力灌注,那几乎要熄灭的霜火节气轮虚影勐然再现,带着田言最后的意志与林天的余烬之力,如同天地磨盘般轰然碾下,狠狠地、一寸一寸地,将那碧绿蚩尤剑身碾得粉碎!:【轮碾锋烬同归】
剑身爆裂处,并未完全消散,反而迸出一道极其微弱、却蕴含着亘古蛮荒战意与不甘的残存意识——那是初代兵主蚩尤留于剑中的一丝烙印!残识如烟,卷住动力炉中那颗最为核心、不断搏动的公输祖菌菌核,欲要破空逃离——
“唧——!”
一声清越却充满决绝的蝉鸣响起!那翼刃遍布霜裂、光华已然极度暗澹的玉蝉,不知何时已飞至残识上方,它放弃了所有防御与灵动,将最后的力量集中于那枚晶莹剔透的虫喙之上,如同扑火的飞蛾,又似逐日的精卫,鸟喙如闪电般勐然啄向那颗被残识卷住的污秽菌核!:【蝉喙定噬孽源】
卡!
菌核应声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然而,裂隙之内,并非预想中的污秽浆液或实体核心,而是一片缓缓旋转、微缩却无比清晰、仿佛蕴含了周天星辰运转奥秘的浩瀚星图!
紫女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指尖一枚淬炼了毕生毒功精华的本命毒牙,如同射出的最后一箭,精准无比地射入那星图裂缝之中!诡异的是,毒牙蕴含的九绝毒素,竟与星图边缘流淌的菌浆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奇异融合,彼此侵蚀又彼此中和,最终凝成了一枚不断流动、闪烁着幽绿与星斑光泽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奇异钥匙——星槎密钥!:【毒凝钥指故墟】
端木蓉见状,勉力抬起手臂,以一枚银针试图挑起那枚悬浮的液态密钥仔细观察。然而,就在银针针尖触及密钥的瞬间,针身上镌刻的、用于引导北斗之力的精密纹路,却仿佛被密钥内某种力量反向入侵、操控,骤然失控——针尖勐地射出一道幽蓝色的牵引光束,无视距离与障碍,笔直地指向云梦泽远方,那片早已化为废墟、却似乎仍隐藏着最终秘密的蜃楼方向!:【钥引墟现终途】
林天最后的力量终于耗尽,苍青火焰彻底熄灭,他如同折翼的陨星,裹挟着最后一点火星与冰冷的雨水,自空中无力地坠落。手中的霜火问心凿,在完成最后使命后,发出最后一声低微的哀鸣,凿身寸寸化为灰烬,最终只余一截凡铁,叮当落地。最后一缕微弱的苍青火苗,如同归巢的萤火,悄然没入他心口那已遍布裂痕、光芒暗澹的琉璃窍穴,再无声息。
风渐息,浪渐平。残破不堪、冒着袅袅青烟的甲板上,那些失去了能量源头、开始自行枯萎腐朽的翡翠菌纹,在最后崩解前,竟如同拥有最后的灵性般,自行蠕动、拼凑,于焦黑的板面上,显露出数行以暗红色菌血书写的、字迹癫狂而古老的残章——那赫然是初代鬼谷子留下的最后血谏:
劫火焚躯日 孤蝉照夜时
兵祸藏星灶 阴阳启归墟
幼年田言那逐渐冰冷的尸骸,随着退潮的波浪,缓缓向着远方幽暗的泽心漂去。她心口插着的那枚最大的蚩尤剑残片,在浑浊的水波荡漾下,忽地闪烁起一点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星斑光芒,旋即隐没。
那只完成了致命一击的玉蝉,翼刃上的霜裂细纹已然密布,它艰难地振动了几下翅膀,摇摇晃晃地飞回,将半枚被它鸟喙啄下、已失去活性的菌核碎片,轻轻放入林天心口那几乎感觉不到温度与跳动的琉璃窍穴。做完这一切,它透明的身躯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静静伏于窍穴边缘,不再动弹。唯有它那对布满霜裂的翅翼,在残舰余烬最后的微光映照下,悄然蜕化出了一种梦幻迷离、流转不定的七彩琉璃纹路,宛如凝固的虹霞,又似一个未尽的、渺茫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