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这句话问得太直接，根本没给霍秀秀留任何思考的余地。
霍秀秀那张原本就煞白的小脸，这下更是一点血色都没了。
她整个人抖得厉害，像是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一样。
那双本来挺灵动的眼睛里，现在全是慌乱和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死死捂住了冲锋衣里面的一个内兜。
这个动作太明显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那兜里藏着东西。
而且是那种不想让人看见，却又时刻得确认它还在不在的要命玩意儿。
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沉闷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就像聚光灯一样，全打在了霍秀秀那只手上。
胖子把嘴里的烟屁股吐到了地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没说话，但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这死胖子平时虽然嘴欠，但对妹子向来比较宽容。
可现在这情况，谁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吴邪并没有伸手去抢。
他就那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霍秀秀。
那眼神冷得像冰，仿佛在审视一组待解的数据。
“我不逼你拿出来。”
吴邪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在这种空荡荡的地方听得特别真切。
“但我得让你明白一件事。”
“为什么小哥的血不管用。”
吴邪指了指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张起灵。
“这一路走来，你们也看见了。”
“只要是张家留下的东西，就没有小哥这身血开不了的锁。”
“这是规矩，也是张家几千年来的防盗手段。”
“但这扇门是个例外。”
吴邪转过身，看着那扇巨大的黑色圆门。
“因为这扇门的锁，被人换过了。”
这话一出，连解雨臣都愣了一下。
换锁？
在这几千米深的地下，在这个满是怪物的鬼地方换锁？
这工程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吴邪没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当年霍家的先人，跟着老九门的前辈们来过这里。”
“或者说，在那更早之前，霍家就已经有人接触过这个核心秘密。”
“他们从张家手里偷走了一些东西。”
“就是那种能制造怪物的‘孢子’，也就是我们要找的神血孳生体。”
“为了防止张家人追回来，也为了把这个秘密据为己有。”
“霍家的先人对这扇门的开启机制做了手脚。”
吴邪转回身，目光重新落在霍秀秀身上。
“他们把生物识别的样本改了。”
“改成了一种只有霍家嫡系血脉才能激活的机制。”
“这也就是为什么，张家古楼这么凶险，你奶奶非得把你带在身边的原因。”
“她不是让你来长见识的。”
“也不是让你来接班的。”
“她是把你当成了一把‘活钥匙’。”
吴邪的话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似的扎在霍秀秀心上。
周围一片死静。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霍家的那几个伙计面面相觑，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他们虽然是霍家养的狗，但也知道虎毒不食子的道理。
老太太这也太狠了。
这可是她最疼爱的亲孙女啊。
霍秀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滚。
她拼命摇着头，想要否认吴邪的说法。
“不……不是的……”
“奶奶她……她最疼我了……”
“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声音带着哭腔，听着让人心碎。
但她捂着兜的手，却抓得更紧了。
吴邪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绝。
但如果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扇门永远打不开。
林渊还在旁边等着“开饭”。
要是让那位爷等急了，直接把这地方给拆了，那大家谁都别想活。
“秀秀。”
吴邪的声音软了一些，但那股子压力一点没减。
“拿出来吧。”
“那是你奶奶给你的最后一道保险。”
“也是我们现在唯一的路。”
霍秀秀看着吴邪，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复杂的解雨臣。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扇冷冰冰的黑门上。
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垮了。
她颤抖着把手伸进了那个内兜。
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
只有巴掌大小。
通体血红，红得有点妖异，就像是用血泡透了一样。
玉佩雕成了一只凤凰的形状。
那凤凰昂着头，翅膀张开，每一根羽毛都刻得细致入微。
但在凤凰的眼睛位置，有一个很小的凹槽。
那凹槽里也是红色的，看着像是一只等着吸血的鬼眼。
“这……这是奶奶出发前给我的。”
霍秀秀捧着那块玉佩，手抖得差点拿不住。
“她跟我说，这块玉佩是霍家的传家宝，能辟邪。”
“她还说……”
说到这里，霍秀秀哽咽了一下，差点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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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如果遇到了绝对过不去的坎儿，或者是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
“就……就把我的血，滴在这个凹槽里。”
“只要滴满了，就能看到路。”
这话一说完，胖子直接炸了。
“我就操了！”
胖子一脚踢在旁边的碎石堆上，把石头踢得乱飞。
“霍仙姑这个老妖婆！”
“这也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
“自家孙女啊！亲孙女啊！”
“拿来当血包用？”
“这那是辟邪啊，这就是个催命符！”
胖子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来时的路破口大骂。
“我就说这老太太怎么那么好心，把自己心尖子带下来。”
“合着是怕自己血不够用，带个备用的？”
“这心肠比煤球还黑！”
潘子也是一脸的愤慨，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确实不像话。”
“九门虽然干的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儿。”
“但也没见过这么算计家里人的。”
“这哪是当家人，这简直就是个疯子。”
解雨臣看着霍秀秀手里的玉佩，眼神黯淡了不少。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霍秀秀的肩膀。
这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
被至亲之人算计，这种痛，比身上挨两刀还要疼。
霍秀秀没理会众人的反应。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玉佩。
曾经，她以为这是奶奶对她的爱护，是给她的护身符。
她把这东西视若珍宝，贴身藏着，生怕磕了碰了。
可现在，这东西在她眼里变得无比狰狞。
那红色的凤凰不再是吉祥的象征。
而是一只张着大嘴，等着喝她血的怪物。
所有的亲情，所有的信任，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下了悬崖。
推她的人，还是那个总是笑着摸她头，喊她“乖孙女”的人。
“怎么？”
一直没说话的林渊突然开口了。
他靠在墙边，手里把玩着一块刚才从活尸身上掰下来的骨头。
“既然钥匙找到了，还不开门？”
“我都闻见里面的香味了。”
“再磨蹭，我不介意把这扇门连带着这面墙都给吃了。”
林渊的话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对他来说，霍家的这点破事儿，还没他刚才吃的那颗数据眼球有意思。
人类的情感太复杂，也太无聊。
只有“吃”才是永恒的主题。
吴邪身子僵了一下。
他知道林渊是在催促。
在这位爷面前，伤春悲秋是没用的。
效率才是第一位。
“秀秀。”
吴邪看着她。
“动手吧。”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霍秀秀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她的眼神变了。
那种原本的天真和软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绝望。
她从腿上的刀鞘里拔出一把匕首。
那是把很精巧的小刀，也是奶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现在，她要用这把刀，割开自己的手，去完成那个残忍的命令。
“吴邪哥哥。”
霍秀秀突然抬起头，看着吴邪。
她的眼睛里还含着泪，但目光却异常执着。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不打开这扇门，如果我不照做。”
“我们是不是都得死在这儿？”
吴邪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
“是。”
“就算林渊能带我们出去，你也永远走不出这个局。”
“这是你奶奶给你设的局，也是霍家的局。”
“不破局，你就永远是个棋子。”
霍秀秀惨笑了一下。
那笑容看着让人心里发堵。
她把匕首的刃口抵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上。
冰凉的刀锋刺破了皮肤。
一阵刺痛传来。
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霍秀秀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我照做了……”
“如果门开了，真的找到了那个秘密。”
“我奶奶她真的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吗？”
“那种用亲孙女的命换来的长生，她拿得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