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黑衣人喉咙里挤出四个字。
“先杀姓吴的。”
命令落下。
数支压着火星的枪口调转，子弹交织成一张火网，兜头盖脸罩向吴邪藏身的那根承重柱。
吴邪的瞳孔缩成一个针尖。
他身体已经向柱后缩去，但眼角的余光能清晰看见，三颗子弹成品字形，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路线。
快不过。
躲不开。
念头刚起。
“铮！”
一声龙吟般的刀鸣，盖过了店内所有枪火的咆哮。
声音发自楼梯口的阴影。
张起灵动了。
那把缠满符布的长刀不知何时已到手中，刀鞘分离。
一道黑线在昏暗的店里切过。
那不是光，那道黑线吞噬了光。
吴邪只觉眼前一花。
“叮…叮…叮…”
三声脆响，几乎贴着他的耳朵炸开。
他眼睁睁看着，那三颗要命的子弹在半空中停滞，然后像是被无形的剃刀切过，从中间齐整地断开。
三颗弹头，变成六块废铜，失去所有力道，稀里哗啦掉在他脚边的地上。
一刀，斩弹。
整个藏宝阁的枪声，因为这超出现实认知的一幕，停了。
那群从进门起就没发出过任何杂音的汪家杀手，动作第一次出现僵直。
他们透过面具的眼洞，射出的不再是杀意，而是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骇。
机器，看见了神。
张起灵没给他们重启程序的时间。
他一步踏出，人已在数米之外，直接切入离他最近的两名杀手中间。
那两人刚从震惊中回神，枪口下意识地转向。
太晚了。
张起灵的身影只是一道残影，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穿过。
黑金古刀的刀锋在空中画出一道极简的黑弧。
快，准，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咔！”
“咔！”
两声刺耳的断裂声。
两名杀手手里的枪，从扳机往上的部位被齐齐削断，枪管和上半截枪身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刀锋甚至没碰到他们的手指。
两人只觉得手腕剧震，低头一看，武器只剩下一个握把。
脑子还没处理完这个信息。
张起灵已在他们身后。
他反手持刀，刀脊厚重。
一左一右，横拍在两人后颈。
“砰！”
“砰！”
沉闷的撞击声。
两个身体软了下去，倒地时没发出一点声息。
“我操！小哥牛逼！”
王胖子的咆哮打破了死寂。
他从倒塌的博古架后方探出半个身子，那把短管霰弹枪的枪口喷出狂暴的火焰。
“轰！！！”
巨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扇形的钢珠覆盖了整个门口，一个刚要补位的黑衣人胸口炸开一团血雾。
整个人被巨大的动能轰得倒飞出去，砸在街面上，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都给胖爷死在外面！”
王胖子怒吼着，用他最直接的方式，为张起灵清空后顾之忧。
他很清楚，这种贴身战，最怕的就是四面八方的冷枪。
吴邪也动了。
他不是战斗人员，但他是战局的变量。
他的视线锁定一个正躲在柜台残骸后，试图重新对张起灵构成威胁的枪手。
吴邪俯身抓起脚边一块碎裂的砖雕，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玩意儿，分量十足。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人的面门狠狠砸了过去。
那名杀手全神贯注地寻找着张起灵的破绽，一道黑影兜头而来。
“嗷！”
一声短促的痛呼。
砖雕正中他的面具，他整个人向后仰倒，手里的枪失控，子弹“哒哒哒”地扫在天花板上。
木屑和石灰混着掉下来。
就是这个空档。
张起灵的身影已经贴了上去。
这次他没用刀。
黑金古刀的刀柄末端，精准而沉重地，捣在那人胃部。
“呕！”
杀手被打得像只脱水的虾米，整个人弓着身子倒飞，重重撞在后方的墙壁上，滑倒在地，不停地呕出酸水。
吴邪掷出砖雕的手还没放下，战斗已经结束。
这就是铁三角。
不需要一个字的交流。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是最精准的战术配合。
王胖子负责火力压制，封锁入口。
吴邪负责洞察战局，制造破绽。
而张起灵，负责收割一切。
此刻的张起灵，进入了他的领域。
记忆的枷锁和宿命的诅咒，被林渊在张家古楼里连根拔除。
他的身体，又经过了那种非人力量的洗礼，反应和速度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这是最纯粹、最巅峰的张起灵。
他一人一刀，在这小小的店铺里，就是一场无法阻挡的风暴。
刀光每一次闪动，都代表着一把武器的报废，或是一个敌人的倒下。
汪家的杀手们终于崩溃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协同作战、交叉火力，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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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对准他，子弹会被斩开。
匕首摸近他，手腕会被折断。
三人包夹他，只会被他用更快的速度逐个击破。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超出他们训练手册和所有战斗预案的，bug。
不到一分钟。
冲进店里的七八个黑衣人，已经有一大半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剩下的三个，彻底失去了斗志。
他们一边胡乱开着枪，一边控制不住地向门口退去，只想逃离这个屠宰场。
“废物！”
门口的领头人发出一声怒吼，他终于明白，他们今晚一脚踢在了一块什么样的钢板上。
他看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目标改变！不计代价！集火那个拿刀的！杀了他！”
他亲自举枪，对着张起灵的身影疯狂扫射。
更多的杀手从门外涌入，密集的弹雨从四面八方泼向张起灵。
张起灵的身形在弹雨中穿行，黑金古刀在他手中舞成一团密不透风的黑幕。
子弹撞在刀身上，发出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火星四溅，却没有一颗能穿透那道防线。
他一个人，就在店铺中央，杀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一条从门口，通往楼梯口的死亡之路。
而楼梯口，安然无恙。
“这……这是……”
柜台后面，那一直装死的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缩在地上发抖。
他透过柜台木板的破洞，死死盯着张起灵那道在枪林弹雨中闲庭信步的身影，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此生从未有过的光。
那光里，是震撼，是怀念，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为深深的敬畏。
“这刀法……不会错的……”
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张家……是那位？”
激战中的张起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在用刀身拍飞一把刺来的匕首的间隙，他回头，看了吴邪一眼。
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上去。”
声音很稳，听不见半点喘息。
“这里交给我。”
简短的六个字，是命令，也是承诺。
吴邪看着他，心中所有的杂念和担忧，都在这一刻被抚平。
他知道，只要张起灵还站在这里，这世上就没有人能越过他，踏上那截楼梯半步。
“走！”
吴邪不再犹豫，转身一把抓住旁边还在发抖的老头的手臂，像拖一条麻袋一样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带路！”
他推着老头，头也不回地冲向那黑洞洞的楼梯口。
这是小哥用命换来的时间，一秒都不能浪费。
冲上楼梯的前一刻，吴邪下意识地回头。
他看见，王胖子靠在柱子后面，正飞快地给霰弹枪填装子弹，满头大汗，脸上却是一个兴奋的笑容，眼睛亮得吓人。
他看见，张起灵横刀立马，独自一人面对着门口源源不断涌入的敌人，黑色的风衣被子弹带起的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的背影，挡住了所有的枪火和杀戮。
张起灵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想过去，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