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又坐下了,瞪大眼睛看着罗老九。
罗老九低声说:“你亲弟弟,苏大旺。”
“怎么会是他?这一年多他去哪儿了?”
“我知道的也不多,等着吧,三镖有了消息,会让人来告诉咱们的。”
苏兰低声嘟囔了一句:“说实话,我挺对不起大旺的,他应该不会救我。”
罗老九摇摇头:“三镖不这么想。”
上次在澡堂子里,听到苏大旺的消息,三镖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日军对于铁路线十分重视,早些年就有专门的铁路守备队,现在占领了东北,更是加强了对铁路线的保护。
这个时候,敢劫火车的绺子极少。
不过,三镖转念一想,正常绺子确实要三思而后行,但刘二愣子和苏大旺都不是脑子特别好使的人,也许真敢这么干。
三镖和罗老九一商量,觉得要救苏兰,在苏家屯动手不合适,那是自投罗网。
不管换什么地方,佐藤清都可以派人跟踪,提前埋伏,别说救人了,三镖一出现就跑不掉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苏兰和吴科长坐上火车,在半路动手。
这么长的铁路线,快速运行的火车,佐藤清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手,沿路全部重兵把守。
劫火车,是个好办法。
罗老九往碾子山方向去的时候,三镖和大和尚也日夜兼程,一路往东,朝三间房方向去了。
这一天,两人在三间房车站附近转悠了一圈,发现盘查很严密。
车站前街有个饺子铺,门口摆着一口大锅,冒着热气,现包的饺子直接下锅煮,不少路人都要放慢脚步,闻闻香味儿。
三镖和大和尚都饿了,干脆把马拴到旁边,走了上去。
伙计一看来了客人,在门口招呼着:“两位贵客,里面暖和,进来坐吧!”
大和尚边往里走边问:“都有啥饺子?”
“荤的素的都有,您爱吃什么馅儿的?”
“当然是荤的。”
伙计撩开帘子,招呼两人进去,嘴里说着:“酸菜猪肉、猪肉白菜、猪肉大葱,还有三鲜的。”
“三鲜是什么馅儿?”
“猪肉河虾加上榛蘑,三二一的比例配出来的,好吃。”
店里面十几张桌子,可能正是饭点儿,人不少。
伙计领着两人来到窗户边儿,笑着说:“这个桌好,敞亮。”
三镖擦擦凳子坐下了,对大和尚说:“随便整点儿,咱吃完还得走。
大和尚点点头:“这样吧,三两酸菜猪肉的,三两酸菜油梭子的,二两三鲜的,来一壶小烧,快点儿啊!”
“好嘞,两位稍等,现包现煮,保证好吃!”
伙计一走,大和尚伸头过来:“三镖,你说老罗为啥让咱们先到这里打听苏大旺?”
三镖点上一支烟:“老罗告诉我,刘二愣子要对火车动手,必然要派人在车站和火车上踩盘子。”
“那他们最近要是不打算动手呢?”
“巧姐说,最近又从奉天来了不少做生意的日本人,我要是刘二愣子,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大和尚喝了杯热茶,擦擦窗户上的雾气,伸头看着外面煮饺子的大锅:“要是在这里找不到,咱就得去下一站?”
“对,不过咱俩是坐火车去,也方便。”
刚说到这里,伙计端来了两大盘饺子,笑着说:“还有一份,正煮着呢,两位先趁热吃。”
三镖招呼住他:“小兄弟,问你个事儿。”
“您问。”
“附近有没有十八罗汉庙?”
火车站人来人往,打听消息的不少,各个行当都有自己黑话隐语。这些做生意的人,时间长了也都懂一些。
一说“十八罗汉”,伙计自然明白,这是打听土匪绺子的。
他弯腰低声问:“两位要烧香拜佛啊?”
三镖笑着说:“还愿。”
“哦,那是大事儿。”
大和尚从桌下塞给了他一块大洋,点头说:“确实是大事儿。”
伙计笑了:“两位,咱们这附近真没有十八罗汉庙,你们要是想打听,去五庙子站吧。站门口有个烧饼铺子,打烧饼的可能知道点儿啥。”
三镖点点头:“多谢小兄弟了。”
这种消息,一般不会忽悠人,两人赶紧吃完饺子,出门把两匹马寄存在一个大车店,买了当天的票。
车站盘查很严,三镖和大和尚把枪窑了,各自背着一个破包袱,上了车。
客车的车厢,分为三个等级,条件最好的是头等车,一般的是二等车,最差就是三等车。
平时,火车头后面是三等车厢,煤灰飘得到处都是。到了冬天,头等车厢又安排到了车头后面,原因也简单,天冷,全靠锅炉里流出来的热水保持车厢暖气,离车头越近越暖和。
头等车厢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一般人买不到票。本来打算买二等车,但是来得晚了,只剩下三等车厢的票。
没办法,两人只能挤上了车。
车厢里人很多,吵吵嚷嚷,一股子酸臭味。但因为天冷,也不能开窗,只能忍着。
一上车,大和尚就揣起手,眯着眼睛打盹儿。
三镖看看周围,把帽子拉低一些,等开车以后,也微微闭上了眼睛。
此时车厢里虽然人多,但还有位置,后面的站点会源源不断上来乘客,到时候会更加拥挤。
火车速度很慢,晃晃悠悠来到大兴站,天已经黑了,这节车厢又上来七八个人。
他们都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还有抱孩子的老人,把剩下的座位占满了。三镖的对面本来没有人,此时也坐了一个中年男人。
这人个子不高,穿着破烂的棉袄,左眼角应该受过伤,半眯着眼睛。他怀里抱着一个粗布包袱,一坐下就四处瞅了瞅,似乎有些拘谨。
三镖睁开眼,冲着他笑了笑,这人赶紧弯腰点头。
那一瞬间,三镖忽然感觉,这个人的眼神中有“匪气”。
他的小心拘谨,是故意演出来的。旁人可能看不出来,三镖不会看错,这是个老匪。
不过,三镖没有吭声,假装很疲惫,又微微闭上了眼睛。
火车继续开动,走了约摸一袋烟功夫,一个胖胖的列车员从前面过来,走到车厢尾部巡视一圈,又往回走了。
三镖对面的中年男人,悄无声息站起来,跟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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