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龟田,三镖又上了爬犁。
马厨子按照罗老九说好的路线,先赶着爬犁往河道上游走,几里路之后,又往西绕过一个山头,再回头往南走。
周老二很虚弱,但还能撑得住。小姑娘就躺在旁边,紧紧搂住他的胳膊,嘴里轻轻喊着爷爷。
一路上只是短暂停下来几次,让马休息一下,吃点精料。一直走到第二天晌午,他们终于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柴河口。
远远就看到河道边,罗老九和大和尚在那里挥手。
爬犁停下之后,两人快速跑上来,一看到周老二,都笑了。
三镖松了一口气:“老罗,和尚,你俩没事儿就好。”
大和尚嘿嘿一笑:“别提了,日本人都用上炮了,老罗差点儿就崩飞了。”
一听到这话,周老二睁开眼睛,扶着爬犁就要坐起来。
罗老九赶紧上前说:“别动,老周你别动。”
“老罗,你没事儿吧?”
“放心吧,我好着呢。”
周老二眼睛一红:“你们为啥要拼了命救我,你们不该——”
大和尚摆摆手,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周老二一听,立刻坐了起来:“真的?”
“真的,我和老罗商量了,你觉得呢,这么干成不成?”
刘大脑袋被捆住手脚,扔到了爬犁最后面,周老二瞅了他一眼,点头说:“好,丫头,扶我起来,爷爷要开始忙了。
柴河口早就没人住了,但河道边的木屋还在。
刘大脑袋被马厨子拖到了屋里,大和尚背起周老二,也进去了。
三镖走到罗老九身边,低声问:“老罗,你想怎么弄死刘大脑袋?”
罗老九笑了:“你想干死他,老马也想,老周也想,还能一人捅他一刀啊?”
“那不行,太便宜他了。”
“昨天晚上,我俩差点儿被日本人的迫击炮崩了,当时和尚就说,这回要是能抓住刘大脑袋,用炮崩他!”
三镖当即露出笑容:“这个可以,我同意!”
刚说完,就见大和尚拎着两把斧头出来了:“三镖,走,咱们进林子找棵树,老周说了,水曲柳也行。”
虽然折腾一晚上,三镖早就困了,但此时又兴奋起来,立刻接过斧头,与大和尚说说笑笑,往后面的林子去了。
在周老二的指挥下,第二天晌午,一门崭新的木炮造了出来。
刘大脑袋被绑在一棵树上,正对着二十多米外的木炮,他似乎也明白要遭遇什么,大声呼喊,苦苦哀求。
三镖上前说:“刘大脑袋,你相不相信报应?”
“你为啥非要杀我?”
三镖掏出那张照片,伸到他面前,一字一句说:“瞅瞅,上面这个是不是你?”
“是我——三镖,我解释一下,我也是被逼的,佐藤清让我帮忙,不然就饶不了我。”
“这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
“等等,先等等,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想办法,把佐藤清骗过来,他才是你的仇人!”
“佐藤清在哪儿?”
刘大脑袋忙说:“他从奉天回来了,好像有什么重要任务,你只要放过我,我就能找到他。”
三镖收起照片,笑了:“这样吧,你再问问老马,看他答应不?”
说着,三镖转过身,朝着蹲在一边的马厨子招了招手。
马厨子扔掉手里的烟头,慢慢走上来:“刘营长,怕死不?”
刘大脑袋赶紧点头:“怕,谁能不怕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们连长,还有那一个连的兄弟,都不怕死,知道为啥不?”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要送你下去,亲自问问他们。”
刘大脑袋大喊:“当二鬼子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投靠日本人的多了,你能全杀了吗?”
马厨子哼了一声:“我年龄大了,杀不完。”
“对呀,杀不完,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过我也是闲着,能杀几个算几个呗。等我死了,下去见到连长,他肯定得夸我——老马,你是我见过最爷们儿的厨子,不错,给我长脸,给咱们连队长脸了!”
刘大脑袋叹了口气:“人都死了,见不着了。你想要啥,告诉我就行,我肯定能给你弄来。”
马厨子也不理他,回头说:“老周,你要不要跟他唠唠?”
周老二拄着拐,摇摇头,指了一下身边的炮。
罗老九和大和尚抽着烟,靠在树边低声唠着,见三镖和马厨子都回到了木炮旁边,他们才走过来。
大和尚拍拍木炮,笑着说:“三镖,这算是咱俩的手艺,也不知道打得准不准。”
“离这么近,怎么可能打不准。”
说着,两人都扭头瞅着周老二。
周老二点点头:“按理说,这么近,不可能打不准。不过吧,凡事都有个例外,我也不敢保证。”
大和尚忙说:“实在不行,咱再把这炮往前挪挪?”
“木架子撑着呢,不太方便挪。”
“炮不能挪,那就把刘大脑袋往这边挪挪?”
周老二挠挠头:“挪他倒是可以,但这炮前面,也没地方绑他了呀。”
木炮和刘大脑袋之间是河滩,这时候全是积雪,连杂草都没有,确实没地方绑。
几个人面面相觑,马厨子笑着说:“不用挪了,我觉得没问题。”
其他人也都点点头,但周老二有些谨慎,走过来左看右看,不断摇头。
大和尚低声问:“不放心?”
周老二点点头:“这炮只能响一次,我还真担心打不准。实在不行,把他拉过来,绑炮口上,肯定没问题。”
这话一说,周围几个人都愣住了。
没人反对,片刻之后,刘大脑袋前胸对着炮口,被结结实实绑在了火炮上。
他鼻涕眼泪一大把,大声呼喊求饶。周老二没理他,换了一根长引线,招呼几人撤到了十米开外。
大和尚捂住了小姑娘的眼睛,周老二亲自点燃引线,大家又往后撤了几步。
刘大脑袋看着燃烧的引线,一边哭喊,一边咒骂。
眼瞅着越烧越短,他开始拼命吹气,似乎想把燃烧的引线吹灭。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轰的一声巨响,炮口腾起一团血雾,前面的雪地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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