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老北京城的菜市口,原本叫菜市街,街道两边卖菜的摊贩很多,作为刑场,看热闹的人多。后来,菜市口就成了刑场的代名词。
杨科长笑着说:“东门那边有个老市场,老大一片地方了,民国初年就是刑场,老百姓叫那地方菜市口。”
罗老九点点头:“麻烦杨科长了,这雪什么时候停不一定,也许还有时间。”
“我明白,明早再去想想办法,争取让你们见他一面。”
大和尚点点头:“我也尽力为杨科长驱邪。”
又闲聊几句,杨科长回去歇着了。
三镖他们是真睡不着了,盘腿坐在炕上,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在想办法。
大和尚低声说:“老罗,我有个法子。”
“说说呗。”
“咱们假装是城外的胡子,给县公署送一封信,让他们把人交出来,不然就要攻城!”
罗老九摇摇头:“不行,就算他们相信了,肯定也是关城门,叫援兵,咱们更没办法把马厨子救出来了。”
“也对,我把这茬儿忘了。”
三镖抽了几口烟,忽然说:“老罗,劫狱吧,只能这样了。”
罗老九叹了口气:“关键现在守备很严,就咱们仨人,想进去都费劲,我得好好想想办法。
大和尚一听,忽然凑上来说:“劫狱有点儿难度,那咱们劫法场呗。”
“你拉倒吧,劫狱最起码还有机会,那法场人挤人,都是看热闹的,你怎么劫?”
“人越多,就越乱,反而更容易逃跑。”
罗老九一听,扭头瞅瞅三镖:“和尚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老罗,说书先生嘴里的劫法场,确实热闹,但咱们就仨人,你得好好想个主意。”
“早点睡,明天一早,咱们仨到菜市口逛一逛,看看情况再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人也没吃早饭,找管家打听一下路,牵着马就从后门离开了。
雪还在下,不算太大,但天很冷。
东西走向的大街,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三人沿着西侧慢慢往前走,一路来到了警察局的附近。
罗老九低声说:“要枪毙马厨子,就是从这个大院儿出来,沿着大街一路往东走。咱们先走一趟,瞅瞅路边的情况。”
警察局大院的门口,岗哨的已经躲进了旁边的小木屋,三人从对面路过,岗哨也没发现。
三镖前后看了看:“老罗,要是日本指导官亲自下的命令,到时候从里面出来的警察会很多。
罗老九点点头:“所以要想个法子,分散他们的兵力。”
沿着大街往前走,路边有成衣铺、杂货铺、药房、饭馆、洋货店,还有一家大戏院。
一路上,有些铺子已经开了,但大多数都是大门紧闭。估计老板都知道,这样的天气,也不会有人出来瞎逛。
继续往东走,过了一家鞭炮铺子,前面就是菜市口了。
三人一看,菜市口空空荡荡一大片地,积雪很厚,只有靠近主路的位置,有一排木板房的小铺子还有人。
罗老九说:“肯定是开春儿这里才有人,都是拉着车来卖菜的,一大片荒地,也方便。”
路边有个早点铺子,门口的大火炉上蒸着包子,远远儿就能闻到香味。
三人也饿了,把马拴到旁边,撩开布帘子进去了。
老板正在擦桌子,一看有人来了,赶紧上前招呼。
三人坐下之后,先要了几碗热豆浆,几根现炸的大油条,半笼肉包子,半笼素包子。
现在还没有别的客人,老板坐在旁边,边抽烟边和三人唠嗑。
大和尚三口一个大包子,油条蘸着豆浆,吃得连连叫好。
老板笑着问:“一大早的,三位忙啥去啊?”
罗老九忙说:“我们是要债的,眼瞅着快过年了,得抓紧时间。”
“哦,那确实,你们这行也辛苦。”
罗老九笑着问:“老哥,听人家说,这后面就是菜市口,枪毙人的地方?”
老板磕磕烟袋锅子:“早年间是砍头,那刽子手姓武,膀大腰圆的,每次干完活,都要在我的铺子吃半笼包子,喝一斤酒。后来他喝多了,和老毛子打架,被人家一刀捅死了。”
“哦,早年间的事儿了。”
“后来呢,他那手艺就失传了——我说实话,砍脑袋可不容易,得用巧劲儿,不然一刀下去,脑袋没砍掉,刀卡在骨头里,该咋办?”
罗老九瞅瞅大和尚,笑着说:“对,砍脑袋不容易。”
老板又往烟袋锅子塞满烟丝,点上了,接着说:“后来就改成枪毙了。说实话,还是砍头好看,枪毙就听个响,离远了都瞅不见咋回事儿。”
“不是,老哥,我就是想问问,枪毙人,在后面是吧?”
“后面有个土坡,犯人就跪在土坡下面,行刑的警察有两个,一个拿长枪,一个拿短枪。先是拿长枪的打,打后心窝。要是打偏了没死,拿短枪的要赶紧上去,朝着脑袋补一枪。”
三镖问:“就站在后边儿,还能打不准?”
老板摇摇头:“三年前——不对,是四年前,抓了一个山里的胡子,还是个小头头。当时就拉到后面枪毙,警察刚端起枪,胡子破口大骂,说谁要敢打死他,大绺子就来攻县城!那警察手一抖,打偏了。”
“这是害怕了。”
“老说法,枪毙人的时候,要让他背过去,不能让他死前瞅你一眼,怕变成鬼回来报复。那次也是巧了,后面拿短枪的是巡警队长,有经验,还没等胡子扭头,上去就是一枪,打死了。”
罗老九忽然问:“老哥,咱们这儿的规矩,有没有断头酒?”
“早些年肯定有,现在不知道。”
“我是说,从大牢到刑场,这段路上,有没有给犯人喝酒的习惯?”
老板愣了一下:“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我听说,清末有些地方抓革命党,怕他们在刑场上乱说话,就准许他们在路上喝酒,喝得迷迷糊糊,也不吆喝,也不乱动。”
“我知道,那都是老黄历,早多少年没这事儿了。”
又唠了一会儿,三人吃饱喝足,离开了这个早点铺子。
往回走了一段路,罗老九停住了,他回头看看刑场的方向,忽然说:“我有主意了,咱们仨分头行动,为劫法场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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