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这里应该已经不是我们所知道的地方了。”谢雨臣烦躁地按了按眉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一时间，客厅里再无人说话，屋外的雨还在稀稀落落地下著，敲打着窗棂，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客厅内重回寂静，只有几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无邪从沙发上站起身，缓步走向姜述白。“姜述白，你先去换件衣服吧，别着凉了。”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姜述白在心里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切，说的好听。”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
姜述白知道，对方只是不想他这个外人在这里碍眼，或者说，是不想他听到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抱歉，没得到你允许前参观了你的房间。”谢雨臣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他这次连装都懒得装了，眼底一点歉意都没有，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审视。
等他说完，姜述白便也不耐烦地起了身。他们有事要商量，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自讨没趣。
经过刚才那场冲突，他已经吃够了苦头，实在不想再触他们的霉头。
姜述白转身，一步一瘸地朝着楼梯走去。每走一步，膝盖和手肘的伤口都传来一阵刺痛，喉咙里的血腥味也愈发浓烈。
回到卧室，姜述白身心俱疲，已经无力去关心他们翻了自己的东西，或者拿走了什么。
姜述白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洗漱间，用毛巾一点一点擦干净，无邪在自己脸上留下的淡淡烟味。
褪下那件破烂不堪的衣服，姜述白看着镜子对面的自己，镜中的人骨瘦如柴。
久不见阳光的肤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眼眶下青黑一片，一头自然生长的黑发已经到锁骨处，此刻湿漉漉地贴在后颈，又冷又难受，眼镜处还有几道不明显的裂纹。
最刺眼的是脖颈位置，那几道指痕黑紫交加，触目惊心。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喉咙，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膝盖和手肘处也布满了淤青和擦伤。
姜述白无力地闭了闭眼，重新回到还有一些余温的床榻上，轻轻感叹出声：“啊，原来才离开不久啊。
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脑子一抽一抽地发昏，胃里更是翻江倒海，恶心感一次次涌上喉咙，让他几乎要呕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高烧还没退，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姜述白强撑著沉重的身躯，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著。终于，他摸到了一个小小的药瓶，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枚安眠药。没有水，他只能将就著口水，艰难地将药片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合上了眼睛，任由药性一点点发作。
意识很快变得模糊，身体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他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熟睡状态。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姜述白又做了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噩梦——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窒息感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挣扎都只会下沉得更快，绝望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冷汗浸湿了姜述白的睡衣，他颤抖着手想爬起身来，但梦里那种在海里淹死的绝望感还弥漫在全身的感官，让他浑身发软，动弹不得。
几次尝试无果后，姜述白只能瘫软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那只是梦不是真的”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哄著自己，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但眼前仿佛还是那片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色海底，绝望与无力像胶水一样把他牢牢粘在床上。
姜述白已经累到哭不出来，连发泄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楼下那几位不速之客还没有解决，他们还在自己的家里。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在床头柜上翻找着手机。抽屉里除了几个空药瓶和几支用过的针剂，什么都没有。
掀开被子，在床角处摸到了冰凉的手机。
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时间才刚刚不过中午12点。
原来，他只睡了这么一会儿。
姜述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从衣柜里找了一套高领的休闲白毛衣穿上。
毛衣的领口很高，正好可以遮住脖子上那狰狞的指痕。
拿上手机，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再次走下楼。
经过二楼走廊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紧闭的房门。他的心猛地一沉，不知道自己的“宠物们”怎么样了？是不是在刚才的混乱中死掉了？
或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睡醒一觉后，关于刚才冲突的具体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只留下一种模糊的、令人心悸的印象。
他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受伤，伤得严不严重。
姜述白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想吹响藏在袖口的哨子——那是他召唤那些“宠物”的信号。
然而，手腕刚一抬起，就被一只冰凉有力的手死死握住。
姜述白被吓了一跳，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是那个好像叫什么“哑巴张”的人，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人。
姜述白张了张口，有点害怕这个差点掐死自己的人，沉默了半晌：“哑巴张，我没有想要攻击你们。”
张启灵听到他这么叫自己，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
他停顿了半晌，薄唇微抿，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回了一个轻轻的“嗯”字。
姜述白也不知道这哑巴张是不是有病，自己都已经解释过了，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不过，在张启灵松开手后，他还是将哨子重新抬到嘴边。见对方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吹响了哨子。
清脆而悠长的哨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