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领命返回沈阳,立即展开了紧锣密鼓的部署。
他深知,对付黑龙江流域的乱局,必须分清主次,双线并进,且手段需刚柔并济,乃至不乏机谋诡诈。
首先,他以雷霆万钧之势,集中辽东、吉林两省五万精锐,兵分多路,对盘踞在 长白山、张广才岭、老谷岭 等地的残清势力,发动了代号“ 犁庭”的全面清剿。
不再满足于驱逐,而是力求彻底歼灭。
他采纳了洪承畴在西南的策略,派出大量熟悉当地情况的“抚夷使”和细作,携重金和空白告身,深入山林部落,大肆招降纳叛,离间残清内部。
对顽固不化者,则大军合围,用火炮轰击其山寨巢穴,绝不手软。
在朝廷“降者免死,擒首来献者重赏,顽抗者族诛”的高压和利诱下,许多原本依附残清的小股武装、部落纷纷倒戈。
屯齐、拜音图等核心势力迅速被孤立、压缩。赵勇亲率主力,穷追猛打,历时四月,终在牡丹江上游的密林中,将屯齐残部合围。
屯齐拒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最终自焚于其隐匿的木寨之中。
拜音图则在逃亡途中,被其部下巴牙喇(护军)出卖,绑缚送至赵勇军前,被凌迟处死,传首辽东各卫所。
其余大小头目,或死或降。
至启明五年夏,为祸数年的辽东残清武装,基本被肃清。
赵勇将降众中精壮者编为“新满洲营”,派驻各地戍守,老弱则安置屯田,彻底铲除了罗刹人在当地最重要的“合作者”和内应。
在军事清剿的同时,针对罗刹人的行动也已悄然展开。
赵勇并未立即大举北上兴师问罪。
他先是派出了以兵部职方司郎中 张鹏翼为首的使团,携国书、礼品,由松花江乘船北上,前往雅克萨,试图与罗刹人头目进行交涉。
国书以满、蒙、汉、拉丁文(从北京耶稣会士处获得帮助)四种文字书写,措辞严正而留有回旋余地,重申了朝廷对黑龙江流域的主权,要求罗刹人拆除堡寨,撤离人员,停止侵略,并提出了在尼布楚进行划界谈判的建议,同时允诺开放边境互市。
然而,此时占据雅克萨的哥萨克头目哈巴罗夫,是个贪婪而狂妄的冒险家,他刚刚获得沙皇的嘉奖和新的探险特许状,正野心勃勃地试图征服更多土地,获取更多皮毛。
他根本看不起这个“南方帝国”的使者,认为其军队不堪一击(从残清溃兵口中得到的错误印象)。
他傲慢地拒绝了使团的全部要求,扣押了部分礼物,并将来使驱逐,扬言“哥萨克的马鞭所指之处,便是沙皇陛下的土地”,甚至挑衅性地加强了在黑龙江中游的巡逻和劫掠。
消息传回,赵勇不怒反笑。
他早就预料到,对付这些信奉弱肉强食的冒险家,没有足够的武力展示,任何外交辞令都是徒劳。
罗刹人的反应,正好给了他动武的充分理由,也让他看清了对方的虚实——远来疲敝,兵力有限,极度依赖据点,且与当地土着、乃至其“盟友”残清的关系都已破裂。
“是 时 候 了。”
赵勇对麾下将领道,“罗 刹 人 自 恃 火 器,踞 城 而 守,以 为 我 军 不 耐 苦 寒,不 善 攻 城。
今 日,便 让 他 们 见 识 见 识,什 么 叫 做 ‘ 天 朝 王 师’!”
他并未倾巢而出,只精心挑选了两万精锐,其中步兵一万(火铳手占四成),骑兵五千,炮兵一千(携各种火炮六十门,包括新式的“破虏”野战炮和臼炮),以及水师战船五十艘(载兵四千,负责运输、封锁江面、提供炮火支援)。
这支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不少军官参与过西北、西南战事,经验丰富。
启明五年七月初,赵勇亲率大军,自吉林乌拉誓师北上。
水师沿松花江入黑龙江,溯流而上。陆军则分两路,一路沿江岸陆路推进,保护侧翼并运输重型火炮和物资;另一路则以骑兵和轻步兵为主,穿越小兴安岭,从侧后包抄,切断雅克萨与尼布楚等地的陆路联系。
进军途中,赵勇严令:对沿途遇到的 赫哲、达斡尔、鄂伦春 等土着部落, 秋毫无犯,公平 交易,宣 示 朝廷 旨意,宣 布 残 清 已 灭,罗 刹 为 敌,号 召 其 助 战 或 保 持 中 立。
许多曾被罗刹人压榨欺凌的部落,闻讯后或提供向导,或送来粮草,甚至派出猎手助战。
七月下旬,大军抵达雅克萨城下。
这是一座典型的哥萨克木质棱堡,建在黑龙江北岸高地上,城墙由粗大原木搭建,四角有突出炮台,易守难攻,城内约有四百名哥萨克士兵和少量助战的土着仆从。
哈巴罗夫见大陈军势大,且拥有数量惊人的火炮,心中已怯,但自恃城堡坚固,火器精良,仍企图负隅顽抗。
他派人射书,言辞依然倨傲,要求大陈军退兵,否则将“给予毁灭性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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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勇冷笑,下令围城。
水师战船在江面一字排开,用船首炮轰击城堡临江一面。
陆军则在城堡南、东、西三面,挖掘壕沟,修筑炮垒,将六十门火炮,包括十门重型红夷大炮,推上前沿,对准了雅克萨的木墙。
“限 尔 等 一 个 时 辰 内,开 城 投 降,可 保 性 命。否 则,城 破 之 日,鸡 犬 不 留!” 赵勇下达了最后通牒。
哈巴罗夫拒绝。
时辰一到,赵勇令旗挥下。
“开 炮!”
“轰!轰轰轰轰——!!!”
六十门火炮,其中包括专门用来轰击城墙的重型 实心弹和爆破弹(内填火药,延时引信),同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雅克萨的木制城墙!实心弹将粗大的原木击碎、打断;爆破弹则在墙根或城内爆炸,火光冲天,破片横飞!
仅仅半个时辰的炮击,雅克萨那看似坚固的木墙就被轰开了数道巨大的缺口,城头的炮台也多被摧毁,守军死伤惨重。
哈巴罗夫本人也被飞溅的木刺所伤。
“步 兵,进 攻!” 赵勇再次下令。
数千名步兵,在火铳齐射的掩护下,挺着长枪,推着楯车,从多个缺口涌入城内。
残余的哥萨克士兵进行了绝望的巷战,但在绝对优势兵力和火器面前,抵抗迅速被粉碎。
哈巴罗夫试图从北面江岸乘小船逃跑,被江面上的大陈水师快船拦截,生擒。
雅克萨之战,以大陈军的完胜告终。四百守军,大半被歼,余者包括哈巴罗夫在内,尽数被俘。
赵勇下令,将城堡彻底焚毁,以儆效尤。
随后,赵勇挟大胜之威,继续率水师西进,兵临尼布楚。
尼布楚的罗刹守军听闻雅克萨惨状,又见大陈军势浩大,水陆并进,早已胆寒。
其头目阿尔兴斯基不敢再战,派出使者,请求谈判。
这一次,轮到罗刹人低声下气了。
赵勇接受了谈判请求,但将谈判地点定在黑龙江 畔 的 大陈 军 营内,以示强势。
在谈判中,赵勇出示了哈巴罗夫等人的供词(承认侵略)、被俘的罗刹士兵,以及展示强大的军力,态度极为强硬。
他提出了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外兴安岭(斯塔诺夫山脉)为界的划界方案,要求罗刹人拆毁尼布楚以东、以南的所有据点,永远不得越界。
同时,提出在尼布楚或恰克图(待定)开设边境互市,允许双方商人自由贸易。
阿尔兴斯基在军事压力和避免更大损失的考虑下,最终基本接受了赵勇的划界要求,但请求保留尼布楚作为贸易点。
赵勇在请示北京后(陈远授权其便宜行事),同意了这一请求,但严格限定了尼布楚的规模和驻军数量。
启明五年秋,《尼布楚条约》(雏形)以口头协议和备忘录形式达成。
虽然这并非后世那种正式、平等的国际条约,但在当时,无疑是以大陈的绝对军事胜利和强大实力为后盾,迫使罗刹势力退出了黑龙江中下游流域,初步划定了东北亚的势力范围。
罗刹的东扩势头,在黑龙江畔遭到了当头一棒,被迫暂时转向消化已占领的西伯利亚地区,并通过尼布楚的贸易获取中国商品。
战后,赵勇并未撤军。他依照陈远旨意,在黑龙江 城(瑷珲)大举增兵,扩建城防,设立黑龙江将军府,派流官管辖,移民实边,屯田驻守。
同时,在吉林、伯力(哈巴罗夫斯克)等地也加强了军事存在。
大陈对黑龙江流域的有效控制和经营,从此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驱虎吞狼计,北疆暂得安。
赵勇以“犁庭扫穴”清除内患,以“炮舰外交”慑服外敌,成功地将残清与罗刹的勾结扼杀在摇篮之中,并以强势武力为基础,通过谈判初步稳定了北方边界。
此一役,不仅彻底解决了东北残清之患,更将帝国的北部疆界,明确地推展并稳固在了黑龙江、外兴安岭一线,为后世子孙保住了一片辽阔的龙兴之地。
然而,无论是西域都护、西南改流,还是东北驱虏,都只是帝国庞大边疆治理的一部分。
陈远知道,一个真正强盛的王朝,其光芒不应只照耀在边疆的铁血之上,更应普照在内部的文治昌明之中。
他的目光,开始更多地投向帝国的腹心,投向那些在战火与变革中亟待复苏的文明根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