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三人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一般地退出了司主府议事堂。
厅内剩下六位金牌封诡师,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无奈。
谁也不愿承认,让他们担惊受怕的“修仙者出没”,竟是个铁牌小子用几十万宝钞砸出来的。
门外的阳光,慢慢往下沉,将门前的地毯铺满了。有一缕往前,一直照亮到紫檀木公案上。
映出了庆阳府封诡司司主宸烬的面容。
他肤色莹白,眼角仅几道浅纹,衬得眼神愈发深邃。眉峰平缓,似带着温和笑意,鼻骨高挺,唇线分明。
一袭玄色鎏金长袍衬得身形颀长挺拔,周身萦绕着温润的灵气。
“哈哈!”宸烬率先打破沉默,笑声温和,“是个误会罢了!谁能想到有个小子,为了封诡竟然舍得几十万的宝钞呀!”
司主一笑,其余五人都笑了起来,七嘴八舌道:“是我们先入为主,总往修仙者身上联想,反倒忽略了最简单的可能。”
至于界碑上的异状,没人再次提起。
林瑶看了眼司主,见他神色愉悦,趁热打铁道:
“司主,这沈善宝封诡的手段奇归奇,却也是击败南驿镇诡潮、避免事态扩散的关键人物。这般功绩,理应嘉奖。”
宸烬眼神一动,林瑶竟然要为沈善宝讨一点功劳?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来人。”他抬了抬手,门子立刻躬身而入,“去查查那沈善宝是否还在府中,传他来见。”
不消片刻,门子便匆匆返回,垂首道:“回司主,沈铁牌已经消了挂单记录,返回平安县去了!”
“这就不凑巧了!还想见见这个‘大方’的小子呢!此等功绩,确实得赏!”他沉吟片刻:“既然他是平安县的封诡师,理当由其平安县牵头嘉奖才是!”
宸烬没那么大方,真要他为一个不相干的傻小子,出三十万宝钞作为补偿,他舍不得!
“可平安县怎么会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依照这小子默不作声的性格,回去也不见得多说什么!”林瑶唏嘘不已。
“这个简单!”宸烬取过笔,在桌案上的白纸上快速落下一行字,又加盖了庆阳府封诡司的朱红大印:
“拟嘉奖令:沈善宝功绩卓着,德才超人,平安县培养有功,赐金勋一次,加绶带一根!”
“司主仁义!”林瑶高赞一声。赵烈等人见状,也纷纷附和。
官道上,马车疾驰,卷起滚滚尘土。
沈善宝靠在车壁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枯树,南驿镇的轮廓渐渐出现。
“那是?”皇甫雄指着前方,“南驿镇怎么被封了?”
沈善宝掀开前面的车帘,望去——果然,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淡金色的光幕笼罩着南驿镇的区域。
穿镇而过的路不通了。
他还想回收些诡怪残尸,多少能弥补点损失,可现在连镇子都进不去,这趟庆阳府之行,真是亏得底朝天。
“绕一下吧,天黑之前,咱们必须得进入平安县界内。”他颓然放下车帘,靠回座位上,伸手摸出温时月送的锦盒。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盒面,犹豫了许久,还是缓缓打开。
四小块材料,静静躺在隔层中,正是幽影诡、三火鳞甲、鸣翼骨、地火晶四样,盒子底下还有一张对折的纸。
看着这些东西,沈善宝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温时月说的娃娃亲,想起莫修那把法器折扇,慢慢觉得手里的材料莫名烫得慌,他想把整个盒子丢出去。
可惜,东西悬在窗口,也没丢的下去。
他舍不得!
羞怯、卑怜、自尊像一团乱麻缠在一起。
扔了又能怎样?能改变娃娃亲的事实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盒子拿了回来,展开那张素笺,上面字迹娟秀,是温时月的手笔。
写的是让温家给沈善宝赔偿!
“你看沈老弟在后面干什么呢?”皇甫雄戳了戳邢二的胳膊,“怎么一惊一乍的?”
邢二白了他一眼,摇头道:“专心赶车,别瞎操心。”
沈善宝盯着信纸,眼神复杂。他能接受温时月的好意,可温家的好意——只会让他觉得难堪。
他指尖凝聚灵力,轻轻一捻,素笺瞬间碎成漫天纸屑,从车窗飘了出去。
没了温家,虽说赤炎晶、幽影丝、萃灵水、沉诡木这四样材料缺着,但关系不大!
温家有,就代表平安县能搞得到,总能凑齐!
可眼下最棘手的问题,不是材料,是钱。他带了三十多万宝钞去庆阳府,其中一小半是代购的款项,如今全烧了,他拿什么还给人家?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惨白的月亮爬上树梢。风卷着枯草擦过马车轱辘,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诡怪在暗处磨牙。
皇甫雄和邢二两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地盯着官道两侧的密林:“沈老弟,平安县已经到了,你有什么手段可以用了!”
一踏入平安县境内,沈善宝与规矩镜之间的联系,就重新建立了。听到两人的喊话,立即启动了“无限蓝”模式。
他探出头,冲两人笑了笑:“待会儿别慌,要吐忍住!”说着便抬手掐印,幽影扩散,像薄纱般蒙住三人。
话音未落,一团幽影,贴着地面,向远处极速掠去。
不到一个时辰,巍峨雄壮、宛若山脊的平安县城墙轮廓就撞入视野,驱散了夜路的寒意。
沈善宝没在意守城的武卒,抄近道直接遁进了城内。在封诡司大门外,现出了身形。
“哕——”
“哕——”
“哕——”
接连三声呕吐,皇甫雄和邢二抱着墙呕吐不止,吐出的都是晚饭残渣。沈善宝也捂着胸口,一口血呕了出来。
他高估了自己,和规矩镜连接的时间远超半个时辰,经脉逆乱,这才哕了一口浊血。
出乎沈善宝的意料,“催债”并未发生。委托他到庆阳府兑换的几人,听说了情况,没一个提“还”的,说的都是宽慰的话。
尤其是聂小仙,当她听到沈善宝说宝钞被他施法用了之后,眼睛陡然亮得像星星。
说“自己堂堂‘山长’,又怎么会跟学生计较救命钱,这区区数万的宝钞,不过是她数年的‘积累’罢了!若是他过意不去,就常来陪她聊聊天!”
她连说带笑,修长的柳眉被嘴角坠得弯弯的,胸口也跟着一阵乱颤。
这副“热情”的样子,吓得沈善宝腿肚子直哆嗦,暗自发誓:一定要先把聂山长的宝钞还上。
谢谢“卡普雷拉岛的王庭”七个为爱发电!
最近又在忙项目,更新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