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上的佛脸微微一动，似乎感受到了脱离桎梏。
那慈悲的面容上竟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与隐隐的渴望。
声音直接响起在林一凡脑海，带着一种终于解脱后的虚弱与急迫：
“……很好……接下来，只需要……寻找一具完整、强大的神躯或特殊容器……我便可借助残存本源与权柄，逐步……”
“噗叽——！”
不等那心脏将重生计划说完，林一凡握住心脏的五指，骤然收紧，用力一捏！
粘稠的、混合着金色神血与黑白混沌能量的汁液，如同被捏爆的腐烂果实，瞬间从指缝间迸溅四射！
“啪嗒。”
几块残破不堪、迅速失去光泽与活性的心脏碎片，被林一凡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意地摔在脚边冰冷的地面上。
心脏上那张慈悲佛脸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从憧憬转变为错愕或惊恐，便随着心脏的破碎而彻底凝固、僵硬，随即迅速黯淡、碎裂。
“……呃？”
一个极其短促、充满茫然与难以置信的意念，是那张脸最后消散的残响。
紧接着，一个怨毒到极点的、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诅咒与咆哮，从那正在飞速消散的碎片中猛然迸发：
“撒旦！！！你这背信弃义的恶魔！该下无间地狱的孽障！！我就不该……相信你！！！”
林一凡低头，冷漠地俯视着地上那几块还在微微抽搐、散发着最后不甘怨念的碎片。
特别是其中最大一块上，那张即将彻底消散的佛脸残影。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推导出的、冰冷的事实：
“我一直以为，印度神系近年来对大夏的频频异动与渗透，包括古神教会的兴起，幕后黑手是恶念梵天。
毕竟祂疯狂、贪婪、野心勃勃。”
他顿了顿，脚尖抬起，精准地悬停在那张残留佛脸的上方。
“可时间线对不上。”
林一凡的眼中闪过一丝洞察一切的了然。
“我看得很清楚。恶念梵天彻底压制、并最终杀死你，夺取完整的至高权柄，分明是近期才发生的事情。
就在克系全面入侵、诸神黄昏序幕拉开之后不久。”
“也幸好……”他语气微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我因为一些意外，得以回到更早的过去，看到了许多被后来战火与混乱掩盖的、不同的风景。”
他的脚，开始缓缓向下施加力量。
“古神教会，那个在人间悄然传播混乱信仰、嫁接邪神力量的隐秘组织……其最初的缔造者与最高意志，不是恶念梵天。”
“是你。”
林一凡的脚掌，终于彻底落下，结结实实地踩在了那张残留的慈悲佛脸之上！
“你所谓的悲悯与秩序，不过是为了掩盖更深层谋划的面具。
你比纯粹的恶，更懂得隐藏，也更……危险。”
此时的梵天，实在脆弱得如同风中之烛。
失去了神躯依托，又被林一凡捏在掌心，祂最后一丝伪装与依仗也荡然无存。
林一凡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继续精准地剥开层层伪饰，直刺核心：
“你口口声声悲天悯人，视恶念为天地不容的孽障……”
他的目光落在掌心那颗黑白参半、佛脸扭曲的心脏上，充满了洞悉与嘲讽。
“可从一开始，当你决定献祭无数印度人类，以他们的血肉灵魂为柴薪，试图加固自身权柄、抵御外邪，甚至可能试图沟通某些不可名状存在时……
你可曾有过半分慈悲的犹豫？”
“没有。”林一凡自问自答，语气斩钉截铁，
“所谓慈悲，不过是你精心编织、展示给信徒、给盟友、甚至给恶念看的华丽戏服。
一件用来遮掩你同样冷酷、同样充满算计本质的虚伪外衣。”
心脏上的佛脸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要辩驳，却因剧痛和虚弱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你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与权柄分割出去，伪装成被恶念压制、吞噬的假象……”
林一凡继续剖析，眼神锐利如刀，“真的是因为不敌，或是为了卧薪尝胆？不。”
“那是因为你早就窥见了克苏鲁一系那超越理解的恐怖本质。
你恐惧，你战栗，但你又不甘就此消亡或沦为附庸。
所以你想出了这个法子，两边下注。”
“让恶念梵天代表印度神系，去接触、去尝试投靠克苏鲁。
而你，这善良、悲悯、被迫害的另一半，则暗中潜伏，观察，等待。
如果克苏鲁接纳了恶念并给予好处，你便能在关键时刻回归，摘取果实；
如果克苏鲁毁灭了恶念，你也能以受害者和清醒者的姿态，尝试与其他势力合作，谋求生路。”
林一凡冷笑一声：“可惜，你算盘打得再精，却算漏了一点。
克苏鲁的意志，从始至终，都未曾真正注视过你那疯狂的恶念化身。
在祂们眼中，或许恶念梵天与善念你，并无本质区别，都不过是稍大一点的、可供利用或随手抹去的尘埃。
你的双重押注，从一开始，就落空了。”
心脏的搏动猛然加剧，佛脸的神情变得更加痛苦和……一丝被说破心思的羞恼。
“你预见到了可能出现这种最坏的结果。
克苏鲁无视，而恶念在绝望与疯狂中，为了重获力量、弥补缺陷，必然会反噬于你，将你这另一半彻底吞噬，以求重归完整的至高之境。”
林一凡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梵天最后的心防上，“而你呢？你何尝不想重归完整？吞噬恶念，取回所有权柄，成为真正唯一的、更强大的梵天！”
“所以，当我的出现，展现出足以威胁甚至合作的可能性时，你看到了机会。
你想利用我，借我之手除掉恶念，同时在我履行约定帮你重塑神躯的过程中……
恐怕也藏着反客为主、甚至吞噬我以补全自身的算计吧？”
林一凡微微俯身，盯着掌心那颗颤抖的心脏，最后问道：
“我说的……对不对？”
“善念……梵天？”
心脏上的那张慈悲佛脸，此刻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所有的伪善、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隐秘野心被一层层无情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祂似乎想辩解，想怒吼，想诅咒，但极度的虚弱、计划的彻底破产。
以及被彻底看穿的羞愤与绝望，最终只化作了一连串无法组成言语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不甘的、凄厉的惨嚎：
“呃啊啊——！！嗬……咕……”
伴随着林一凡脚底的用力碾轧，一声凄厉、短促到极点、充满了无尽痛苦、不甘与怨毒的惨嚎。
从那被踩碎的佛脸碎片中猛然迸发，又戛然而止！
碎屑在鞋底化为齑粉，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与怨念，也在这无情的碾压下，彻底烟消云散。
林一凡收回脚，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聒噪的虫子。
善与恶，一体双生，皆怀鬼胎。
而今，同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