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镜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小小纸人身上——
那个被黑狗血破了眼的童男纸人。第一看书枉 冕费阅独
方相氏放火时,童女纸人很有‘人性’的把它从火里拽了出来。
此刻,小纸人安安静静躺在草丛里。
眼睛处成了两个焦黑的窟窿。
时镜看着小纸人,脑中浮现方才方相氏望见棺材盖被毁时的震怒。
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隐身符未到时间。
她跨出棺材,朝小纸人跑过去,指腹在刀锋上划过,迅速将血抹在纸人焦黑的破洞上。
血液迅速渗进了纸张。
须臾间,那纸人就像被吹了气般噗嗤噗嗤地膨胀起来。
眨眼功夫化作原来那个逼真的童男。
大概是染了时镜的血,所以即使看不见时镜,它也能感知到时镜的气息。
它站起来,歪著脑袋,用那两个新“长”出来的、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时镜所在方向。
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命令。
时镜松了口气。
“还好有用。”
看样子关于纸人点睛这个规则,在很多有纸人副本里都是通用的。
如此,她对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就有把握了。
时镜压低声音,指着地上洒落的纸钱,“你去把地上的纸钱,还有队伍里的纸钱都收走。趁它们现在在忙,偷摸的。”
纸人依旧歪著头,似乎没听懂。
时镜:“。”智商是一点没变啊。
她换了个说法,“钱,我要很多钱,你去捡钱!”
童男纸人听懂了。
它点了点头,哧溜一下钻进纸人堆里,开始飞快地捡拾那些粗糙的黄纸钱。
其他纸人智商还没童男纸人高。
也理解不了童男纸人‘死而复生’的事。
只畏惧童男威势避著。
至于方相氏和童女纸人还在离光罩近的地方,留意不到此处。
胸口处的隐身符微热,时镜看了眼,已经快暗淡了。
时镜眺望了下白雾的方向。
最近一处的白雾离自己还有约莫五十米距离。
五十米要跑多久?。
进了副本后倒是没测过。
但应该能在隐身符的时效过去前赶到。
她回到棺材,将里面的衣裳、梳子、带血的石块全都裹起来。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带着这堆东西,跳出棺材就往雾的方向狂奔
人一跑动,生气就会明显。
于是就似滚油里落了冰水,气氛霎时炸锅。
“死——!!!”
方相氏那庞大的身影猛地转过来,发出一声震得人头皮发麻的怒吼,裹挟著刺骨的阴风就追。
它一动,周围那些纸人也像是接到了命令,吱哇乱叫着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
只是碍于看不见又闻不清,因而时镜总能轻松避过。
除了童女纸人。
好在时镜早防著这‘小姑娘’。
在身后卷来阴风时,她便回身砍过一刀。
即使根本看不见。
但她的刀锋位置已然对准纸人眼睛大概高处。
“嗤——”
童女浮现时眼睛就被划过。
尖锐惨叫声响起。
时镜来不及细看,继续扭头跑。
但就这么一耽搁,隐身符便失效了。
纸人们扭扭捏捏朝她狂奔来。
方相氏更是已经无声无息出现在她正前方,黄金四目冰冷俯视她。
时镜根本不停。
往侧边一拐冲向近在咫尺的灰白色浓雾。
就在阴气刮过她后背的刹那,她将怀里的那包东西,朝浓雾扔了出去,并朝旁边猛地一扑,原地翻了个滚站起来。
正好看见方相氏跟着东西一道进了雾里。
“呃啊啊啊——!”
雾里立刻传来了它痛苦又暴怒的嘶吼声,还伴随着某种可怕的、像是腐蚀又像是撕裂的声音。
那片浓雾剧烈地翻腾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挣扎。
时镜心中落定。
她的想法没错,方相氏是开路者,它在意的并不是取活人性命,而是完成丧礼仪式。
思及此。
纸人已经扑来。
时镜用古刀劈开纸人,继续往回跑。
这雾虽能对方相氏造成伤害。
但副本没结束,boss就还会回来。
最要紧是天没亮。
她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
一刀解决身侧的纸人,她没有耽搁地朝着地上的童女纸人跑去。
并吼道:“姬珩!把老爷子的棺材请出来!”
将那童女纸人抓起来,她一边跑一边抹上血。
而后将浸了自己血的童女纸人丢开,并命令道:“去把那边被我劈成两半的棺材盖拖过来。”
童女纸人听话飘走。
时镜劈砍著纸人突破重围,在添了两处伤后可算冲进光罩。
顾不得解释。
她就从医药箱里取出碘伏和一大包无菌棉签,塞给姬珩。
待童女将棺材盖拖来。
她立刻对姬珩说:“你按著这个棺材盖上的内容,给老爷子的棺材盖画上一样的符,能做到吗?”
姬珩点了下头,“可以。”
作为琴棋书画皆通的公子哥。
照葫芦画瓢他可以狠狠点头。
曹越彬在一边急道:“姐,这是要做什么?这灯快灭了,这么多纸人,你能砍到天亮,可我们不行啊,我们会被撕碎了”
时镜拧眉道:“你别吵。”
又对其他人说:“听我说,方相氏不会死,我们也杀不死它。最好的法子是让它们完成归殡的仪式。”
“完成仪式?”曹越彬愣住。
班晓晓瞬间明白。
“镜姐是要拿老爷子的棺去替换陶小姐的棺?给他们一个能真正下葬的?”
时镜点了下头,“离天亮还早著,这些鬼东西的执念就是完成丧仪,所以我们最好的法子就是帮它们完成。”
她跳进墓坑里,在角落寻到了一块石板。
“这里有生辰八字,姬珩,把这个写上去。”
就在姬珩忙着写字时?
光罩薄得几乎快消散。
纸人的手都跟着进了光罩。
曹越彬吓得忍不住道:“这来得及吗?要是这招没有用”
“没有用就等死吧。”时镜淡声说了句。
她抓起一大把棉签,蘸上自己腿上伤口的血,走到光罩边缘,对着那些紧贴著光罩的纸人脸上就点。
被点中眼睛的纸人傻呆呆不动,和周围张牙舞爪的同伴形成了鲜明对比。
场面诡异又滑稽。
曹越彬目瞪口呆。
“这也行?”
但这终究是杯水车薪。
外头纸人太多了。
直到时镜点完一圈纸人,童男也带着一大兜纸钱回来了。
时镜一把接过纸钱,递给了陶绯玉。
陶绯玉怔住。
时镜说:“撒纸钱也叫撒买路钱,意为给亡者在通往阴间的路上,打点拦路的‘恶鬼’,保一路顺畅。此事多由亡者亲眷来做。”
陶绯玉伸手接过那兜纸钱。
外头一些未点睛的纸人又躁动扑到光罩前。
只是被内里一圈站着不动的纸人挡住。
恰在此时。
姬珩也画完了棺材盖。
时镜脱下身上的寿衣,给骸骨披上,温声道:“多谢您,我会将陶小姐送回家的,圆您遗愿,让她归家。”
她站起身,去抬棺材盖,扬声道:“盖棺。”
姬珩跟着抬起另一边。
沉重的棺材盖合上。
发出一声闷响。
陶绯玉被这声响惊得一颤,终于回过神。
她转过身,跪伏在地。
“送外爷!”